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飞在干什么?
答案是还在睡觉!
这也是唐时忠老爷子生气的原因。
车辆行驶了大概半个小时。
终于,到了新乡。
因为基层的道路很难走,尤其是崎岖坎坷的黄土路,时不时就是一个坑。
这个时候汽车的减震功能也非常一般。
所以折腾半个小时,大家的胃里面是一阵的翻腾,差点就要吐了。
车子停靠在新乡卫生所的时候,几个人脸色都苍白的很。
倒是江飞始终在睡觉,所以还真没感觉有什么生理性不舒服。
车子一停下来,车子周围就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数十个人全都涌上来,像是潮水一样。
这里面有新乡卫生所的大夫,还有新乡的干部,以及新乡周围的村民。
乡干部是提前两天就知道县里面和镇里要派专家过来下乡医疗。
可是这些周边的村民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打听来的消息,他们的消息来源也很多。
所以按奈不住性子,就过来了。
焦急的等来等去,快中午了,可算是把人给等到了。
车门打开,这些人立马好奇的往里面观望。
几个新乡的干部,今天特意穿着最好的衣服,即便有些褶巴,但也要拿出最好的面貌,不能让专家看不起。
几个新乡卫生所的大夫,或者说赤脚医生,更是趴在车门口望着里面。
镇里面的专家,他们见过很多次了。
可是县里面来的专家啊,他们还没见过。
王有志捂着嘴巴,忍着胃里面的翻滚,尽可能带着笑意的下了车。
魏继宏几个人也紧随其后的下车。
江飞带着弟子涂松军在后面。
最后是唐时忠走出来。
老爷子颤颤巍巍的下车之后,就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他早上喝了点粥,吃了两个包子,这回全吐出去了。
而且这么大年纪,岁数大了,也经不起折腾。
他已经后悔了,早知道这样就不跟着过来。
可他不甘心,因为早年的时候他也是时常下乡的,甚至他年轻的时候哪还有什么汽车啊?全都是步行啊。
几十里上百里路,就靠两条腿走,然后背着一堆中药材,挨家挨户看病。
但是过了几年好日子后,他岁数也大了,再想和以前一样健步如飞,难了。
“来,老爷子,含块糖,压一压!”
江飞看到这老爷子吐了之后,从兜里面拿出两块糖,递了过来。
七十多岁的年纪,都跟他爷爷一样大了,也不知道为了啥,跟着他们下乡。
这老爷子,纯属吃饱撑的…
唐时忠不可思议的看了眼江飞,这还是从医院到现在,江飞第一次主动搭理他。
但就这么一件小插曲,就可以看出来江飞心思纯良。
当然他不知道此刻江飞腹诽着什么,不然又要怒了。
“谢谢你啊,小伙子。”
唐时忠笑着伸手接住两块糖,随手含了一块,是大白兔奶糖。
糖适度止呕,尤其是长途跋涉折腾之后,含糖的话能够止呕,糖水一定程度也可中和胃酸。
但含糖适用于生理现象的呕吐,如果是病理现象的话,就需要辨证治疗。
“不客气,您这么大年纪了,注意身体啊。”
江飞面色复杂的看着老爷子,目光带着一抹深意的笑,然后转身往新乡卫生所走。
他靠近老爷子之后,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淡淡的药味,以及浓浓的中医味道。
直接就可以肯定,这老爷子是中医,而且还是一个老中医。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但既然赵承业同意过来,肯定不会给他们医疗组拖后腿。
而且暂且不知道这老爷子的目的是什么,但没关系,早晚都能知道。
“同志,从新乡到长利村,有多远啊?”
王有志胃里缓和不少之后,便朝着旁边的新乡干部问道。
他也不知道这些干部具体的职位,干脆叫同志。
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脸的褶皱,苍老的很,额头还有伤疤,战场留下来的。
干部听着王有志的问题后,连忙上前回答道:“长利村距离新乡,十八里地啊。”
“十八里地,还行,不算远。”
王有志点了点头。
十八里地也就是九公里,九千米的距离,还可以吧。
走路的话,两个小时就到了。
如果是骑自行车的话,可能一个小时就到了。
“是不远,但是不好走啊,全是毛毛道,还全都是蒺藜子,骑车子都骑不了,走一趟,车胎就扎一次。”
乡干部无奈苦笑的继续开口,他也不是有意打击王有志的积极性,只是说实话。
毛毛道,这是典型的东北话。
意思就是狭窄且不好走的蜿蜒小路。
蒺藜子,就是一种植物结的子,豆子大小,但尖锐的很,自行车胎很容易被扎漏。
同时蒺藜子也是一味草药,平肝潜阳,疏肝解郁的功效。
这种植物药材,在东北村子里面,简直太常见了。
而且新乡是赉镇最穷的一个乡,而长利村又是新乡最穷的村子。
长庆村都要比长利村好一些,因为长庆村有水源,可以划船过去。
但是长利村哪里都不挨着,周围全都是荒草甸子,只能步行,遇到下雨的话,走路还会打滑。
“这样啊,那我们就别耽误时间了,咱们把药材啥的扛下来,去长利村。”
王有志原本还想在新乡打个站,停下来歇歇脚,吃点东西,毕竟大中午的。
但没想到不好走,那就不能耽误时间,不然到了长利村,都快天黑了。
平白无故耽误一天的时间,他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松军,来,搬东西吧。”
江飞从新乡卫生所出来,他进去喝了口水,实在是口渴得很。
喝完水出来,听到王有志的话,立马招呼徒弟涂松军。
涂松军跟在江飞身后,两个人各扛了一麻袋的中药材,从车里面下来。
两个人扛的都有些吃力,走路都发颤。
中药材很沉的,不比粮食轻多少,甚至遇到一些人参,大黄,熟地黄之类的药材,装满满的一麻袋,能压死人。
这一麻袋大概是一百多斤,一百多斤的药材扛在肩膀上,可想而知…
别说走十八里路,就算是走一百米,都受不了。
“老少爷们们,你们谁是长利村的?大家伸个手,帮专家们扛药。”
“都是给咱们村子治病用的药,大家帮衬,搭把手嘿。”
新乡的干部看到这里,立马朝着周围喊了两嗓子。
这两嗓子是很有效果的,立马就有七八个四五十岁的壮汉从后面过来。
“我是长利村的。”
“我也是!”
“我帮专家扛药。”
江飞和涂松军刚把药材扛下来走了十几步,就被抢走了。
“老少爷们,大家轮班扛啊,都别累到了。”
后面的新乡干部继续扯嗓子喊。
但得到的只有这七八个长利村的村民们,不耐烦的摆手。
“这帮玩意…”
新乡干部们无奈着摇头,但一个个都是带着笑。
江飞看到这一幕,心里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这个年代的基层干部和村民们,依旧打成一片,还没有完全脱离群众。
他们心里面,依旧是为民为公的理念。
因为他们多数都是从战场退下来的老兵,然后异地治理,来到陌生的基层做干部。
听口音,也能够听出来。
虽然这几个干部说的也是东北话,但明显不是松江地区的口音。
“大爷,你就留在新乡卫生所吧。”
王有志看到唐时忠也要跟着走,连忙朝着老爷子喊道。
老爷子瞪了他一眼,二话不说,直接跟在江飞身后,跟着一帮长利村的村民,往村里走。
王有志顿时只能苦笑,然后朝着魏继宏三个人示意道:“咱们也走吧。”
一行人,又从新乡,以步行的方式朝着长利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