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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遁天不住增速,船体剧烈抖动,不堪压力,随时有分解的危险。任何以物质结构而成的宇航工具,在长途飞行里,特别是异空飞行,其能量均有一定程度的耗损,过度时其物质分子将趋向不稳定,必须补充能量,好好“休息”,方能再负担飞行任务。小遁天现在的物质状态正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如此劳役她等于加重她的伤害,但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敌人太厉害了。

两颗能量弹,分别进入光明和黑暗空间去,我们再没法掌握它们的攻击路线和发动的位置,没法计算它们的速度,只有捱打的份。更令我们惊惧的,是敌人竟能在正空间遥控隔空射来的能量弹,如此奇技,肯定没多少个生物办得到。

我嚷道:“对方是谁?”

大黑球气急败坏的道:“是魔洞部的第二号人物鬼少昊,他是上参无念外最有本领的魔洞部人,曾有独驾十字战机击溃一团阿米佩斯和拜廷邦联军,歼灭三十多艘宇航舰的辉煌战绩,残忍好杀,宇宙各种族怕他甚至多于怕上参无念,这次我们大祸临头了。”

我失去嘲讽他刚才的勇气到了哪里去的闲情,收摄心神,全神贯注往光明和黑暗空间去,希望能凭最新发展的“感应神经”,在敌弹临身前,先一步掌握它们的位置。

几乎被我遗忘的梦还发动了,离开手指,先通过磁元潜进核密去,逗留了几下心跳的时间,再从磁元钻出来,融入我的思感网。思感网蓦然扩展,化为能量射线,破入光明与黑暗空间去。

我的老天爷,终于掌握到能量弹的方位,敌弹将在十五下心跳后赶上我们。

小遁天抖震得更厉害,全赖大黑球注进本身的能量,方不致分裂解体,但绝撑不了多久。

敌弹并不是如大黑球所说的全属黑暗能量,而是一属光明能量,一属黑暗能量当两弹双击,光明与黑暗两种截然相反的能量,会在正空间产生比任何正空间能量更具威力和杀伤力的连锁爆炸,或许仍未能足以杀死我和大黑球,不过小遁天肯定化为飞灰。如此能利用两个异空特性的超空间攻击方式,令我大开眼界。现在终于知敌了,却仍是避无可避,挡无可挡。除非我能在敌弹返回正空间前加以拦截,但以我目前的能力,无法办到。

十下心跳。

我把心一横,嚷道:“你什么都不要理,只须全力保住船囊,我自有逃生之法。”

九下心跳。

大黑球答应一声后,我闭上双目,召唤心盾,能量同时送进舱身去。要避开敌弹是不可能的,但移动少许,令敌弹击中的位置出现偏差,却是我力所能及。正是这一点点的误差,决定是生还是死。

四下心跳。

我要重演被漠壁能量柱击中的情况,差别在这次是在正空间发生,也压根儿猜不到后果。

来了。

两颗能量弹像有生命的活物般,约好了似的同时从光明和黑暗空间破出,离小遁天舰舰翼只有一个身长的短距离,会合处恰是舰体正中处,角度位置之精准,令人咋舌。

以小遁天现在的防御力,尽管加上我和大黑球的能量,也没法抵挡如此凌厉的攻击。一旦让两个能量弹在舱心相遇爆炸,我和大黑球会受重创,再无反击之力。幸好鬼少昊必须在正空间遥控能量弹,换句话说,他离我们仍是三个光年的远距离。

我狂喝一声,运动能量,小遁天在不可能加速的情况下飞速陡增,以一发之差避过直接被命中舰翼之危,被击中的是舰尾。

“轰!”

能量弹穿入舰尾,猛烈撞击。

心盾全力投射往后,化为鸟甲,形成舱囊的保护伞。

爆炸惊天动地的发生,舰尾化为四面八方弹射的粒子线,两边舰翼同时分解,只剩下受我们能量保护的舱囊。

思感网瘫痪,鸟甲破碎,小遁天完蛋。

大黑球失声惊呼,猛烈至无可抗拒的爆炸力冲得载着我们的舱囊往前方激射,变成另类的乘风破浪,抛掷我们的是爆炸波,我们除了力保舱囊外,再没法做任何其他事。

舱囊化作长芒,划破虚空,朝茫茫太空深处极速投射。

我逐渐回复意识,首先感觉到肉身,然后猛瞪双眼,看到一个难以形容的奇异世界。只余舱囊的小遁天仍以高速投射,速度没有减慢下来。我之所以能够苏醒过来,只因我适应了那种速度。坐在隔邻的大黑球仍陷于半昏迷的状态。

星空消失了。舷窗外是往后拖曳五光十色的能量射线,构成千变万化彩色的线图,显示舱囊正一层一层的耗损分解。一时间,我没法明白,这不是真空的虚空吗?什么东西会和舱囊直接摩擦呢?

大黑球“哎哟”一声,终于醒转,立即被外面的情景骇住,张大了口,再说不出话来。

我微笑道:“你是不是想说,我的神!这是什么地方?”

