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风……唐清淮的”
“徒弟。”名为唐风的男子说道。
慕容白淡淡的挑了挑眉,“我很惊讶,你们为什么敢于正大光明的出现在我面前。做杀手的,难道不都是偷偷摸摸的”
“慕容公子是在血衣堂待久了,以为杀手之道就是他们一家之言了。”唐风说道。
“殊不知杀手的使命就是要杀人,只要能达成目的,什么手段都是可以的,从来就没有规矩一说。要是被一些条条框框给束缚住了,凡事都按个死章程来办,那岂不是愚蠢至极。”
“拿这件事情来说,我们要杀的就是高正明,只要他死了,哪怕我们师兄妹二人交代在这里,又有何妨”
慕容白眼神微动,点了点头。
“有道理。”
不多废话,他悍然出剑。
“先走!”唐风猛地一推身边的师妹,自己独身面对慕容白。
以慕容白的身份,他也不会以大欺小,拿师妹来要挟自己。
与自己一对一,才是慕容白想要的,也是他应该要的。
唐风正面迎上了慕容白,两个人战在一处。
一开始两人相互试探,他没有讨到便宜。
唐风想看看,自己和这位被誉为未来武林扛鼎之人的差距,有多大。
那女子被师兄推出身旁,再度看时,只见到慕容白压的师兄节节败退。
以他们修炼的武学,要想一对一的比拼,同阶之内是必败无疑的。
更何况,对手是享誉武林的慕容白呢
女子银牙轻咬,动身向屋内赶去。
她何尝不知道师兄的意思,他拼着被慕容白格杀格杀的风险来给自己创造机会。
只需要几个呼吸,她就能冲进屋子。
屋内不知潜伏着什么人,也许昨天的那个男人就埋伏在里面。
可是她没有别的办法,路只有这一条,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得走。
踏上这条路的那一刻,她就回不了头。
慕容白察觉出了女子的行动,抽身欲追上她。
唐风怎么可能让他得逞,一把细剑刺成密密细雨,密不透风的攻势让慕容白一时间都觉得有点头疼。
他看得出来,唐风的实力大概在二品初位,与李心安相差无几。但是他的剑招要更阴毒一些,更难以捉摸。
慕容白剑鞘在“凤鸣”的剑身上一划,火焰窜出,将迎面而来的唐风灼烧的闭上了眼。
长剑上撩,在唐风的肩上划出一道血痕。唐风吃痛,动作随之迟滞了下来。
慕容白要的就是这个机会,他身子陡然拔高,翻折到了女子的面前。
女子瞳孔迅速放大,在慕容白还没有出剑之时,身子向侧方诡异的飘了出去。
慕容白还想再追,唐风已然是恢复,仗剑直奔他而来。
“来啊,慕容公子躲闪什么,莫不是怕了我唐风”
唐风苍白的脸上涌现出一抹黑气,挥出的剑在空中竟然有了两道淡淡的残影,让慕容白分不出究竟哪一个是唐风长剑的真身。
看着刺向他双眼的剑影,慕容白脚步腾挪,却是在平地上施展起了轻功。
唐风只觉自己的眼前出现了数个慕容白,将他团团包围。
他长啸一声,黑气从他脸上蔓延至手中长剑,那把剑剧烈的嗡鸣起来,随即轰然断裂。
但是,残剑的碎片却在那股诡异黑气的加持下漂浮在了空中。眨眼之间,残剑碎片激射而出,将慕容白的残影打成粉碎。
唯一还存留的,是在房顶上的那一个。
慕容白居高临下,漠然的注视着唐风,后者向他投以一个阴狠的笑容。
他缓缓把长剑“凤鸣”收回剑鞘,然后,左手拇指抵住剑镡,右手握住剑柄,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拔着剑。
三尺寒光乍现的一刹那,天地为之寂静。
唐风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似乎停止了跳动,他捂住心口,呆呆的注视着夜空。
子时的晚上本应该是漆黑一片,但在他的感知中,在慕容白拔剑的那一瞬间,冰冷的感觉将他封印了起来,整片天地都变得苍白一片,在无边无际的苍白和死寂中,只有一个黑点,一个有温度的跳动着的黑点。
慕容白!
