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李心安迷迷糊糊的苏醒,蓦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极柔软的大床上,一人趴在床沿上,正埋头睡着觉。
“唐樱?”李心安暗自惊讶,她怎么会在这儿?
李心安试探着动了动手,稍觉得无力,过后身体便是一阵剧痛,这让他忍不住呻吟起来。
呻吟声将熟睡的唐樱惊醒,她猛然抬起头,看到李心安正尝试着坐起身子,惊喜的道:
“李心安,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李心安虚弱的笑了笑。
“你先别动,你受的伤很重,我扶你躺下。”
唐樱细心的把李心安放平在床上,关切的问道:“喝不喝水?我去给你倒一点。”
看到唐樱忙碌的背影,李心安虽然想不明白这姑娘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关心自己,但还是感到无比的舒服——这就是被姑娘照顾的感觉啊,想想之前自己受伤,慕容白和萧玄感那帮糙老爷们儿,都是怎么对待自己的。这一比较,自己现在就是身处天堂啊!
唐樱把茶杯端了过来,李心安小喝了两口,笑道:
“真是劳烦唐姑娘照顾了,不过,唐姑娘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
唐樱脸色一红,说道:“当初要不是你,我早就死在了陶素芝手上了,我欠你一条命,照顾你自然是应该的。”
“这个啊。”李心安笑道,“人之常情嘛,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那陶素芝也着实是厉害,不愧是魔影阁黑衣使司,潜藏的居然这么深。”
唐樱叹气道:“哎呀,我欠你的越来越多了,这让我还怎么还啊!”
“以身相许呗。”李心安嘴角荡漾起明媚的笑容。
唐樱羞愤的瞪了他一眼,自己才刚觉得李心安这个人还算不错,可转瞬他又说出如此无礼的话,这让唐樱对他的好感彻底降到了之前,转过头去,不再搭理他了。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说正事。”李心安道,“我们现在是在哪儿?”
“在你们的人那里。”唐樱没好气的说道,依旧不肯看着李心安。
“我们的人?”李心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个姓叶的小白脸,长的比女人都好看。”
“叶七?”李心安惊愕的道,“这是叶家银号?”
“是吧,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姓叶。”唐樱皱眉问道,“喂,他是你什么人?”
“我朋友啊。”
“不是你……相好的?”
李心安义正言辞的道:“唐姑娘放心,我不好男风,对女子都是一心一意的。”
唐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松了一口气,转而脸上又飞起两团红霞,糯声道:“那那个姓叶的为什么这么关心你。”
“他当然关心我。”李心安欲哭无泪,“于工,他是我血衣堂的弟子,我是他堂主。于私,我们是过命的兄弟,一路从长安杀到剑南道,上过战场踏过契丹。”
“这样啊,你的经历还挺精彩的。”唐樱眼中涌现出深深的期待和好奇。
李心安叹了口气:“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唐姑娘要是愿意听,过两天我一五一十的讲给你。我想问问,白木头和你师兄他们怎么样了?”
“我师兄没什么大碍。”唐樱说道,“毕竟都是杀手出身,从小都经过毒药浸泡,所以师兄对于陶素芝的毒还是有一定的抵抗的。那个姓萧的也没什么事,只需要静养几天,慢慢驱毒就可以了。但是慕容白……”
“白木头怎么了?”
见唐樱神情犹豫,李心安的心不禁揪了起来。
“他的伤势最严重。”唐樱叹息道,“最后你也被重伤,是慕容白强拖着中毒的身体出剑制服了陶素芝,但也因此毒气入骨。现如今,仍是昏迷不醒。”
“该死!”李心安咬牙就要下床,“带我过去看看!”
“你能干什么?”唐樱把李心安按回床上,蹙眉呵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都需要别人一颗不离的照顾你,你过去都只是添乱!”
“现在慕容白身边有师兄在照顾,你放心,师兄虽然对慕容白记恨在心,但是大是大非分的清楚,不会对他不利的。而且师兄对于毒道还算精通,眼下正和你们的弟子调配解药。”
“我信得过唐风……”李心安脸色黯然,喃喃说道:“可是,白木头终究也是在我这里出了事,我总不能撒手不管。我们是生死的兄弟,我不能不去看他啊。”
“你现在好好养伤,就是对他最好的回报了。”唐樱轻声安抚道,“放心好了,慕容白可是未来的武林盟主,他是不会被一个小小的魔影阁黑衣使司所杀死的。”
“黑衣使司……对了,陶素芝!”李心安眼中爆发出希冀的光芒,一把握住唐樱的手,后者“嘤咛”一声,脸红到了耳朵根,浑身酥麻,根本没有力气挣脱。
“陶素芝人在哪儿?”李心安热切的问道,“毒是她下的,她知道解药是什么!她应该也在这儿吧?”
