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了出来,随即只见许半生手中握着的那个小筒之中飘出一缕白烟,白烟升空,缓缓化作一个人形,然后落在许半生的对面,满脸无奈之状。
却见眼前之人一副道士打扮,只是身上的道袍邋遢的都快看不出原本的青色,脸上也满是脏污,头上的长发随便挽了两转,用一根树枝胡乱的插起,就算是道髻了。
胡子长短不一,看上去就像是火烧了山门逃亡多日的模样。
由于过于邋遢,以至于都看不清此人真实面貌,身上更是散发出一股奇怪的酸臭之味,许半生还好,姚瑶和了凡是直接捂住了鼻子,连看都不愿多看此人一眼。
许半生笑了笑,道:“有客盈门,道友作为主人家,竟然不出来招待一番,这岂非失礼?”
那小道士一翻白眼,道:“老子跟你很熟么?你来了老子就要见你?呃……不恼不恼。贫道与道友素昧平生,见几位道友来势汹汹,贫道已经退避三舍,连手下被道友杀了贫道都没多说一句。对于贫道而言,三位不是客啊,又何来失礼之说。道友行事蛮横,想来是倚仗一身修为,贫道自知修为粗浅,也不欲攀诸位的高枝,避而不见岂非最佳的选择?更何况道友丝毫也没把自己当客人啊,反客为主这一套道友是熟练的很,贫道人微言轻,也是不敢与诸位交什么朋友的。”
许半生一句话,换来这小道士啰啰嗦嗦一大套,这倒也罢了,第一句分明是破口大骂,之后又突然变得宛如守礼的道士一般,着实让人无语。
饶是许半生见多识广,也不禁为这奇葩道士的奇葩行为惊呆,就别说姚瑶和了凡这两个其实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家伙了。
“呵呵,道友既是心中恼恨,为何不以那仙庭遗漏下来的宝贝葫芦对付我们?”许半生决定刺激一下这个家伙,很明显,他刚才第一句话才是他的本性,之后不过是一种伪装罢了。
“老子就知道你们是为了那个葫芦而来,妈了个巴子的,那葫芦是老子的宝贝,你们谁都别想。十几年前打发走一个,现在一下子来了三个!是不是那个小子告诉你们的?”
似乎又觉得自己失态了,小道士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道:“道友这就不对了,贫道的确是有个酒葫芦,平日里都是用来喝酒作乐的,为何要用那葫芦对付三位?三位看上去也是出自名门大派,主人不请自登门也便罢了,居然还打主人家宝贝的主意,是不是就有些过分了?贫道虽然实力低微,可也是有骨气之人,绝不会任由三位予取予夺。三位若还顾念身份,还是自行离去吧。杀我手下之事,贫道就不追究了。”
“你这小道士精神分裂啊?”姚瑶忍不住了。
了凡也是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还真是古怪的紧,我与大哥姚瑶都不是拘礼之人,道友不妨卸去伪装。”
许半生依旧笑眯眯的说:“我出身低末,而且刚才你也听到过,就不重复介绍了。这位是那烂陀寺的了凡,他师父和你师父应该算是故交了,似乎关系还不错的模样,想来你应当不陌生。这位呢,是剑气宗的姚瑶,也是这些年在中神州声名鹊起的小仙子,想必你更加应该是听说过。道友,请问尊姓大名?神机门虽然一向神秘,阁下也更是除了被神机子前辈收为关门弟子之外再无半点消息流露在外,可今日一唔便是你我之间的缘分,请教了。”
小道士再度一翻白眼,跺着脚骂道:“你们他妈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老子认识你们是谁啊,就要相互介绍?那烂陀寺很了不起么?圣僧的徒弟很了不起么?剑气宗很了不起么?九玄仙身就可以随便闯进别人家里反客为主么?至于你,什么狗屁太一派,听都没听说过。你叫许半生是吧?只有半生命途之人,跟老子这儿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真以为老子不敢动你们么?要不是老子出门前那个整天装深沉的老鬼说老子要是敢跟人类修仙者动手回去就把老子关禁闭不给老子酒喝,你们几个早就被老子收到葫芦里去了。算老子求求你们了,赶紧滚蛋行不行?老子不想交朋友!”