“这就是……浩然剑典”
唐风喉咙发出“呵呵”的笑声,声音苍老的宛如破旧的灌进风的风箱。
“不知,我的太虚经和浩然剑典相比,孰强孰弱”
唐风牙齿猛地咬在舌头上,甜猩的鲜血入喉,让他冰冷的身体瞬间有了温度。
那把被冰封着的荡漾着黑气的断剑此刻也重新活了起来,飞出去的残剑碎片重新环绕在唐风的周身。
下一刻,完全出鞘的“凤鸣”在慕容白的手中悍然斩下。
唐风看到了一条线,一条将天地分成两截的线。那道线从上至下,看不到起点,也看不到尽头。
他双手握住了荡漾着黑气的断剑。
这把剑不过是凡品,能承受他的太虚经内力到这个地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唐风暴喝出声,面对着慕容白一往无前的磅礴剑意,他的身躯似乎都扭曲了起来。
但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递出了剑。
“慕容白……我唐风,何弱于你!”
黑气带着断剑悍然迎上慕容白的天地一剑,唐风七窍缓缓流出鲜血。下一刻,他的剑势轰然破碎,慕容白的剑带起的罡风淹没了他。
地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沟壑,一直延续到了不远处的墙上,将经过的一棵大树劈为了两半。
慕容白从坑里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尘土,面色有着难以掩盖的凝重。
在他的感知里,他找不到唐风了!
在唐风的剑势破碎的一刹那,慕容白知道自己胜局已定,于是便稍稍收了一份力。
可也就是他收回的这一分力,让唐风找到了漏洞。
唐风在他手下逃脱了,仅仅受了点轻伤!
慕容白缓缓把剑收回剑鞘,将心中的滔天怒气压回心里。
他能怪谁
只能怪他自己,怪他还有一点心软。
“下一次,可不会让你逃了。”慕容白看着眼前的废墟,喃喃道。
高正明卧房的屋顶突然被人顶开,一个娇俏的身影从里面钻出,带着“咯咯”的笑声,消失在夜色里。
那个女人也逃了!
易容成高正明的李心安从屋里蹿出,慌乱的朝着偏院跑去。
慕容白看着他脸上的惊恐表情,他从没见过李心安这么害怕过。
……
在慕容白和唐风交战的同时,那女子也是如慕容白所愿,冲进了屋子。
李心安躺在床上紧紧闭着眼睛,装成熟睡的样子。
他听到屋门被人粗暴的推开,他听到一阵女子的喘息声。
他听到了长剑出鞘的声音,他感受到有人正向他走来。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在他的床前戛然而止。
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到了他的脸上,有些痒,李心安鼻子不禁抽了抽。
本来提心吊胆的他突然闻到了一股香气,女子的体香扑鼻而来,带着青丝的淡淡清香。
那女子突然轻声低笑起来,她附到李心安耳旁,说道:
“我记得你叫……李心安”
全身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间冻住了,女子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李心安如坠冰窟。
鼻尖上悄然浮现出几滴汗水,而他的背后已经浸湿了,但李心安还是强撑着继续装了下去。
女子勾了勾嘴角,无奈的道:“别装了,我都看出来了。”
李心安还是不懂。
女子突然恶狠狠的攥住他的假胡子,道:“你当我没看见你露出来的剑柄是不是”
话已至此,李心安装不下去了。
他倏的睁开双眼,倒是把凑到他脸前一副凶神恶煞模样的女子吓了一跳。
李心安瞥了一眼身旁,不禁咋舌,“白虹”分明老老实实的被他裹在被子里,哪里露出剑柄了
“你骗我!”
