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
玩了命的逃出窄巷,顾清不敢走主街,只能是又挑了一条黑了咕咚的巷子冲进去。
总要多绕几条巷子,才算安全吧。
一边跑,顾清一边在心里想到。
可随即就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腾空朝前飞出一丈多远后,扑通一声平拍在地上。
“麻蛋!”
心里暗骂了一声,意识开始渐渐模糊。
“抓到了!抓到了!”
似是有孩童在拍手叫好欢呼。
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听起来就是自己来时的方向。
“闭嘴,后面有尾巴。赶紧把人抬走。”
这些就是顾清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顾清是被疼醒的。
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秋日艳阳火辣辣的目光穿过破烂的窗棂,投射在顾清身上,晃得他眼前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过了好一会工夫,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这才努力的仰起头,观察此时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间废弃的民舍,屋顶露着几个大窟窿,窗棂朽烂的就剩下一小截还顽强的矗立着。
泥土本色的四壁挂满了蜘蛛网,地上满是破烂的草梗和鸟粪。
房间地面正中央放着一张三条腿的床榻,瘸腿的一角用几块碎砖垫了起来。
伤痕累累的顾清就呈大字形仰趟在床榻上,四肢被麻绳牵扯着绑在四角,脖子也被麻绳紧紧捆住,仅能稍微抬起一点头来,查看四周的情况。
嘴巴里也被塞进了什么东西,塞得很是紧实,顾清用舌头顶了半晌也没能给顶出去,反倒是尝到了奇异的咸酸味,恶心的他差点没吐出来。
看起来此时应该是接近中午了,好在昨晚只吃了一张白饼几块酱肉,经过一夜的折腾早就消化干净了。不然顾清很是怀疑自己会因呕吐物堵塞呼吸道而死。
昨晚昏迷之前,好像听到了小孩子的声音,还有后来又有人说话,不过声音听起来也很年轻,估摸不到二十的样子。
这又是谁呢
自己是昨天下午来到的这个时空,接触的人一共没有几个,可怎么就成了人人惦记的唐僧肉了呢。
如果没猜错,昨晚绑走自己的蒙面人是锦衣卫,那后来冒出来的这伙人又是什么来头
实在是猜不出来了啊。
现在又被捆的这么严实,一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那伙人把自己抓来后没有立即弄死,而是绑了起来,就说明还有谈判的余地。
其实自己现在只要不是落在那群妖道手中,生命安全就还是有保障的。
想到这里,顾清也就放下心来。
只要有的谈就好办了,不管是合作还是收编,自己总是能想到办法逃之夭夭的。
醒来有一会了,可还是没人过来招呼顾清,闲来无事,就想到了昨晚那柄剑形态的火枪。
葫芦里装石灰,木剑里塞火药,剩下的几张符纸和铜钱会不会也有妙用
找机会要好好研究一下,可都是保命的好东西啊。
这时,屋外有脚步声响起。
顾清侧耳细听,脚步落地轻柔,就像猫一样。步履不疾不徐,很有气定神闲的风范。
只有一个人,身高不高,体重不重,应该是一名文弱书生或女子。
吱呀声中,既不能挡风也不能防雨,仅能充当门面的房门被推开。
脚步声渐行渐近,最终在顾清左边停了下来。
顾清转过头看去,却见一个蓬头垢面,身穿破烂肮脏百衲衣的乞丐,正冷冷的盯着自己。
“呜…呜呜…呜呜呜…”
顾清礼貌的朝乞丐打招呼。
“我可以拔出你嘴里塞着的袜子,但你必须保证不会叫喊。不然我不介意把你的舌头也给拔下来。”
呕!
听到袜子两个字,顾清的胸腹就开始剧烈的起伏翻涌,两只眼睛渐渐翻白,黑眼仁越来越小,几近消失。
“哼!少来这套,昨晚我可是亲眼看过你的表演,云来客栈的邢掌柜都差点被你给阴死。”
顾清不是一条道走到黑的犟种,见这招不管用,立即不再演戏。
对着乞丐频频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
“贱种!”
