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劲和刘老爷子俩,就这么泡在温泉中相对沉默。直到几分钟后,张劲已经开始为自己斟第十一杯酒的时候,刘老爷子终于在睁开眼睛后,开口了:
“小张,跟你商量个事儿怎么样?”
听进耳朵里的是‘小张’,这个相对两人来说比较‘久远’的称谓,而不是‘小子’这个刘老头儿自从混熟了以后,就已经叫惯了的称呼,张劲一时间觉着有些奇怪。
于是,张劲持壶持杯的手顿在半空,扭过头去,眼神斜睨向这个似乎脸有赧色的老头儿,问道:
“啥事儿?你说吧!”
刘老头儿似乎也觉着自己之前的话有些气弱,不太符合自己一贯以来的风格。所以,这老头儿接下来就把口气调整回往常二人说话时的那种腔调和称谓。
“不是啥大事儿,也是为你好!
就是我老头儿吧,看你小子太懒,不忍心眼瞅着让你院子里的得都被你给弄荒废了。再说了,你这院子里的鸡鸭鹅羊鱼啥的,我老头儿养着养着也养出感情了。
而且我寻思吧,你小子懒,我老头儿呢又不太会做饭。
所以,以后呢咱俩邻里邻居的,我把你院子里的这些活计都帮你担起来,你呢每顿饭多做一口,把我那份儿带出来。
这样,你每天就能继续的躲懒养膘,我呢每天每顿也有热乎饭吃。咱俩这叫互取所需、各得其所,你觉着怎么样?”
看着这老头儿明明心虚却硬要装作理直气壮的样儿,张劲也不说话,只是瞅着他抽风似的嘿嘿发笑。
张劲当然知道,这老头儿的话,固然有那么点真实的意思。从治病的那俩月,这老头伺弄菜园子和鸡鸭时的热情看来,张劲也明白这老头儿确实对这些活计挺热心,也确实可能对自家的这些家禽家畜有些感情。
但张劲还明白,这老头儿‘以工换饭’的建议,最大的出发点并不在这儿,应该还是源于自己的厨艺!
省府的那帮子老头儿可是都说过,真正能配得上张劲美酒的,就只有张劲的佳肴。而且,这老头儿自从回去后,与张劲的多次通话中,可是不止一次的念叨过张劲牌美食,不止一次的怀念那两个月每顿都能享受美味的日子。
还有一点,就是刘老爷子未尝没有通过这种交往,来巩固与张劲关系的意思。毕竟,张劲这种大神医,怎么巴结都不过分!
好一会儿,被张劲那种‘我看穿你了’的眼神看的发毛,越发心虚的刘老爷子有些hold不住了,忍不住有些恼羞成怒的说:
“你这么盯着我看干嘛?痛快点儿,行不行说句话,我还告诉你了,这种好事儿也就是我老头儿看在你救过我这条老命的份儿上,才会做。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了!”
见到这老头儿,就跟犯错后死不承认,嘴硬的孩子似的,张劲脸上笑容的怪味儿就更足了。
“我说老刘头儿,你知道么?边上的这个山头,我已经转包下来了,整整一座山。我打算着这两天倒出空儿来,就把家里的鸡鸭鹅羊之类七七八八的都撵进山上的林子里,让它们自谋生路。
这叫林间放养!
你说,我把它们都林间放养了。剩下看天撒种的两亩得和每天定时喂那么几次的一亩多鱼塘,能费我多少劲?那还用得着请您这么金贵的一个长工啊?”
见到张劲有拒绝的意思,刘老爷子急了:
“放进林子里?你不担心丢?再说了,虽然这林子里没啥大的野牲口,但是能偷鸡摸鸭的黄皮子,或是老鹰、鹞子之类的,可绝对是少不了。就你这么点家当,扔进去就没,扔多少丢多少!”
张劲仍然是一副怪怪的表情,淡然的说:
“这你就甭担心了,咱家养的畜生们是啥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哪是省油的灯?区区黄皮子,能占得到便宜么?再说了,那是林子里,就算是天上有鹰有鹞子,那么密的林子他们扑腾的开么?
更何况,我还会让小黑和金子他们一起去林子里看着,凭他们的战斗力,绝对万无一失!”
张劲的一番话,让刘老头儿有点语结。
张劲家牲口的野性和活实,这是村子里公认的。人家的鸡鸭鹅,能扇呼两下翅膀飞上个鸡架子、茅草跺、矮篱笆就不错了,但是张劲家的可不一样。
别看张劲家的这些鸡鸭鹅比别人家的还要大上一圈,但是绝不笨拙。扇呼起翅膀来,飞个三四米高绝无难度。连蹦带跳的上个房、上个树,跟玩儿似的。
还有那一对不过几个月大的小羊‘丰满’和‘小角’,那跑的较快、那跳的叫高,简直跟野生小鹿似的。想抓它们,还真不是个容易的事。
要不是张劲用宗师级驯养师的能力,强行限定了这帮东西的生活范围,那围着鸡棚鸭舍羊圈的一圈篱笆绝对就是摆设。它们若想进出,毫无难度!