女子冷哼一声,自得的说道:“骗你又怎样”
李心安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道:”你倒是不蠢。”
“怎么看出我是假冒的”
“猜的。”
李心安皱眉,语气有些不悦,“这要怎么猜”
“呵,你们血衣堂的人是不是都这么笨!还好意思说别人蠢。”女子双手抱胸道,“昨晚我们能杀高正明但不杀,你们也猜的出今晚我们还会来。”
“可就许你们预判的到,就不许我们能猜的出你们会有防备”
“更何况,你们自以为瞒的住我们,就能瞒的过整个高府的下人”
李心安猛然惊醒,“你们在高府里安插了耳目”
女子笑而不语。
“不!不对……”李心安喃喃说道,“你们是易容成了高府的人。”
“那你再猜猜,我们知不知道真正的高正明藏身的地方”
李心安额上青筋暴起,此刻的他也顾不上怜香惜玉了,抽出裹在被子里的长剑,直刺向女子的咽喉。
女子脚尖轻点,飘香身后。拉过一张凳子,朝着李心安砸了过去。
寒芒闪过,李心安轻而易举的把那张凳子劈为了两半,抬头再看时,只见到女子破开屋顶而去。
他愣了愣,不敢再有耽搁,高正明的命他耽误不起。
李心安夺门而出,直奔向偏院。
……
偏院离着东南角的厨房不远,但亏了人们的尽力扑救,火势逐渐得以控制。
一路上,入眼皆是张皇失措脸被熏成黑炭的高府下人,李心安也不去管,来到偏院,一脚踹开了偏院的院门。
偏院内静悄悄的,有四个“夜叉”的人守在院子里。
“李统领。”
看到李心安焦急的走进来,四人不明所以,但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李心安绕过他们,径直推开高正明住着的那间柴房的门。
柴房内有三个人,高正明,周陵和另一个大汉。
但现在,三个人都是昏迷不醒,瘫倒在草垛上。
李心安凝重的走上前,伸出手指探在他们的鼻下。
还有温热,还活着!
慕容白紧接着他走进屋里,看着眼前的情况,不禁发问道:
“还没有杀”
“没有。”
李心安眼神闪烁,眉头紧锁。
屠生楼三番两次能够得手,为什么就是不杀高正明呢
是在戏弄他,还是说,他们的目标不是高正明
后者显然不可能,除了高正明之外的几个可能在屠生楼刺杀名单上的大人府上都没有传来消息,他们的目标就是高正明应该无疑了。
那就是,他们不在意高正明的死活
是觉得胸有成竹,还是有另外的原因
他环视着柴房,走到窗户前,仔细抚摸着窗纸。
“看他们三个人的样子,是中了迷药。啧……怎么找不到烟口”
慕容白看着李心安茫然的寻找着,抬头看了看房顶。
“拿一盏灯来。”他吩咐道。
站在门外不敢进去的“夜叉”随即递过一盏油灯,慕容白让他们将昏迷的这三个人带出去,然后搬来一摞草垛。
这件柴房并不算高,两个草垛摞在一起慕容白纵身跃上去,恰好能触碰到屋顶。
他将油灯举至面前,仔细搜寻着可能的踪迹。
李心安仰头看着他,神情未有半分的放松。
这座柴房的屋顶是由稻草铺就的,稻草上面架上房梁,再铺以瓦片。
一处焦黑的稻草吸引了慕容白的视线。
在一片枯黄的稻草之中,这处小小的焦黑实在是并不算显眼,但慕容白心细如发,还是瞧出了端倪。
他拨开那处稻草,从里面捏出了一小截断香。
“什么东西”李心安欣喜的问道。
慕容白将那截断香凑到鼻尖轻轻一嗅,脑海中顿时有一种轻微的眩晕感。
“是迷香,成分不清楚,估计是屠生楼的独门。”
他沿着踪迹将上面的瓦片掀起,李心安见状出门跳上屋顶,居高临下,看着四周。
只略微一观察,他便判断出了下药之人的逃跑轨迹。
“杀手是从大门进来,从后墙爬上房顶,下了迷药,然后去了火场,在那里离开。”
李心安蹲下身子对慕容白说道,看着仰着头从一个小洞的露出的清冷脸庞,李心安郁闷的心思难得有点缓解。
他抹了一下慕容白的鼻尖,随后跳下房顶,落到昏迷不醒的高正明身旁。
“白木头,我们又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