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主任,过年好啊。”
徐伟平的脸上带着笑意的坐在了诊桌前的椅子上,又很自觉的把手腕放在了手枕上面。
“过年好,我来诊个脉。”
江飞点头应了一声,之后把手指搭在徐伟平的寸口脉上面,脸色也逐渐的恢复平和。
徐伟平没有再开口说话,他呼吸均匀的坐在椅子上,等待着江飞的脉诊。
他是年前过来看病的徐伟平,和之前的年轻夫妻也是脚前脚后,毕竟上次同一天看病吃药,自然复诊也是同一天,而且又排在年轻夫妻后面,不得不说很巧合。
几分钟后,江飞收回手指,他是记得这个徐伟平的,尤其是他的这个病症,更是心里有谱。
徐伟平是慢性支气管炎合并肺气肿,这样的病需要慢调,就不能够开酷烈之药了。
江飞更多时候遵循着急病急治,重病猛药与轻药按照辨证来选择,危病用酷药,至于这慢病自然也要慢调理。
而什么是慢病的范畴?在中医里面类似于风痹(风湿,关节病,肢体麻木等)以及脾胃病(慢性胃炎,胃溃疡等)都属于慢性病的范畴。
这个徐伟平的慢性支气管炎因为是炎症,所以严格来说并不属于慢病,但肺气肿却是个慢性病,这个需要仔细调理。
不过西医思维不能套用中医上面来,这两个病在西医眼里是不同的病,但在中医眼里其实都属于中医咳喘病范畴,都是由于肺肾不足导致的痰湿内盛所引起。
江飞收回把脉的手,徐伟平的脉象已经有所改变,但还是脉弦。
弦脉为饮,但也有痰,所以痰湿内盛是其证候。
其实弦脉是肝病脉,肝又属木,木同时又兼顾着胆,土木同源,所以脾胃与肝胆都归属于弦脉。
那么既然弦脉是肝病脉,为什么徐伟平得病反而是肺病?
这就需要根据脉象来说话了,虽然弦脉是肝病脉,可不能够按照西医的思维去武断,弦脉只属于肝。
弦脉为饮为痰,只要有韩饮寒痰都容易触发肺系病,按照《黄帝内经》所言:形寒饮冷则伤肺。
所以多数时候都是由感受新邪而诱发疾病,并且表现着表里兼叙虚实夹杂。
另外一个说法,中医的思维是整体的思维,不是分立的思维,并不是你哪里有病就哪里,而是要平衡五脏六腑,平顺阴阳。
肝病也会影响脾胃,脾胃就会影响肺。
总之,中医的学问博大精深,就连江飞都远远达不到金字塔顶层的境界,甚至他连一半都没有达到。
不要看江飞可以抢救危重急这样的患者,就是当世名医了,这不过是一个真正的中医必须达到的门槛罢了。
为什么说是真正的中医,因为会治疗危重急三症的患者,才是合格的中医,而不是优秀的中医。
只不过如今已经很少有这样的中医了,或者换个说法来看,大部分中医都已经不纯粹,不合格了。
一个纯种的中医,那才叫中医。
你弄出个什么不伦不类的中西掺杂,时间长了还有中医吗?
不否认中西结合的确有一些优势,那就是让中医去结合疾病来诊治,结合诊断结果来看病。
然而时间长了,中医思维就变了,难免会变成指标为主,西医本身就是指标理念,哪里疼治哪里,哪里坏了切哪里。
这不是什么好事,时间长了中医也就不是中医了,一个不是中医的中医,在后世依旧承担着中医的骂名,这是多么憋屈的事情。
被人家篡位了,还要遭受辱骂。
“江主任,情况如何?”
徐伟平看到江飞沉着脸不说话,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已经差不多六七分钟了,江飞的手指收回去之后,也不开口。
他当时心里就是一个咯噔,难不成病加重了吗?
