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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时的邵道人,已得苏午传授拳意神韵交感之法、魔身种道大法,其将之与天王锁诡锤融合,自创出一门‘天理剑法’,亦能通感天理,引天理为己用,可以替天行道。

这邵道人,比之原本的邵道人,总要强出许多。

亦或许因为他已非彼之邵道人,方才致使其与钟遂之间原本的因果勾牵,就此消散。

钟遂无缘与邵守善见面。

更不曾与之同历‘万目诡灾’。

莫非这就是当下这个钟遂,还未揣摩出‘正气符’的因果根由

亦或是自己从阴间取得‘钟遂元神’的时机有些晚了,也就导致钟遂真正领悟正气符的时机,也要就此延后

苏午心里念头飞转,回应钟遂之问,亦没有丝毫迟疑:“确曾见过邵道人、麻仙姑,二人皆是我之至交好友,我这次去往京城,亦是为了见一见这两位好友。

邵道人以天心化入自心,独创出一门‘天理剑法’,也是得道高真。

而那位江湖人称作‘麻仙姑’的女冠,其实道名为‘素珏’,其容纳了一道恐怖厉诡,将厉诡抟成泥丸,禁锢于丹田之中,榨取厉诡之力,引为己用,也是一位巾帼英雄。

他们二人本是全真弟子,全真戒律森严,禁绝门下弟子有任何凡俗之心,终身不得婚嫁,二人违背了戒律,转借三山符箓法脉重录道碟,其实也是一段佳话。”

“你说的好似真的一样。

这些说法,若不是真正了解邵真人、麻仙姑的人,一定也说不出来。”钟遂看着苏午的眼神里满是叹服。

苏午见他表情,一时沉默。

——甚么意思

这是一直都未相信自己所说

将自己所言当成了乐子去听

钟遂接着道:“你这次去京城,若真是与邵道人见面,能否带我一个”

“……”苏午又沉默了一下,道,“我与阁下也只是萍水相逢,阁下是真不客气。”

“是。

别人都说我面皮厚。”钟遂咧嘴笑着回道。

他其实才不是厚颜之人,寻常时候鲜少与熟人交流,更不曾拜托过别人甚么事情,就是厌恶人情纠葛,不想与外界有任何社交往来。

只是当下这人很有意思,他也就放开了些。

苏午抬眼看了看钟遂,笑着道:“我倒是可以带阁下见一见我那两位好友,只不过,阁下须得先告诉我,缘何如此想见他们二位

可是将他们二位视作了榜样、偶像”

“偶像……”

钟遂听苏午说得有意思,于是便将苏午提及的词语重复了一遍,接着道:“偶像这个词倒颇新奇,那些庙里的泥胎画像,口口相传的自然神灵,皆是存留于人们心中的偶像。

偶像,泥偶造像,却又不只是泥偶造像。

一旦这泥偶造像映刻在人心里,就成了人所崇拜的偶像。

而世间活人的某一面,若映照在人心里,也可以成为其所崇拜的偶像。

我确实钦佩邵道人,想要知道他如何平息了‘万目诡灾’,亦有心学道,不过他却并非是我心中的偶像,亦或者说,每一个在我前头的高道大德,亦皆是我所崇拜的、等待着被我打碎的偶像!”

这番话听得苏午甚为惊异。

他由此确定,此人确实就是后世那个‘素王’了!

世间先行者,皆可作偶像。

达到偶像的高度,便亦将打碎偶像,为偶像‘祛魅’!

此时的‘素王’,已经有了这般的心境!

也怪不得他会对‘天’心生质疑!

打碎偶像的第一步,就是对偶像产生质疑!

只是,当下钟遂的想法有些不对劲……其竟有心学道,而非是独辟蹊径,去追寻天地间人道中的‘正气’,去凝练‘正气符’……

这样想法,该得纠正。

“阁下有向道之心”苏午注视着钟遂,开口问道。

钟遂点了点头,回道:“我非只是有向道之心,而今已经从古书典籍之中,自悟出了一个服气炼丹的法门,正要走一走道家金丹修行之法,看看我自己能否炼出一颗金丹来!”

