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贤忠那些年犯下的滔天大罪足够他杀头十次,他为什么会被放出来?而且刚出天牢便接替敬一业当了浙江织造局总管。
明眼人都知道是大太监吕芳给自己干儿子找替死鬼,所以即便俞大猷恨得牙痒痒,也未曾与魏贤忠动手。
俞大猷点头道,“既然解了后顾之忧,我明日便亲率大军攻打山阳、富春两县,一举歼灭罗教妖邪。”
他预备带上所有补给,一口气将罗教妖邪镇杀在山阳与富春,彻底肃清邪教余毒。
“赵某便在此恭候将军凯旋!”赵吉真拱手祝贺道。
俞大猷点头致意,而后带着亲兵离开巡抚衙门。
大明皇朝官制,巡抚与总督并无隶属关系,巡抚掌控一方行政大权,而总督则更侧重于军务。
胡宪宗,胡都堂未故去时,便任的是浙江提督携令巡抚之职,可谓军政一肩挑。
不过胡宪宗故去后神隐皇帝怕只派一人无法压服浙江,因而调遣能征善战的俞大猷任总督,世故圆滑的赵吉真任巡抚。
…………
艳阳高照,东风阴寒。
朱厌刚出洛阳龙门地界,车队一字长龙摆开。
他押着车头,来福押着车位,周三全在车队腰部看守,防备不测。
临近黄昏,朱厌收到魏贤忠密信。
“咱们粮食还没到,赵中丞竟已经将主意达到了这批粮食头上。”朱厌将密信递给来福。
来福瞥了两眼旋即皱起眉头,“东家,咱们押送的可是自筹的粮食,怎么到了赵大人口中变成了朝廷拨付给浙江的?”
朱厌轻笑道,“所以说赵中丞圆滑,这些粮食到了浙江地界终归要分发给灾民,他这么说并不无妥。”
“不过密信中说了赵中丞要将其中一部分给俞大猷,这事儿才值得推敲。”
来福挠了挠头,“东家,您什么意思?”
“浙江守军没了军饷,咱们筹措得来的粮食要分给他们,可见浙江局势之危急,给侯勇发信,让他继续在长安筹措粮食,还有你掌管的月隐楼,要动起来。”朱厌看着远方的落日喃喃道。
“从今日起,每天递送关于罗教的动向,我等抵挡浙江之日,便是罗教覆灭之时。”
来福点头,心中暗想东家终于要动手了。
翌日,车队抵达瞿塘峡渡口。
瞿塘峡水流湍急,不宜行船,但朱厌为了节省路程,只能先走瞿塘峡,而后顺水而下转至巫峡。
“瞿塘峡口曲江头,万里风烟接素秋。”朱厌看着湍急的江水悠然道。
“不过咱们来得不是时候,秋日此地景色宜人。”
来福说道,“等东家安定了浙江,我们再来此地游玩。”
“这都是闲事儿,船装得怎么样了?”朱厌问道。
“百辆马车运送的粮食换成小船,装满了二十小船,等到巫峡时还大宝船,可装满五船。”一旁的周三全开口道。
马车卸货,改走水路,他和手下的镖师轻松不少。
“还需辛苦周三爷几日。”朱厌拱手道。
周三全回礼,“朱大人客气了,陆路我这老把式能出几分蛮力,现在换成水路,还要仰仗官差大人们。”
瞿塘峡渡口。
漕运水军知道是镇抚司押送赈灾粮的差事,每只小船派了五名水兵跟船,防备不测。
朱厌让来福塞给瞿塘峡河道衙门总管千两银子,那高大人死活不肯收下,说什么都是给宫里当差,不必客套。
在来福几番坚持下在,终究还是收了。
“高大人,我们便要启程,后续的运粮车队还需大人多加照拂。”朱厌拱手道。
高文渊,瞿塘峡河道衙门总管,从五品官阶,在三门峡一带为官多年,对水中的路数了然于胸。
哪里有暗流,哪处河段水流湍急,他闭着眼睛都能说出一二三来。
因而有了他指点,水路运粮之事能方便不少。
“朱大人客气,本官在此为官多年,临水之地潮湿,双膝被潮气侵蚀,想换个长安的差事。”
高文渊满脸陪笑道。
“只是苦于没什么门路,听闻朱大人朝中可是有靠山,不知可否言语一二,当然……打点奉银都好说。”
看着满脸堆笑的高文渊,朱厌心头微颤,这位高大人是原书中记载为数不多忠于大明皇朝的好官。
一辈子勤恳奉公,唯一的污点便是收受瞿塘峡过往客商的孝敬,但他可是拿钱办事,收了钱从未发生过船毁人亡的事故。
后来神隐皇帝驾崩,小皇子继位,天下大乱,朝堂诸公投靠主角的,投靠罗教的,甚至自立为王的,不胜枚举。
但这位高大人,却是其中一股清流,起兵勤王。
他亲率两千水军扼守瞿塘峡水道,与罗教水军一场大战,尽忠殉国,葬身于瞿塘峡水底。
朱厌笑了笑,大厦将倾,此等“异类”官员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能帮一把自然是帮一把。
“不知高大人心中可有合适的去处?”朱厌问道。
高文渊闻言心头一惊,这……传闻朱退之朱大人手眼通天,背后站着的便是当朝监国,长公主林灵素。
若真与长公主殿下有关,调任自己会长安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先谢过朱大人,本官与水道打了一辈子交道,自然还是希望能够在长安河道衙门谋个差事。”高文渊忐忑道。
西都长安不比别地,天子脚下,盯着的人不少。
“河道衙门?这可是内廷管辖……”朱厌沉吟道。
高文渊心头一紧,“难办吗?”
他听说皇宫内廷近日动静不小,二十四监之首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被陛下贬黜至皇陵。
现在内廷是邓公公的天下,前几日一位小太监称呼邓公公“二祖宗”,触怒了邓公公,那小太监隔日便出现在浣衣局浆洗衣服。
二十四监其他首领太监人人自危,连夜给邓伦送去奉银,改称其为“老祖宗”,要知道“老祖宗”这称呼以前可是吕芳专属。
内阁三位阁老听闻此事,只是苦笑。
朱厌知晓后感慨,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