可是不能啊,自己已经感觉到了身体一天天变好啊,就连咳嗽都很少了,哪怕是呛风的时候咳嗽也有所减少,气也不憋了,胸也不闷了。
除了咳出来的痰还是有些粘稠发白之外,也没什么差别。
就连睡觉的时间也变多了,睡眠质量也好了一些。
所以他心里虽然忐忑紧张,但也想知道实际情况。
“对不起,想了点事情。”
江飞被徐伟平喊醒之后,顿时歉意的开口。
他刚才想的有些多了,所以一时间没能够收拢心神。
“你的情况已经好多了,我给你开个方子吧,其实也就是之前的方子,加了一味川朴花而已。”
江飞笑着拿着钢笔和处方单,在上面唰唰的写了一下。
药方几乎没有改变,毕竟遵守着效不更方的原则,只是在原来基础上,根据徐伟平的病势情况,酌情加了药。
“抓了药之后继续服用吧,如果感觉情况更好,可以自己再抓几十副药进行巩固,便不必来复诊了。”
“如果感觉不好,随时回来找我。”
江飞把药方递给了徐伟平,之后准备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不管忙碌与否,江飞都并不喜欢在医院和患者有过多交流,和疾病无关的交流。
医院就是医院,这里是个严肃的地方,不是来吹牛的地方。
徐伟平看到江飞的手势,这就是让他走的意思,他连忙开口道:“江主任,还有点小事想求你帮一下。”
“和你病情无关的,就不必说了。”江飞带着笑意的伸出手,示意徐伟平离开。
徐伟平多半都不是和疾病有关,他要说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和病情有关系。
因为能够特意提出来,本身就不是他的病情事,不然之前就一股脑说完了。
徐伟平见江飞拒绝了自己的请求,可他还是要说。
“江主任,我听说你是安镇人?”
江飞抬起头,狐疑的望着徐伟平,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自己是不是安镇的人,和他看病有什么关系吗?
徐伟平知道江飞一脸茫然不解,他连忙继续开口道:“我月底不出意外就要去安镇工作,所以还想和江主任多交流一二。”
江飞原本是有些不耐烦的,但是听了徐伟平这话之后,却有些诧异和惊讶。
“你是干部?”
他看的是病,并没有在乎患者是什么身份。
现在听到徐伟平这么说之后,江飞这才意识到徐伟平是个干部。
徐伟平见江飞这么问之后,苦笑着开口:“上次我和江主任说过啊,我是江县的干部。”
“实在抱歉,我每天的心思都在病人身上,你说的我忘记了。”
江飞笑着摇头,他就是这么一说,实际上根本不记得徐伟平的自我介绍。
徐伟平也知道自己这么说,多少有些唐突了。
江飞是个医生,每天想的当然是医院的事情,哪里会管自己是谁?
“江主任,我是想问安镇的情况如何?我要去那边工作,这两眼一抹黑啊。”
徐伟平满脸古怪的表情,问着江飞。
他真是问安镇的情况吗?他后半句才是重点,他去了安镇就是两眼一抹黑。
谁都知道江飞和安镇的肖玉民关系好,而且即将去安镇工作的白小天,也和江飞是莫逆之交。
他这是跑江飞这里,找门路来了。
只是他找错了地方,这里是医院,此处是内科诊室。
“请你出去,这里是诊室!”
江飞脸色严肃的盯着徐伟平,指了指门外。
徐伟平脸上泛起一丝怒容,没想到江飞这么不给自己面子,但转瞬即逝就只剩下懊悔,连忙开口:“江主任莫怪,是我唐突。”
“这样吧,晚上下班,我请…”
“请出去!”
他话都没说完,又被江飞指着门口往外赶。
这时候徐伟平也没办法厚颜无耻的问什么,说什么,只能摇了摇头起身离开。
江飞目视着走出门外的徐伟平,皱起眉头。
他对这个徐伟平的观感,不太好。
但更让江飞不解疑虑的是,安镇有那么多空位置?
白小天之所以能够去安镇,是因为肖玉民要来江县,后面往前顶,所以班子自然空了一个位置。
可是这个徐伟平去安镇,顶替谁?
难道…真是郭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