大黑球无意识的伸手磨头,没法移开目光的道:“我们的临时逃生舱分明飞得很快,但囊内的时间速率竟能一如正常的空间。我没法侦测到任何东西,你的情况又如何?”

我苦笑道:“我的情况和你相同,只比你多知道一件事,就是舱囊会在一百下心跳内解体,接着是没法预料的遭遇。不要注能量进去!没有用的,省下来留作保命之用吧!”

大黑球喃喃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什么地方?不可能的,我们只是被鬼少昊击中一记重的,该仍在正空间内……”

接着浑身剧震,瞪大的双目射出恐惧的神色,嚷道:“我的神!不会这么倒霉吧!”

我愕然道:“你想到什么呢?”

大黑球似失去了所有勇气般,梦呓似的道:“古老相传,在虚空中存在一堵无形的墙,延绵数千光年,即使最精密的探测器亦没法侦察到它的踪影,任何飞舰撞上去,立即灰飞烟灭,就这么消失,宇宙各种族称之为‘死亡空墙’。这堵墙能在虚空自由飘移,没有确定的位置,据说阿米佩斯人和拜廷邦人就是以它大概的活动范围来作领土的分野,这回我们死定了。”

我倒抽一口凉气道:“宇宙竟有这么可怕的东西?不用害怕,舱囊解体的一刻,我们立即逃进光明空间去,避过此阶。”

大黑球呻吟道:“没有用的,这堵墙能伸延至其他两个恐惧去,所以纵然在黑暗或光明空间飞行的船舰,亦无一幸免。最轰动的一次撞墙事件,发生在伤心星之盟签订数百个宇宙年,一队由三千艘魔舰组成的魔洞部远征军,在突袭拜廷邦首都星所在的拜廷星河的途中,遇上死亡空墙,整个部队就这么被吞噬了,令魔洞部损失惨重,也逼得上参无念不得不委曲求和。唉!真想不到刚练就一身本领,便要死得这么不明不白的。”

我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上参无念之所以要制造飞行魔洞,极可能与此有关。沉声道:“一天我们没死,就有机会。你不是说过我不会那么容易挂的。我的老天爷!准备!舱囊完了!”

“轰!”

舱囊粒粒碎裂,四外溅射,下一刻我和大黑球落在虚无里,身不由己的朝某一方向抛掷滚动。

大黑球变回大黑球,彗星般在我前方抛滚,拖曳着彩色的尾巴,诡异可怖,因为我晓得每一道射线,均代表大黑球损失了一点能量,而当每一刻射线都以亿万道计的从他的身躯涌出,正代表他迅速迈向形神俱灭的结局。

我却丝毫不受影响,全身被战气包裹着,强烈的粒子流撞上我时给卸向两旁,见状连忙运转能量,立即增速,险险赶上大黑球,踏足他身上,战气延伸,保着他的真身,也就那么脚驾大黑球,而大黑球则似变成了我的飞行工具,乘粒子流顺行飞驰,只是没法煞止下来,且为卸开粒子,我的真气不住耗损。

吸摄我们的力量是无可抗拒的,那是宇宙级的威力,超越了任何生物的能力,在这么的情况下,我深切的感受到生物的卑微身分。

大黑球没有再因摩擦这个奇异空间内的粒子而泄出生命能,我不由暗松一口气,开始思索身处的奇异空间。

用墙去形容这个空间是不正确的,或许是没有生物能活着回去告诉其他生物曾遇过的情况。我和大黑球会是例外的两个吗?

更正确点说这个空间是个无形无影的粒子漩涡,而这种粒子是不存在于宇宙其他地方的,是我从未听过法娜显提过的奇异能量,比明子和暗子都最少高一个阶次,所以在这空间里,光明空间和黑暗空间并不存在。这种粒子,极可能是宇宙最高能量阶次的粒子,我这个发现者当然有为新粒子命名的权利,就唤它作极子吧!藏在磁元的梦还开始发功,思感网缓慢的扩展。周围一切与正空间无异,只是视野不能及远。

更正确点来描述,这并不是个单一的漩涡,像星球上的旋风,又或水往下喷溅形成的漩涡,而是由千万个极子漩涡错综复杂的组成的立体球形状大漩涡,直径以千光年计。组成的众漩涡有反方向运动、并行、分岔、交接、互衡,但均以核心的神秘空间为终结及起点,形成一个独立的能量运动体系,一个独一无二的力场。我和脚下的大黑球看似以直线飙射,实际上却是循所处的其中一个漩涡的螺旋轨道运行。最奇异的是愈往核心接近,极子流的速度不是转快而是转慢,速度是渐变的,几不可察觉,违背了宇宙的常规,与魔洞愈接近核心吸摄力愈大刚好相反。

现在我们的速度约为光速的三倍,就算依现速计算,要到达核心仍须数千个宇宙年,但若跌至光速以下,将是以万年计的岁月,我的能量能不能撑这么久是很大的疑问。

想到这里,我心中已有决定。

走回头路是不可能的,这是个没有生物能逃脱的力场,除非有如大帝号般的超级飞行工具。但若往核心闯,却可利用力场的奇异特性,值得一试。

何况我尚有更深入的考虑,考虑到宇宙没有事物是偶然的,由行星到太阳,甚至星系、星河、星尘、黑洞,莫不有其成因和成果。眼前的奇异世界亦不应例外,而她的独特性令我联想到宇宙结构的谜团。它和宇宙的真正关系,肯定关乎到宇宙本身存在的秘密。如此良机,岂可错过?