乞丐骂了一句,伸手拔出塞在顾清嘴里的物什。
我不看…我不看…肯定不是袜子…他一定是在骗我…
顾清心里碎碎念,可好奇心还是驱使着他看了过去。
一团灰了吧唧的破布,看样子应该是从衣袖上撕下来的,虽然脏是脏了点,但总比袜子强太多了。
顾清心中释然,再看乞丐也觉得顺眼许多。
“这位小哥跟在下可是有什么误会咱俩素不相识的,怎么就要搞成这个样子”
嘴被塞了太久,舌头和腮帮子都有些麻木,可顾清还是大舌唧唧的问道。
看这乞丐虽然蓬头垢面,脸上也被黑灰涂抹的花里胡哨。但还是能看出来年纪不大,绝对不超过二十。于是套近乎叫了一声小哥。
“我只问你,屠杀劫掠城外那些乡绅时,你可参与”
“府衙银库可是你等盗取”
“城内何汝道府中的那把大火,可是你等所为”
“你最好是说实话,否则休怪我心狠手辣。”
乞丐从裤腿里掏出一柄匕首,横在顾清咽喉上,声色俱厉的问道。
“额…虽然你已经尽量表现的很凶恶了,但是通过语调和眼神的变化,还是能够看得出来。你并不在意前两个问题。何家的大火才是你真正关心的事情,所以…你是何府的人。
何汝道下狱,主母被烧死,小姐疯掉。这是何府目前发生的三件惨事。据我观察,除了老管家梁伯因此病倒以外,其他何府人等并未受太大影响。所以…你是何汝道的私生子还是何家小姐同母异父的亲哥哥”
“你找死!”
乞丐明显被最后的两个猜测给激怒了,身子压低将手肘顶在顾清胸口,另一只手抓住他的头发,抵在喉间的匕首下压了几分,划破了表皮,显出一道血痕。
“麻烦下次吓唬人的时候,手不要抖得那么厉害,呼吸也尽量放平缓,最重要的其实还是眼神。真正杀人不眨眼的家伙,眼神里的杀意是由内而外的,你挤眉弄眼的显得有些搞笑。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压到我了!”
顾清用眼神示意自己的胸口位置。
啪!
猝不及防的一记耳光,打的顾清脑瓜子了嗡嗡作响。
哎呀,你这家伙长得这么丑,压在我身上占了我便宜,我还没说什么呢,你竟然还不乐意了。
可这话也就是在心里想想,绝对不能宣诸于口。
不然很可能真逼得这个丑女乞丐痛下杀手了。
每个人都是有逆鳞的。
虽然丑女乞丐的逆鳞小了点,但总比男子的大许多。
“你到底是谁你跟那群妖道不是一路人。”
这时女乞丐反倒是冷静了下来,盯着顾青看了好一会后,出声问道。
“嘿嘿,不但不是一路人,贫道还是专门万里迢迢赶来抓他们的。正式自我介绍一下,贫道陇西顾清,江湖上的朋友们给面子,送了一个侠道的绰号。是侠义的侠,道士的道。姑娘莫要误会成盗贼的盗哦。”
“你是侠道顾清”
似乎没注意自己女扮男装被戳穿,女乞丐突然提高了音量,一把抓住顾清的脸,喝问起他的身份来。
“可有凭证”
“额…”
顾清记得昨晚从怀里取桃木剑阴那个蒙面人时,好像是带出来了一些东西。
只不知是度牒还是符纸,可此时也只能尝试一下。
“度牒本是揣在怀中的,却不知昨夜可曾遗失,姑娘不如翻找看看。”
女乞丐将信将疑的将手探进顾清怀中,指尖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顾清不算结实的胸膛。
立时像触了电似的抽了出来。
“你骗我,衣怀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女乞丐怒道。
“那看来是昨晚丢了。不过听姑娘你话里的意思,似是对贫道有所耳闻。不若你提几个问题,看看贫道的回答与你所知是否一样。”
“哼,我与顾道长素未谋面,所知麟角也不过是听闻而已。又怎知你是否胡说八道,亦或者也是听闻呢。”
女乞丐对顾清的提议,提出反对意见。
“姑娘说得有理,是贫道考虑不周了。那不如这样,我说几件昨日在何府里的所见所闻。姑娘对何府之事如此关心,想必对何府也是有所了解的吧。”
顾清想了一下后,立刻提出第二个方案。
“你且说来听听。”
女乞丐未置可否。
“贫道是昨日下午到的文登府,正在一条窄巷里闲庭信步,却突有两名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的军汉从天而降…”
“胡说八道什么,怎么会有人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那岂不是成了水缸。”
女乞丐皱眉打断道。
“不要在意细节,要着眼于大局,且听我继续详说分明。咱们书接上回,上回书说道有两名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的军汉从天而降,跪在贫道面前苦苦哀求,请贫道前去救治他家小姐。贫道宅心仁厚,普爱世人的,又怎么会拒绝,于是欣然前往。
到得何府之内,便见前院正中站着一个身着金甲,手持银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你又胡说,本朝哪有什么大将军,又哪里有金甲了,军中规矩,非战阵厮杀及朝见天使,寻常时刻不着甲胄。”
“都说了不要在意细节,你到底听还是不听,要不你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