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隽率领众将士跪地叩首道:“臣!接旨!”
太监很是轻蔑的扫了一眼众人,摊开圣旨开始念了起来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黄巾贼起,为祸大汉,朕提携尔等,加官进爵,意图剿灭匪祸,然而卢植软弱昏聩,剿匪不利,解除其职,押送回京问罪以儆效尤!偏将军董卓战功卓着,横扫青州,杀敌建功,加封其为右中郎将,代替卢植征战冀州,寡人特命尔等两个月内解除匪祸,合兵巨鹿,剿灭匪贼!”
朱隽听闻圣旨眉头紧促,此时有些摸不透天子刘宏心中的想法,他们三人临危力挽狂澜,卢植独战冀州,面对的是黄巾老巢,自己的这位老友兄弟竟然如此下狱,除了使用龙气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三儒力挽狂难,儒道学宫犹如回光返照,让天子、外戚、宗亲、宦官等势力所不容,没想到大汉都已经行将朽木,朝堂内争却愈发激烈,朱儁心中升起一股悲怆和绝望,双目中露出狠绝,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朱隽起身接旨,天使从袖中取出一方粉色的丝巾捂住嘴娇笑道:“咱家一路前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甚是辛苦,中郎将……你看如何……”那声音犹如公鸭一般,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朱隽面色铁青,皇帝公开卖官鬻爵,而上行下效,这些宫中的腌脏更是贪婪,每次下派各处,都要搜刮一番,如今大汉已经是危急存亡关头,这些家伙竟然依旧本性不改,朱隽冷冷的道:“在下军务在身,天使自便!”
太监顿时气的牙痒痒,不过朱隽的脾气出了名的臭,心中虽然暗恨但也不敢当场触怒朱隽,董卓则哈哈笑道:“天使远来劳顿,董某略尽地主之谊!”
太监看到董卓娇笑道:“原来是董中郎将啊!如此甚好,我也要恭祝你高升!”
董卓则向朱隽一抱拳道:“朱将军!现在董某继任为右中郎将,要提领冀州战事,就不再叨扰大人了!”董卓一升官,便趾高气扬起来,连称呼也变了,而且听口气是要马上撤兵。
朱隽冷冷的道:“请自便!”说完转身进了营帐。秦戈等人正要跟随进入营帐。
“伯玺且慢!”董卓突然喊住了秦戈。
秦戈有些诧异的回过头道:“董中郎将有何事吩咐?”
董卓让李儒去先陪着天使,走过来揽住秦戈的肩膀道:“伯玺啊!董某一生最喜欢的事情便是结交天下英雄,这次兖青一行,能结识你这等豪杰真是人生快事!说吩咐就见外了,其实也是件好事,老夫看仲章是个好苗子,甚是喜爱,想将其收为义子,带在身边如何?”
秦戈倒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董卓竟然看中了秦继宗,不过如果秦继宗能跟着董卓,那对他自己来说是天大的好处,必然能学到很多东西。
不过秦戈向来比较民主,虽然他的话秦家弟子没人敢忤逆,但是他还是想见见秦继宗让他自己做决定笑道:“董大人厚爱,是仲章之福!不过仲章自当日追随大人,我兄弟二人还未见一面,我想听听仲章的想法?”
董卓点了点头,回头对一个手下道:“去请秦将军!”秦戈与董卓闲聊间,秦继宗跟着将校匆匆而来,秦戈看到秦继宗眉头微皱,因为此时秦继宗虽然实力暴涨,竟然突破了三流进入二流之境,但是面目憔悴隐隐带着一丝魔气,眼中竟然隐隐带着一种冷漠,这是一种漠视生命的冷漠,秦戈暗自一禀。
董卓则是哈哈大笑道:“仲章,你长兄让你自己做决定?”
秦继宗则有些迟疑难做决定,秦戈叹道:“董将军,仲章能跟随你是他的福分,只是我秦家自来人丁单薄,如今在这兖州遍地贼匪,而且兖州士族视我为异类,我手下正缺少臂膀,继宗乃是我的臂膀之一,若是失去他,我们秦族恐怕处境艰难,我还是希望继宗能留在我身旁辅助我!”
