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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的海滨,太阳暖洋洋的挂在天上。天空碧空如洗,偶尔在远方出现的朵朵白帆,在水天一色的极目边沿,显得如此的悠远而又清晰。
收功后的康宁,一声长啸,随即从地上一跃而起,心中生起一缕成功后的狂喜。待激动的心情稍微平复,他将深邃明净的目光从海天一线收回,心念一动,便从兜里掏出手机来,将近来甚少使用的东兴神州行手机卡插了进去,不一会儿就拨通了父亲的手机。
康济民的第一句话,就让康宁笑个不停:“我揍死你个臭小子!是不是混在花丛中乐不思蜀啊,怎么这么长一段时间都不来个电话?害得老子急得要命!”
康宁拼命地忍住笑,低声问候:“爸,你就别损我了,妈她身体还好吧?”
“好得很!她身体棒着呢,甚至比你上次离开兰宁的时候还要好!服用我们的新药后,她整个人看起来年轻多了,昨天晚上她还对我说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想回到护士学校继续工作,发光发热呢!”
说到这里,康济民很难得地开起了玩笑,显然心情极为愉快:“臭小子,告诉你件事,你当时派出护送金龙球和其他珍贵药物的阿东,过境后给我们打了电话,知道情况紧急,当天他就坐你二师叔他们派出的专机到达了兰宁。‘金龙球’、‘孽龙骨’以及其他珍贵的药材标本送去了研究所,我就把你背囊里的蛇胆蛇骨拿回家来了。蛇骨我挑了方子泡酒,蛇胆当晚就用上了。哈哈,你猜猜效果如何?”
康宁一听非常开心。觉得自己的父亲开窍了,终于也明白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地道理,于是笑着问道:“你怎么弄的?”
“用十斤上等的三花酒,按你得出的比例稀释百分之八十!我偷偷藏着准备给你两个师叔一人一坛,剩下的我们全家当晚就享用了。实在太神奇了!如今我两个孙子可精神着了,不但小屁股上的青斑消失不见了,一双眼睛更是水灵清亮,连蚊子都不敢靠近他们。我估计这两个小家伙这辈子想长青春痘都难。更别说其他皮肤炎症和湿热躁动的毛病了。”康济民的声音里十分自豪,看来对儿子地努力和孝敬十分满意。
康宁微微一笑,龙胆胆汁有此效果自然不出他的意料。随即他低声问道:“关于‘孽龙骨’的研究结果出来了没有?”
“早就出来了!三天前我就想告诉你了,可打你手机老是关机,气死我了!”
康济民嘴里说气,可话语里一点儿生气的意思也没有。他压低声音对康宁说道:“我们已经正式将分离出来的毒素命名为‘孽龙素’,初步证实这种毒素对癌细胞有明显的抑制作用,在骨科上的运用与你两个师兄预测的有过之而无不及。目前植物胚芽培育工作正在亚热带植物研究所进行。如果嫁接成功,将会拿到大瑶山适当地环境进行人工培植。不过可惜的是,金龙球的研究已经转到了南京去了,我和你两个师兄已经没有资格参与研究。一想到你辛辛苦苦用命搏回来的东西被人这么轻易拿走。还有金龙球那神奇地效果,我心里就不舒服……***!”
康宁没想到一向谦恭有礼的父亲也会爆粗口,连忙安慰道:“算了算了,老爸你就想开点儿,既然他们要,就让他们拿去吧,这东西以后你想要的话,我会再给你搞点儿回来,你就先歇歇气吧!其实这种情况我早就心理准备了。就让他们干去,反正研究出来也少不了你的一份。再说了,七个新特药的发明,已经够你和两个师兄骄傲一辈子的了,那点儿虚名让给别人算了,你不是总教育我眼光放远点吗?”
“嚯?敢教训起你老子来了?是不是出去飞了一圈。翅膀变硬了?小心给你个大耳刮子!哈哈!”
康济民高兴地接着报喜:“西门子的人上周主动找上门来了,一次性提供给咱们企业一亿七千万美元的先进设备,可以说基本满足了我们现在地生产要求,我们也将两个顽癣的特效药的欧洲代理权给了他们,可谓皆大欢喜。对了,忘记告诉你了,咱们的集团公司升级了,被列入了国家级制药企业中最高的一档,部里的人说今年地五一劳动奖章是我的了,不过特殊贡献奖却没有咱们的名字。该奖励的钱可是一分不少,哈哈!”
康宁听了也暗暗替老父高兴,想了想笑着问道:“这么说咱们家现在也是亿万之家了,下一步有何打算?”