我在等待。

七个宇宙日后,机会来了。另一道极子流从右上方俯冲下来,部分轨道与我们的极子流接轨互击,形成天蓝色的能量光花,既是危险的陷阱,也是我们脱身的踏脚石。

我现在最希望是学会传心术,可以把心意直接传给脚下的大黑球,此刻却只能依赖我们间建立起来的默契。

能量由脚底输往大黑球,那是爆炸性的能量,大黑球唯一可做的事是把能量排出去,但排出的方向是关键所在,就看这家伙是不是善解人意。

“轰!”能量爆发,我和大黑球立即改变方向,斜斜横过极子流,往蓝光暴闪的互衡点投去。四周的极子受到刺激,变得狂暴起来,朝我们无情的鞭挞卷打,撞到身上来掀起阵阵能量耗损的色线,在我和大黑球快捱不住时,心盾施威,形成鸟盾,包裹我们。

倏忽间,我们投入冲击点去。

“轰!”

大黑球像小遁天般再排出另一球动能,我们全身一轻,成功摆脱极子流,落在流与流间的隙缝里。

这是力场里有别于极子流的古怪空间,满布游离极子,有向外扩张的倾向,却被极子流管束住,极子每遇上极子流,反撞回来,形成一个又一个旋暴,互相碰撞下会抵销,也会加强,大致保持了稳定和平衡,其能量方式之怪异,非身处其中,实难形容个中滋味,总言之是很不好受的。

“蓬!”

我和大黑球冲进其中一个旋暴去,登时被卷得抛掷翻滚,身不由己,就这般东抛西掷的捱了十多天,到我掌握了空间的特性,才成功继续往核心闯的旅程,避过一个又一个的旋暴,在极子流的间隙穿行,逼不得已时便由极子流的交接点穿越。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我们的感觉变得麻木,也失去了对时间的掌握,或许是一个宇宙年,又或两个宇宙年,但时间甚至空间,在这么一个奇异的环境里,已失去了正常宇宙应有的意义。

愈接近核心,拒力愈大,千万道极子流往核心流去,也有千万道极子流从核心吐出来,令人完全没法明白核心处发生了什么事。

路程愈趋艰困,我不但要对抗来自核心的拒力,还要应付变得像发了疯的极子旋暴。心核内战气的储量已不到五节,再这样下去,便只有动用核密珍贵的本原真气,用光了,我们也完了。

“轰!”

压力全消,我和大黑球分了开来,在虚空中自由浮动,大黑球变回有手有脚的模样,与我隔开几个身位,一起翻滚漂流。

一切都变得缓慢了,极子相对稀薄起来,却变得更精致、更稳定,吸摄力和拒力恰好互相抵销,形成绝对无重的空间。除极子外还满布各式各样的残屑粒子,甚至各种知名或不知名的气体。

视野逐渐开阔,忽然豁然开朗,展现眼前是个事前全没想象过的奇异世界。

艳丽强烈的金光,在离我们至少三光年的空间深处太阳般绽射,光耀这个直径达六光年的圆形空间,被极子流和旋暴紧裹密封的奇异天地。

空间并非空无一物,反而是密布各式各样的物体和碎件,大至巨型的陨石,破损的宇航舰,舰体分解后余下的残骸碎片,各式各样抵受得住长途极子流旅程的武器,应有尽有,无不缓缓绕着核心的光源转动,就像以亿记的大小行星,绕着核心的太阳作着永无休止的运行。只是射线没有丝毫热力,但可肯定是极子的射线。

经过这么长途和令人疲不能兴的旅程,我分外享受现今什么都不用做懒洋洋的感觉。什么都好,懒一会才去想其他的事吧。

大黑球活跃起来,向我打个手势,运动能量,投往一块浮经的陨石,我只好落在他身旁,与他并肩观赏眼前的奇景。

大黑球叹道:“宇宙竟有这么古怪的地方,肯定是绝地,我宁愿回到隆达美亚的海底再呆十二万年,也不愿在此多留一刻,在那里起码有海芽陪伴我。”

我微笑道:“对我的信心动摇了吗?”

大黑球颓然道:“亏你还笑得出来!噢!不!我的神!”

“轰!”

一艘十字形的黑色巨舰,龙卷风般破流而出,现身于远处,先往核心冲去,接连撞得几艘飞船的残骸化为粉碎,才减速缓行,活像饿得发疯的猎食兽,到这里来寻找可口的事物。

鬼少昊追来了。

他是不是像我们般误进此处,还是在清楚自己干什么的情况下,蓄意闯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