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这丰州太守,又有何恶行?”
老人叹了口气:“要说作恶,太守手上可没沾半点。可你们要知道,这洪石与张诃严,都是丰州太守王京一手提拔起来的。”
“王京早些年,在边军效力,张诃严那时候,还是他手下的一个小卒,是王京在死人堆里把张诃严救回来的。所以,张诃严对王京十分忠心,王京也纵容他为非作歹。其中是否还有什么利益纠缠,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那洪石,据说,也是王京夫人的远房亲戚,每年洪石粮号利润的三成,都要交给王京。”
“这样一来,三个人便密不可分,沆瀣一气了。”
老者问道:“四位公子,你们到这丰州城来,是暂住,还是久居啊?”
李心安回答道:“哦,我们是想要北上寻人,所以在此歇息一晚。”
“哦,既然是这样,我奉劝各位公子,还是尽快出城,去马家村歇息一晚吧,不要在城里久留了。”
“敢问老丈,这是为何?”
“为何?自然是防止张诃严报复你们!”老者畏惧的看了看四周,“我也该走了,不然,只怕是惹火烧身了。”
“哦,老丈请。”
老者最后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王京三人,在丰州城就是天,除了北方大营里的将军元帅,没人可以制得住他们。得罪了他们,什么事他们都干的出来。四位公子还是听我一句劝,速速离开吧。”
说完这句,老者也不敢耽搁,拄着拐杖,匆忙离开了。
“想不到,丰州居然这般无法无天。”萧玄感皱眉道。
“山高皇帝远,正如刚才老丈所说,没人可以管的了他们。”周汴说道,“李心安,你打算怎么办?”
叶青岚也询问道:“是啊李兄,既然碰到了,总不能不管吧。”
“当然要管!”李心安坚定的道,“我们与以往不同了,没了身份的束缚,自然要快意恩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你想这么做?”萧玄感问道。
“现在是未时一刻,离太阳下山还有两个时辰,等天黑之后,我们分头行动。”
李心安沉声道:“当然,老丈的忠告我们也不能置之不理,在丰州,王京三人就是天,我们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们,还是要先做好退路。”
“这样,我们先把东西都运到城外马家村,起码不会被张诃严截断。”
“好。”萧玄感点头道,“我立刻去办。”
“不。”李心安制止住他,“运粮的事让叶七去做,叶七,把白木头叫出来,告诉他事情的原委,然后让他去丰州衙门前找我。”
“萧兄,你和周汴,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什么?”
“杀张诃严!”
……
悦来客栈外,叶青岚雇了三两牛车,把刚刚购买的一百斤粮食装好,运往城外。
牛车刚刚离开,叶青岚还来不及喘口气,就听的街口一阵骚乱。
“让开让开,守备营捉拿犯人,闲杂人等一律回避!”
叶青岚转头看去,只见一队披坚执锐凶神恶煞的士兵,正簇拥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往悦来客栈赶来。
“哟,狗叫人来了。”
叶青岚冷冷一笑,旋即藏身在人堆里,默默看着这场闹剧。
一行士兵来到悦来客栈门口,那个先前被打的小厮此刻雄赳赳气昂昂的站了出来,高声叫嚷道:
“老板呢,给爷爷出来!”
悦来客栈掌柜湉笑着出迎:“哎呀呀,不知大人到此,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恕罪啊!”
“少废话!”小厮一脚将掌柜的踹翻在地,厉声问道:
“你这里,那四个外来人在不在?”
掌柜的知道他们的权势,不敢隐瞒,急忙说道:
“大人,不是四个,是五个。刚才,有一个人回来,把留在客栈里的那个人给叫走了,然后把他们买的一百斤粮食装了车,往城外运。欸,那个年轻人,刚才还在那儿呢!现在怎么没了?”
小厮审视着四周,都是一片面黄肌瘦的穷苦百姓模样。
“给我追!”小厮咬牙说道,“一定要给公子出这一口恶气,他们是要去城外的马家村,不能被他们跑了!”
一行人哄散人群,急匆匆的往城门赶去。
叶青岚从暗处走出,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双眼眯起,已是动了些许杀意。
……
张府。
被痛揍了一顿的纨绔公子张朔正哭哭啼啼的在母亲怀里叫屈:
“爹,您看儿子这副惨状,您可要给我做主啊!”
虎背熊腰,面如鹰隼的丰州将军张诃严不耐烦的说道:
“已经派人去抓了,你还要怎样!”
“老爷,你怎么这么对待朔儿。”张朔母亲疼惜的揉着儿子的脑袋,“你平日里对你那些部下这么好,他们和人结怨,你想也不想就灭人家满门。怎么到了自己儿子被打,你就这么不上心?”
“再者说了,他们明知朔儿身份,却还是下了重手,这是在打朔儿吗?这是在打你张诃严的脸!”