许半生三人已经习惯了这个小道士马上就会变脸的绝技,是以也不接嘴,只是等着这个啰嗦的小道士继续说话。
果然,小道士突然一敛脸上的恶形恶状,又慢吞吞的说道:“三位何必如此咄咄逼人,真把贫道逼急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不错,大家都是来到这万厄苦海之中历练的,各有各的机缘。你们三人想必交好,那你们就继续你们的征程。适才这位姑娘说过,你们本有计划,想要通过贫道这里的传送阵去往别处。你看,贫道布下的阵法,道友说破也就破了,贫道却始终以礼待之,三位也就不用苦苦相逼了。三位想知道这传送阵通往何处,贫道可以告诉三位。那头是个洞天,洞主金丹后期,大约是七重天,不过贫道二十余年没过去了,也不知他的修为是否有所增长。不过这万厄苦海里的妖灵,修为增长极为缓慢,区区二十余年,贫道估计他怎么也到不了金丹八重天。以三位之能,不,以这位姑娘的本领,只怕一个人就能应付。剩下的妖灵,三位是想杀便杀,想留便留,不需给贫道面子。好话说尽,三位还是速速离开吧,贫道要是发起疯来,连贫道自己都是怕的。”
三人恍然,这小道士不光是个精神分裂,还是个话痨,不管说什么,引来的都是他滔滔不绝的一大套。
许半生拱了拱手,道:“如此多谢道友指点,但道友可否多指点一些?”
小道士不耐烦的喷着唾沫:“你他妈有完没完,老子好言相待你便以为老子好欺负是吧?老子跟你说,你再跟老子没完没了的瞎比比,老子就算是拼着回去之后没酒喝,也要把你收到葫芦里。真以为老子修为不高就奈何不了你了?老子告诉你,别人怕你这个正一仙身老子可不怕。别说是正一仙身,就算你到了至道,老子也不怕你。”
还是一转神态,小道士又变成了老实孩子,说:“道友,就算贫道能掐会算,你也不能把贫道当算命先生呐。况且,你自己的情况你自己知道,这世界上无人能算你的命途,所以指点之事,道友还是请回吧。贫道能说的都已经说了,不能说的便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贫道也不敢多言。天机泄漏的太多,会遭天谴呢,想必三位也不愿看到贫道小小年纪,连一房媳妇儿都没娶到,便英年早逝吧?说实话,贫道数次建议师父,将门派改名。神机门听着是威风了,可人人见到咱们神机门的弟子,都想要打听一些未来之事。搞得我们神机门的弟子一个个都像是修的闭口禅一般,君不见那不言宗多聪明,同为上门,人家宗派就叫不言宗,虽也是以推演为着,可就不会有人向他们打听,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会跟你说话。贫道建议师父将宗派改名为不言门,师父把贫道痛斥了一顿,还说什么人家珠玉在前咱们改名就叫拾人牙慧。三位道友给评评理,不言宗都不说话,又有什么牙慧?后来贫道又建议师父改名闭口门算了,还是被师父痛斥一番,搞得贫道三个月都没喝到酒。哎呀,说了半天,贫道还真是口渴了,要喝点儿酒压压惊。”
说着话,小道士取出一只小小的葫芦,大概比巴掌大的有限,通体紫红之色,腰间系着根黄色的丝绦,光是看模样,还真和许半生印象中那传说的紫金红葫芦毫无二致。
葫芦表面闪烁着摄人的光芒,跟邋遢的小道士比起来,真是干净的光可鉴人了。
小道士拔出塞子,将葫芦嘴塞进口中,咕咚咚喝了一大口,顿时香气四溢,整个洞府之中全是酒香。
许半生笑了笑,知道这是小道士故意显露那葫芦在做威胁,他也不急,只是说:“无需道友泄漏天机,道友适才所言,说在下哪怕到了至道你也不怕我,这已经隐藏天机在其中了。而且,既然道友知道在下命途无人能算,为何又强算我之未来?怕是遭了不少反噬吧?并且,既然算出在下将来必成至道,显然道友今日也是杀不了我的。是以,道友就不用拿着个葫芦故作威胁了。”
小道士瞪大了眼,突然间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响亮的让三人听着都觉得疼。
“让你多嘴,让你多嘴,王大嘴啊王大嘴,你他妈叫老子说你什么好,回回叮嘱你少说两句,你他妈就是给老子整个滔滔不绝。这下好吧,天机又他妈泄漏了,你这是要老子替你遭天谴啊。妈了个巴子的,老子跟你这种货色共居一体,也真是老子倒霉。你看看眼前这三个货,有一个好人么?一个是表面谦谦君子,实际上满肚子男盗女娼。小姑娘,老子告诉你,你这小情郎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有八个老婆,你就算嫁给他也只能做个小九。还有这个小和尚,看上去道貌岸然,好像是个谨守戒规的好和尚,其实尼玛就是个酒肉和尚,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酒肉穿肠过,修的也是半佛半魔的鬼功法,着实不是好人。小姑娘你已经两世为人,在虚空乱流里飘荡百年,也不知道干过多少缺德事才能从那种鬼地方走出来。你们仨这种……老子真想豁出去杀了你们啊!”
随即神色一变,只是这一次,那个客气的小道士说话却极为简练。
“是贫道失言了,再不敢多说。不过,王小嘴你也少说两句,这三人很是狡诈,稍不留神就会被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