先前钟遂面朝东方,吸取天地之气,运行体内周天的那法子,应该就是他从所谓道藏典籍之中悟出的服气炼丹之法了。

法门虽然粗疏,但确实有用。

最关键的是,此人从前并没有任何道家修为,更不曾在哪个道士门下系统地修行过,在如此情况下,他都能自悟出服气炼丹之法,足见其天资禀赋是何等的高!

然而,‘素王’不修正气符,转去修甚么服气炼丹之法,却也实在是暴殄天物,浪费了自身的禀赋!

“阁下,采食饵药,炼造金丹,是为了甚么”苏午再次向钟遂问道,“是求长生,还是……”

“自然是为杀诡!”

都不必苏午把话问完,钟遂就给出了他的答案。

他眼神森冷,内中暗藏深刻恨意:“我在诸地游历,见识种种奇门妙法,最终都是为了解决这天地间的厉诡之灾!

厉诡杀我妻子,我无能杀它——我深恨自己这般无能!

而今诸般法门之中,在我看来,也唯有佛道二门直通根本,其中或有彻底灭杀厉诡之法!”

苏午听过钟遂的话,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我若告诉阁下,佛道二门,或许确实直通‘根本’,但这‘根本’其实与厉诡联系更加紧密。

——阁下还会觉得此般法门之中,留有彻底灭杀厉诡之法吗”

钟遂闻言冷笑:“话谁都会说,但情况究竟是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未有亲眼所见,却也不能相信……”

他话音未落,便陡然间感受到对面高大青年气息一变,一种巍巍若山岳、浩荡若烟海的气息从那高大青年身上流露了出来——

那青年张口一吐,便吐出了一颗黑金丹丸。

丹丸转动之间,天地间似有种种恐怖如影随行,盘转于那颗金丹周围,将那金丹推向天顶!

随着金丹转动不休,那无形的恐怖在此时亦变得有形——

滚滚劫运如龙般层叠于天地之间,化作片片鳞甲,环绕在了那颗金丹周围!

浩荡劫运,则勾连着许多厉诡,只是以钟遂的层次,却难看见那些厉诡的影迹!

“金丹!”

钟遂虽然‘修行’尚浅,但在看到那黑金丹丸的瞬间,还是将它识了出来,他眼神震惊,终于意识到跟前的青年人先前所言种种,实非是说大话!

他一心求道,却未想到,‘道’其实就在他的眼前!

“如阁下所言,此为金丹。

乃是我修行所得一颗万劫金丹。

阁下,可能借这金丹,感应得到诸般恐怖”苏午向钟遂问道。

钟遂眼神挣扎,他低头沉默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金丹修行,确实与厉诡联系紧密,阁下所言不需。”

“又何止是金丹修行

符箓修行,同样与厉诡关联极深。”苏午又回了钟遂两句,他并起剑指,在虚空中蓦画,顷刻间就书写出了一道符箓。

那符箓在虚空中乍现金光,种种云芨文字极尽演化,不断被苏午拆解。

钟遂看着那云芨文字被苏午不断拆解去诸般‘装饰’,最后显露出的内容,却是一个个恐怖阴森的文字——

诡文!

对于这般诡文,钟遂亦曾见过。

他其实对云芨符箓也颇多研究,只是领悟尚没有苏午这般深刻!

随着苏午此时将云芨符箓的本质指给他看,他也顷刻间明白了许多:“云芨符箓,乃是道人摄天理变化,指此文字为‘天旨’——可天旨竟与诡文一脉相通……连此间之天意,也都与厉诡勾连如此紧密了……”

“阁下而今可还想修道”苏午收束神通,又向钟遂问道。

钟遂低着头,声音依旧坚定:“而今更要修道了!”