“她在。”唐樱偏移过视线,“只是,自从陶素芝被抓来之后,到现在都是一言不发。”
“交给张权,让他审,让他用癫神散,严刑拷打都行,只要让她开口说出解药之法!”
“没用的。”唐樱长叹一口气,“你说的癫神散,还有我们屠生楼的秘药,我们都给陶素芝用过了,根本一点作用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李心安惊讶道,“血衣堂盒屠生楼的药都不行?”
“不行。”唐樱皱起眉头,“她就像是一个……药人,任何药都对她不起作用。”
“而且,陶素芝中了慕容白的全力一剑,没死你已经是福大命大了,现在虽然神志清醒了,但是身体依旧还很虚弱,我们根本不敢对她用刑。”
“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李心安失望至极,默默松开了手。
唐樱揉着被李心安攥的发紫的小手,偷偷瞧着他,惊讶的发现,李心安的眼眶居然微微湿润了起来,他居然是在哭!
“慕容白目前还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唐樱安慰道,“你是他们的堂主,现在最需要冷静下来的就是你!你要是乱了,他们可全都没救了。”
李心安被这一句话猛然惊醒:“唐姑娘,你说得对,我现在不能慌,谁谎,我都不能慌……”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在确定慕容白目前真的没有生命危险之后,李心安最先做的,是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唐姑娘,我们是怎么从天剑楼来到叶家银号的?”
唐樱回答道:“那天,你们都倒下了,只剩我一个还清醒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把你们一个一个都背到了屋子里,先给中毒的几人服下了解毒丹抑制毒性复发,然后悄悄翻出了天剑楼,回到这里找救兵,恰逢那个姓叶的急匆匆的赶回来,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情报。我和他撞在一起,说明了情况,他就立刻带着人去了天剑楼,半路还叫来了好多官员,我也不清楚他们和天剑楼的人说了些什么,就看到你们的人进去把你们,包括陶素芝在内,都盖上一层布搬了出来。”
“看来是直接动用了叶家的力量。”李心安皱眉道,“可惜,太早了,但也不得不用,真是多亏了叶七。”
“话说回来,我这是昏迷了几天?”
“三天整。”唐樱说道,“直到昨天,你的身体都是烫的吓人。”
“唐姑娘,现在叶七在哪里?”李心安沉声说道,“有些事情,必须要他立刻去做。”
“他去天剑楼了。”
“还在天剑楼?”李心安皱眉道,“就算要处理后续的影响,可这都过去三天了,怎么还没处理完。”
“不是这个。”唐樱吐了吐舌头,低下头,略显委屈的道:
“他本来一直都在和师兄一起照顾慕容白的,可是昨天晚上,我突然发现,当初他们把你们般出来的时候,遗漏了你的配剑。我想着可能还在那间屋子里,就又偷偷折返回天剑楼,想给你拿回来。可是,中了埋伏。”
“埋伏?”李心安惊讶道,“你受伤了没有?”
“没有。”唐樱摇头说道,“我……我很好。”
“怎么会有埋伏,是天剑楼干的?”
“嗯。”
“薛海涯出手了?”
“他没有出现,这几天,没有了陶素芝,天剑楼上下一片哗然,薛海涯都在太守府那里维持眼下的局面,带队的,好像是薛海涯大徒弟沈琦。”
“对,我们把陶素芝劫了出来,天剑楼就算当时没有反应,后来肯定也是意识到了,更何况当天就只有白木头去找过陶素芝,要不是叶家的人在这里镇着,天剑楼恐怕早就冲了进来。既然我的配剑遗漏在了那里,他们设下埋伏守株待兔,也是合理的。”
李心安叹了口气:“你啊你啊,也是真的蠢,粗心大意,怎么这点问题都想不明白。”
“我哪里蠢了?”唐樱怒气冲冲的反驳道,“当初在长安,你就说我蠢,现在还这么说我!我可是冒死给你去拿回配剑哎!”
“我说的就是这个!”李心安道,“你明知道有危险,却还是去了,这不是蠢是什么?为了区区一把剑,还值得再让一个人陷入危险吗?白木头他们好歹还回来了,你中了埋伏,回不来,又该怎么办!”
“那……那可是绝顶的宝剑,你舍得,我可舍不得。”唐樱低下头,小声说道。
“剑丢了不要紧,到时候,让人光明正大的取回来就可以了。”李心安叹息道,“谅他们天剑楼也不会独吞,剑再宝贵,也终究是剑,哪儿有人的命重要。”
“所以……所以我让那个姓叶的去天剑楼取剑了嘛。”
看唐樱的模样,李心安觉得自己可能是话说重了,毕竟这姑娘也是为了自己,心中一软,宽慰道:
“抱歉,唐姑娘,我刚才心太乱了,说话不过脑子,希望你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