“我自然知道,老子的儿子当街被打,我能不生气吗!”张诃严骂道,“要给朔儿报仇,也得先抓到人啊,现在除了听消息,你还能做什么?”
“爹。”张朔试探着问道,“儿子看上的那个女人,容貌身段都不错,要不,先把她抓回来?”
张诃严瞪了他一眼,挥了挥手:“听你那好娘亲的!”
“一个贱民而已,又不是什么珍贵东西,抢回来就抢回来吧,朔儿高兴就好。”
“谢谢娘!”张朔大喜过望。
暂且了结了张朔的事,张诃严起身穿好外衣,提剑要出门。
“老爷要去哪儿?”
“鸿来粮号。”张诃严说道,“洪石那小子,也不知出什么事了,非要我和太守过去一趟。妈的,北边大营还要来人运粮,我都来不及安排……”
……
夜幕落下,太守府外。
紧闭的府门打开,一顶小轿在士兵的簇拥下出了衙门,往鸿来粮号走去。看书溂
这让正欲潜入衙门警示太守王京的李心安和慕容白二人不禁一愣,打消了想法。
“看样子,是王京出门了。”
“这么晚,他要去哪儿?”
李心安脑海里浮现出丰州城的布局图,缓缓说道:
“他走的是鸿来粮号的方向,应该是要去那里。”
“王京,洪石,丰州城里的两大恶人看来是要聚在一起了,正好。”李心安笑道,“原本觉得洪石只是个跳梁小丑,不足为虑,嫌麻烦没有去动他,现在正好一网打尽。”
“走,跟上去看看。”
……
鸿来粮号外,灯火通明。
小轿缓缓落下,丰州太守王京掀开轿帘走了出来。
肥头大耳,满面红光的鸿来粮号老板洪石抱拳相迎:
“太守大人,小的和张将军可是久候多时了,来,里面请。”
王京捋着胡子,笑道:“洪掌柜有雅兴把我们老哥俩叫在一起,不知所为何事啊?”
“这里不方便说话,太守,里面请。”
“请。”
远远望着王京和洪石走进粮号,李心安正思考该怎么进去的时候,慕容白低声说道:
“你看,是萧玄感和周汴。”
“嗯?”
李心安顺着慕容白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屋顶上发现了趴着的萧玄喊和周汴。
四人八目相对,都有些尴尬。
“看来,张诃严也在这里。”
“他们三个在密谋什么?”李心安皱眉不解。
慕容白担忧的道:“总该不会……是在说我们五个吧……”
……
鸿来粮号,一间密室之内。
王京屏退众人,跟着急匆匆的洪石走进密室,里面,张诃严早已等候多时。
一见王金走进来,张诃严急忙起身抱拳说道:
“太守大人。”
“哦,诃严啊,不必多礼。说多少回了,私下你我兄弟相称。”
王京寒暄道:“怎么,听说今天,朔儿被人当街打了?”
“哼,那臭小子,被人欺负了也还不了手。”张诃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早说让他习武,他娘就是舍不得朔儿受苦。”
“朔儿不习武,也可以习文嘛,你总不能真的让你儿子走我们的老路,在尸山血海里挣一份官职。”王京说道,“咱们两家就你家朔儿一个男丁,等过两年,送他去长安,凑些银子,给他买个官职,不比待在这小小的丰州要好过?”
洪石面色沉重,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二位大人,还是先不要聊家常了,最近,可能要出大事。”
王京与张诃严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问道:
“什么大事?”
“长安,有人来到了丰州,要去草原。”
“来人,是皇帝亲卫,左龙武军的长史!”
闻听此言,王京和张诃严都是一脸惊恐。
“我为什么不知道这件事?”王京脸色铁青,“来人已至丰州,莫非……是我们的事请泄露了?”
张诃严眯起眼睛:“对方来了几人?”
“五人。”洪石说道,“分别是李心安、慕容白、萧玄感、周汴和叶青岚。”
“五个人……嘶,莫非,就是在街上打了朔儿的外地人?”
王京沉声说道:“洪石,能否打探出他们的底细?”
“很难。”洪石说道,“得要抓到他们。”
“三镇节度使安禄山手下的能人已经来到了我这里,他有办法可以撬开别人的口。”
“既然安大人的人在这里,我们也就不必担心了。”王京后怕的点头说道,“诃严啊,你不是派人去抓那五个人了吗?一定要尽快捉到,哪怕不计后果!”
“我们给大军提供有毒粮草的事情一旦泄露,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大哥放心。”张诃严沉声说道,“哪怕是将丰州城掘地三尺,我也会找出他们!”
洪石说道:“二位大人,我们要做的不仅仅是这些,上面又来了新的指示。”
“又要我们做什么?”王京问道。
“珠兰河大营,目前已经有了退兵的意向,根据狼主的打探,可能是会在五个月后。而安禄山也会在那个时候出兵北上,接应契丹破关,你们要做的,就是趁机截杀珠兰河大营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