而且,这些家伙不但身手敏捷,而且一个个凶狠好斗,对外却能团结一致。当初要不是张劲带着刘老爷子熟悉了几次喂养的流程,刘老爷子都不敢进去一步。
就凭张劲家这些牲口的野性,别说是黄皮子,就是野狗见了都要绕着走。被别人家的鸡叨上一口,也就是疼一下,了不起也就是起一个紫痘子而已。但是,被张劲家的鸡叨到了,那就几乎是一下一个血口子了。
就凭张劲家小鸡的战斗力,绝对当得起‘家鸡中的战斗鸡’这称谓!
记得有一次,村里的三毛子闲极无聊,就曾经撺掇着同样好信儿的张劲,抱了家里的一只公鸡出去,去跟牛开放他们玩儿斗鸡。
结果,牛老爷子家原本打遍全村无敌手的芦花鸡大王,没两回合就被张劲家的五花大公鸡给收拾了。
那是速度和力量两方面绝对的优势,那是赤裸裸的用战斗力去倾轧。
而且,胜负可不是三嘴两爪子之后,认输就得了。
仅仅几分钟的斗鸡,结果就是,张劲家公鸡除了羽毛稍显凌乱之外,毫发无伤。而牛老爷子家的芦花鸡大王,却已经一身毛被拔的精光,身上鲜血淋淋的都是口子,原本很威风的冠子少了一半儿。两腿打颤的,站都站不稳了。
最后,串门子回到家里的牛老爷子看了之后说:‘这鸡不行了,熬不过夜去’。
接着,这个老头儿在干脆骂了这几个小青年儿一顿后,晚上就直接让张劲掌勺,将这个曾经经村中称王的芦花大公鸡炖了,请他们几个吃的满嘴肥油。
张劲现在还记着,这三年的农家鸡,味道确实香。城市里那些各种名目的鸡,远远无法相比!
那时候,张劲家的公鸡虽然已经不比别家的成年鸡小,但是也不过才是四个来月的小鸡而已。现在,这些小鸡儿已经养了半年多了,不但体格比别人家的成年鸡还大上不少,战斗力更是至少翻了一番!
这还只是张劲家的鸡。和这些鸡比起来,张劲家养的那十几只大鹅,更是邪乎。
华夏的很多乡下农村,都有‘好鹅顶的上一只狗’的说法。真正凶悍的大鹅,看家护院、防贼防盗,绝对不比家狗差。那大嘴拧人一口,绝对能疼好久。
张劲家十几只大鹅,就绝对是个中翘楚。
张劲家的鸡虽然凶悍,但是还是克服不了夜盲这个基因缺陷。一到夜里,这些鸡就算是白天再凶悍,也成了睁眼瞎,只能老实儿的在鸡架子上窝着。但是,鹅可没有夜盲这类的毛病。
而且,张劲家这些鹅,似乎被张劲养的很有些返祖的架势。
每到夜里,这些鹅就跟它们祖先大雁一般,除了大半进入鹅棚休息,总有几只在外游弋巡逻,相当的警醒。
最初,也有过村中野猫,想要趁着夜黑,到张劲家偷个鸡顺个崽子啥的,但是从未得逞过。
在张劲家住的这段时间,刘老爷子就不止一次的从鸡棚鹅舍中清理出被凌虐的不成样子的野猫尸体!
这些大鹅的凶悍,由此可见一斑!
就凭这些家禽的凶悍和两只小羊滑溜灵活的伸手,可以说,这近百只家禽放到没有什么大型野牲口的林子中,绝对就是林中一霸。就算没有黑水晶和金子的看管,都不太可能会丢。就算是有人特意去偷,也要带着猎枪才行,不然的话,后果堪忧。
被张劲用很冠冕很堂皇的话堵住了嘴,刘老爷子一时也有些找不着嗑唠,脸上也堆起了茫然的纠结。
张劲的表现,可完全与刘老爷子原本的腹案不符啊!
盯着张劲那很促狭很鬼马的眼神许久,刘老爷子终于有点醒悟。
“我是谁?我凭啥跟他讲理啊?反正上次俺家臭小子折腾了那么一通,我老头儿都已经在这小子面前掉光了面子。现在还找什么借口呢?和这个不懂长幼之别的小子交流,别在乎脸皮,死皮赖脸才是王道啊!
再说,瞅这小子那副奸臣相,显然已经知道了咱的打算,还遮遮掩掩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