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鸿晖靠在车边抽烟。
炽红的火光映亮了他的脸庞,反照出一片油光。
自虫蛹之灾开始之后,陈鸿晖就延续了他以往的作风,不洗头不洗脸不睡觉,始终奋战在第一线,仅凭一股毅力死撑到现在。
老实说,他自己也知道这种做法对身体的损耗极大,可是有事在身,陈鸿晖就如鲠在喉,怎么也不痛快。
好消息是,这场灾难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他愈发感觉治安所招收徐云书,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如果没有这位组织1号人物的深度参与,这场灾难不知道将给海市带来怎样的冲击和损失。
当一切即将尘埃落定之后,陈鸿晖总算可以休息几天了。
不过他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无法再回到正轨。
这个世界只会越来越乱,他们苦苦坚守的秩序从此将风雨飘摇,随时可能消失。
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将来,治安官就头疼不已。
他再次陷入深深的无力感中,懊悔自己为什么不是附身者。
尽管目前看来,附身者的死亡率简直高得触目惊心,可有能力和没能力终究是两回事。
想到这里,陈治安官不由得长吁短叹起来。
他看了看时间,发现距离徐云书进入祝芷贞的房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这对总以速战速决着称的徐云书来说,已经算是极其磨蹭了。
察觉到这点异常后,陈鸿晖心中浮起些许不安来。
对徐云书的个人实力,陈治安官放心得很,在他的印象里,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难住这位新入职的同事。
不过,此时非同往日。
在徐云书留下的只言片语中,他大致推测出某个极惊人的情况。
那就是彭呈仁拥有替代他人的能力。
这种听起来像科幻的设定,让陈鸿晖心中隐隐有些发毛。
他特别害怕待会儿下来的徐云书,体内已经住进了另外一个人的灵魂。
如果发生了这种事,他该怎么办?
装作没事发生?
怎么可能!
就地逮捕?
打不过啊!
陈鸿晖一时间百感交集,再一次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该去坐办公室了。
这也算是急流勇退……吧?
还没等他想明白,深沉夜色中,一前一后走来两个身影。
陈鸿晖借着路灯的微弱光亮,略微看清了来人的形象。
不出意料,果然就是徐云书和祝芷贞。
眼看两人越走越近,陈鸿晖手里的烟也不抽了,大脑疯狂运转起来,然而几秒钟的时间无法让他充分思考,只能大喝一声,“等等!”
前后行走的两人都站定脚步。
“姓名!性别!年龄!”
情急之下,陈鸿晖甚至不小心把职业习惯带出来了。
徐云书愣了愣,不由得哭笑不得,“老陈,你没病吧?”
言罢,刚要踏前一步,陈鸿晖一个激灵,往后退步,手已经不由自主往后腰摸去。
看到陈鸿晖的过激态度,徐云书无奈停住脚步。
他知道自己并没有跟陈鸿晖过多沟通,所以这位治安官阁下开始不断脑补,把自己吓到了。
徐云书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开口说道:“追查黄阿狗的时候,你百忙之中,还不忘跟孙橙治安官玩耍……需要我解释清楚,孙治安官是怎么跟你一起玩耍的吗?”
“……不必了,别说!”
发觉的确是自己闹了乌龙的陈鸿晖整个人放松下来,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就在这时,徐云书身后的祝芷贞呵呵笑起来,秀气的脸上挂着揶揄的神情,“呦!徐先生,这您可得好好说说,他们怎么玩的?”
“陈治安官,也教教我好不好?”
放松下来的陈鸿晖不介意两人的靠近,但他看到说完这句话的祝芷贞轻轻依靠在自己身上,拿细嫩的手指勾他的下巴,一时不由得愣住。
在他印象里,祝芷贞因为脑袋里总是不想事,所以几乎任何场合都插不上嘴。
所以一直是个存在感不高的人。
陈鸿晖只记得她跟韦高明互相看不上眼,除此之外,对她还真没别的印象了。
直到此时,被祝芷贞扑进怀里才猛然惊觉,这女人居然还挺有料的!
陈治安官作为男人,潜意识里就不很抗拒这种倒贴的事,然而他心中却泛起一丝疑虑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再抬头看徐云书时,发觉眼前这位经常面无表情的组织1号人物,此时脸上却有着某种说不清的古怪神情。
直到此时,陈鸿晖才猛然想起,徐云书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他出发的时候,说的好像是……
干掉真正的彭呈仁!
陈鸿晖立刻明悟身边佳人的真实身份,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把将祝芷贞推开,转头向徐云书发去征询真相的眼神。
被推开的祝芷贞也不着恼,咯咯笑起来。
这一笑,直接坐实了祝芷贞的身份。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鸿晖特别不正确地掸被祝芷贞贴过的部位,心有恶寒,更有余悸。
“上车说吧,老陈你开车,至于你……副驾驶坐着去。”
徐云书吩咐过后,不敢违逆他的祝芷贞乖乖钻到副驾驶,而陈鸿晖则仍旧愣愣盯着这女人。
“别回味了,找刺激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徐云书拍拍陈鸿晖的肩膀,发觉自己拍的正是祝芷贞搭靠过的地方,于是也不正确地拍拍手,假装那里有灰尘。
陈鸿晖像炸毛的狮子,高声咆哮:“谁回味了!”
这一声穿金裂石,半个小区的窗户上都照出人影来,大大小小的人头很快就探出来,瞅瞅有什么八卦可看。
陈鸿晖无奈之下,赶紧钻进车里,发动引擎,灰溜溜逃离此地。
……
回程的车上,祝芷贞始终笑眯眯盯着驾驶位上的陈鸿晖,那眼神足以让陈治安官心脏乱跳,把握不住方向盘。
有这么个货在,他始终心里不安。
徐云书并没有帮彭呈仁隐瞒的意思,将他的情况详细告诉了陈鸿晖。
不过,梦境森林的事,说给陈鸿晖听也没用,所以徐云书也就懒得说了。
听完了全部过程的陈鸿晖斜眼瞥视副驾驶上的女人,随后赶紧将视线收回。
“所以……你放过这家伙了?”陈鸿晖觉得这样的结局,让一个以维持秩序为己任的治安官心中略有不爽,“这不是放纵罪犯吗?”
“怎么可能,该有的惩罚,一样也不能少。”徐云书冷哼一声,示意自己并无包庇彭呈仁的意思。
陈鸿晖听得冷汗直流。
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不在房间里就把这事办了,把这家伙弄上车再这么说,您老倒是不怕,作为一个普通人……
老陈有点肝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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