“嗯”

“阁下为何而修道”这下子,反而变成了钟遂向苏午提问了。

苏午平静作答:“为镇压厉诡而修。”

“阁下所修之法门,可能镇压厉诡”

“有时能,有时不能。”

“道法是否有用”

“有用。”

“阁下修道至今,对于厉诡之本质,是否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这是自然。

不过对于厉诡之了解,非只因为我修了道法,还有佛法、巫傩法脉等诸般法门,我以此诸般法门为工具,镇压厉诡,继而在与厉诡争斗的过程中,对厉诡了解愈来愈多。”

“正是如此了!”钟遂一拍手,笑着道,“不论佛法道法、诸般法门,终究只是了解厉诡的‘工具’而已,阁下手中掌握这诸般工具,对厉诡了解极深,而我手中却没有这样工具,而今修行道法,正是为了让我自身掌握这样一道工具而已!”

苏午闻言愣了愣,旋而笑道:“你能如此作想,却是一件好事。

但是,而今阁下眼前明明有更趁手、更好用的工具,有通天大道可走,缘何要去借其他不趁手的所谓‘工具’来做事

如此,岂不是舍近求远”

“我身边有更趁手、更合用的工具

在哪里”钟遂皱了皱眉,未有想到苏午所说的趁手工具,究竟是甚么。

苏午继续道:“阁下而今已有‘天意’与‘厉诡’联系紧密之设想,应知此下道法佛法,皆承继‘天意’。

世间种种法门,大多如此。

大多数人修行此般法门,终究被天所裹挟;

亦有少数人借助此般法门,可以挣脱天意束缚。

但天地之间,除了‘天意’,莫非众生就有自己的意志了,就没有‘人意’了么”

“人意!”钟遂眼中神光闪动,隐约间感应到了甚么,但他仔细去追究,却觉得与那朦朦胧胧的事物,始终隔着一层窗户纸,难以被捅破。

“人意何处寻”苏午又道,他不等钟遂回答,又道,“古今人意之集汇,又在何处万般种种,总在书中!

阁下本就是读书人,何不借助黎民百姓之心意,为这天地‘立心’、‘正念’!”

“为天地立心!”

钟遂一个机灵,终于彻底捅破了那层隔绝在自己思维里的‘窗户纸’!

种种灵感一个接一个在他脑海中迸发,那曾经日夜苦读、呕心沥血研修的种种圣贤文章、古典经卷之中,此时皆有人性光辉闪耀光芒,化作一颗颗星辰——一颗颗星辰聚成长河,贯穿了钟遂的思维:“此为正气!

此是天下人之正心!

我该立此心为天之正心,以此意为天之正意!”

他恍然大悟!

苏午笑了笑,他未在此时作声,而是取出那张‘伏藏纸’来,于纸上书写了一道云芨符箓,这道云芨符箓之中,包含了他自身对于‘道’的种种理解。

随后,他将那张伏藏纸塞进了钟遂手中,起身朝钟遂拜了拜,即转身而去!

钟遂抓着那卷伏藏纸,脑海里念头飞转良久,终于回过神来,他直觉身心净明,种种念头皆得洗练,已经无比明确自己需要的‘工具’,究竟是甚么!

他对于苏午亦充满了感激,张口出声:“阁下为我指明前路,乃是我之贤达,乃为我之师!

恩师,恩师——

恩师”

钟遂站起身来,举目四顾。

白雪皑皑的高岗上,又哪里还有那高大青年的身影

他匆匆奔下高岗,在苏午曾经走过的那条羊肠小道上,却连半点脚印都未看到——这下子,就连那人是否真正来过,都好似变成了一件难以确定的事情……

“总是来过的……

我记得清楚……”钟遂低声自语,他低下头,摊开了掌心里的伏藏纸。

伏藏纸上,那道云芨符箓飞快淡化,苏午对于‘道’的种种理解,与钟遂的心神相交融,而钟遂过往经历,亦在这纸上不断浮现:“一七零五年,吾妻亡故矣!

文弱书生,只会写些淫词滥调,博人眼泪而已,妻亡于当面,无能为力!

痛!痛!痛!

恨不能杀诡而后快!”

……

“恩师送来的这张纸,倒确实能为我所用。

此般纸张,或许能用来承载正气——这纸应是一道邪物,却可以用来承载正气,也真是奇妙……”钟遂将那道伏藏纸重新卷了起来,背起高岗上的书箱,朝岗子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