电话那边明显沉默了好一会儿,显然关于这个问题,康济民想了很久,说出的话极为感叹:“你老子我这辈子也知足了!这么下去不出两年,也许就是数十亿身家。我想来想去,这辈子有这么多钱也没意思,唯一的希望就是能看着你们好好的过日子,唉!如今咱们家已经够荣耀的了,你两个师兄因功升级后,也住进了我们这专家小区的新别墅,你两个没名份的媳妇儿如今进进出出也都配了军车和女保镖,我两个孙子直接入读了军区幼儿园,以前我可是八辈子都想不到还有今天啊!儿子,国家对咱们不薄啊!你再好好想想你师叔地建议吧,如果你实在不愿干就回来,咱们全家搬到广州或者昆明去住吧。随着岁月的流逝,我和你妈都会老的,我们只有你这个儿子……”
康宁听了康济民伤感的话语,心里一痛,急忙说道:“爸,你就让我再闯上几年吧。如今我还有很多的研究尚未完成,而且暂时我不想受到过多的束缚。等我准备好了,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说到这里,康宁的话音有些哽咽:“爸,有件事我得告诉你。爷爷说的咱们形意门最高层次之一地‘天目内视’是真的,我已经感应到了,刚才突破的。”
“真的?老天爷啊……”康济民的声音颤抖起来,康宁几乎可以确定,电话另外一边,自己的
时一定是喜极而泣了。
康宁感受到了自己父亲的激动,因此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父亲平生只有两种珍惜地东西:一个是自己的尊严与荣誉。另一个就是数代人传承下来的武功和医术。
如今这一切,都在进入老年之际有所突破,怎么不令他激动万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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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作交谈,康宁就挂断了电话,给远在老挝的徐家伟打了个国际长途。
徐家伟看到是康宁的电话,显得非常高兴。他那兴奋中略带激动的回答,把康宁吓了一大跳:“阿宁啊,我现在马上要上飞机了。万象飞昆明之后转飞北京。有事你和阿东说,他在厂子里,等我回来再把事情详细地告诉你吧,好了。我挂电话了啊!哈哈!”
康宁皱了皱眉头,他实在搞不清徐家伟要到北京去干什么?
他想了想,换上越南的手机卡,直接拨打了阿东的老挝手机,嘻哈两句,就用英语直接进入了主题,询问道:“近况如何?”
阿东地英语非常棒,而且是标准的剑桥口音。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他与康宁之间的通话越来越有默契。有点近似秘密联络用语地对话,说出来也显得十分清晰到位:
“非常棒!四十天内二期工程就要验收试产了,预计生产和销售业绩将每月递增百分之二十五,而且一直都是零库存。如今老板去解决最大市场的准入资格了,估计一周内就会有好消息传来。还有,阿陈从他老朋友那里找来六十多个人帮忙。那帮家伙牛啊,安全问题没有任何问题!还有你的两个学生如今说得一口地道的本地话,半个月前已经在侨民中办起了武术学校。所有的一切,都在按预定计划进行,你就放心吧!”
康宁高兴地问道:“确实都是好消息!国内那些中医毕业的专项人才招聘工作进行得如何了?”
“老板这次去,也顺道会解决这件事的,你就放心吧。如今那边就业压力这么大,很多中医院校毕业出来的学生都找不到工作,估计很多人都会愿意来的。说不定过上几年之后,我们地医院就会成为亚洲乃至整个世界最有名的专业医院。我对此非常乐观!”
三十四岁的阿东越来越成熟了。一年多来的巨变与磨练,让他的眼光也比原来宽广了很多,隐隐成为徐家伟之后,第二个重要的决策人才,让康宁对他越来越器重。
两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琐碎地事情,心情愉快的康宁这才收起手机,盘腿坐在平整的礁石上,面向大海静静享受心中的喜悦。
父亲康济民在国内取得的一系列重大研究成果,彻底改变了整个家族的命运,可以说七个特效中药的成功研制和新物质的发现,为自己的家族带来了足够的金钱和地位,等于为家族上了一道厚实地保险。
自己和几位接触不多、但是却挚诚相待的朋友合办的实业,如今也以骄人的业绩和迅猛的速度,按部就班的发展着,就连阿刚和阿彪也能在徐家伟的指点下,从国民党溃军抛弃的遗老遗少和侨民中,择选优秀子弟办起武术学校。
由此看来,徐家伟一定有一套深思熟虑的长期发展计划。
至于陈朴,他能在国内成功招募退役军人,并参加到公司的安全保障上来,这本身就是一种非常强势的姿态;而从国内招聘各大中医学院的毕业生到朗勃拉邦友谊医院的举措,显然就是徐家伟为自己准备的人才储备,同时也显露出他扎根那片土地的强烈愿望……
所有这些喜讯,让处境尴尬的康宁百感交集。
与如今深受牵制、不情不愿的环境相比,康宁觉得自己实在是窝囊透了,但是形势发展得这么快这么好,显然也超出他自己的预料。
所有这一切,不得不让康宁面对这样的一个问题:完成自己留下一年的承诺之后,自己将何去何从?
回去?
这当然是康宁最希望做出的选择,可是以什么身份回去?回去后又以何种方式生活?如何了结导致自己亡命天涯的那一系列破事?
所有这些必须面对的现实,致使康宁不得不做出痛苦而又慎重的考虑。
康宁之所以能毫不犹豫地连续拒绝两个实权而神秘的部门的“建议”,就更不会低声下气地选择不清不楚的芶活。
与他祖父辈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强烈自尊和自信一样,逐渐成熟与强大起来的康宁,也绝不会向任何势力低头,尽管自己的父亲由于年岁的关系日益和善宽容,但让心高气傲、坚持理想的康宁伤害尊严的退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那锋利的绝命刀子,已经架在脖子之上,康宁才会做出考虑。
原本康宁脑子里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理想和信念,在经历了数年的磨难和历练之后,已经变得清晰而坚定。
康宁绝对不敢奢望、更不会妄想去拯救全人类,去改天换地彪炳千秋,他只想自尊自强,坦坦荡荡地活下去,用自己的知识和力量,带给尽可能多的善良的人们一些安逸与快乐。
但是,他如今终于知道了公平和正义的来之不易,知道所谓公理的深厚内涵,更知道贯彻这一崇高信念需要付出的努力与代价。
太多的不公与人性的贪婪,让他内心深处生出沉甸甸的悲哀。
因此,他越来越明澈深邃的双目中,不时地流露出一丝丝淡淡的伤感与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