作为进化者自然知道董卓未来将要掌握朝纲,如果此时让秦继宗成为其心腹,未来对秦戈价值无穷,然而秦戈一直视秦继宗为亲弟弟,看到其心性变化,不由得揪心。
董卓这个魔王什么德行,这次青州战场表露无遗,秦戈再清楚不过,他不想让秦继宗成为那样的人,更不会为了自己的霸业,牺牲自己的弟弟!
秦继宗愣了一下,抬头看着秦戈向董卓抱拳道:“多谢大人厚爱!继宗生是秦家的人,死是秦家的鬼,永不离族!”
董卓愣了半天,最后长叹道:“你们秦族男儿可敬啊!罢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二位就此保重!”说完转身离去。
看着董卓消失在辕门的背影,秦戈长叹道:“你也应该听说了吧!董卓乃是天下雄主,未来将是这天下霸主,仲章!跟随他,你的成长将无可估量!”成为董卓的心腹,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秦继宗如此错过了着实有些可惜。
秦继宗有些诧异的看着秦戈道:“兄长,你不是不愿我跟随此人吗?”
秦戈拍了一下秦继宗的肩膀长叹道:“董卓虽然是一位不世出的霸主,论豪气与当年楚霸王相似,然而此人嗜血好杀、漠视生命,如果你成为了那等人,我更希望你做个普普通通的人!”
秦继宗陷入了沉默,迟疑了半天道:“大哥!你英雄盖世,但却受到小人欺辱,你心系苍生,但是却要卑躬屈膝,如果没有那些狗屁规则,刘岱他们怎敢如此欺辱与你!”
秦戈心中暗自皱眉,秦继宗跟着董卓这几个月真的变了,揽住秦继宗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仲章!你错了,我们守的不是规则,而是底线!自从我们立志夺取天下,我们的确做了不少血腥之事,但是我们却从来没有突破底线!那便是为了一己私欲而肆意妄为!如果你突破了那道底线,那和刘岱他们又有何区别,甚至比他们更疯狂,更残暴!董卓便是如此!他为了自己,可以泯灭人性,可以冷酷无情,可以视苍生为草芥,那不是人,是魔!”
看着秦继宗的面,秦戈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道:“秦家男儿,要活的顶天立地,如果泯灭人伦,躲入魔道,我会第一个清理门户!这是秦家人的底线!”
秦继宗浑身一震,向秦戈俯身一拜郑重道:“哥!我知道了!”
秦戈拍了拍秦继宗的脑袋道:“这段时间你一定辛苦了,带着兄弟们好好休整吧!”秦继宗抱拳离开。
秦戈看着秦继宗离开的背影沉默了一会,掀开大帐,只见大帐内众人愁眉苦脸。
陶谦眯着眼道:“秦校尉,跟董卓很熟稔吧!董卓一高升,你就巴不得上去祝贺?”
陶谦作为士族首领,儒林大儒,对董卓天生有种厌恶,而且秦戈一个乡野小子,却处处与汉室宗亲刘岱为敌,而且公开对抗士族,如此离经叛道之辈,在他眼中与董卓无异。
秦戈冷笑道:“圣人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行’,董将军虽然出生草莽,但是他最起码不在人背后犹如泼妇般乱嚼舌根,秦某自然愿与这等人交往!”陶谦一张老脸气的铁青,早就听闻秦戈忤逆善于以下犯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陶谦浑身发抖的指着秦戈道:“汝等草莽竖子,乱了纲常伦理,以下犯上,与贼匪何异,你这是蔑视我等吗?”
秦戈抱拳道:“对于朱大人这等为国为民的君子之儒,秦某人是打心底佩服,而对于那些整日寻章摘句,却暗中龌蹉的小人之儒,秦某人一向是避而远之!”秦戈本就在气头上,他娘的,刘岱踩自己,兖州士族踩自己,你个外州老王八,也过来踩自己,什么玩意。
陶谦气的浑身发抖结结巴巴,朱儁正色道:“好了!这里是军营大帐,不是菜市场!诸公当勠力同心,商议共破黄巾之事!”秦戈和陶谦虽然愤愤,但是不敢忤逆朱隽之言,坐回了座位。
曹操有些尴尬的打破僵局道:“如今西凉军撤出战斗,我等该如何破阵!”场中众人纷纷皱眉,西凉军和御林军一直是剿灭黄巾匪的两大主力,而现在西凉军撤离不参加战斗,失去这一强大的战力,大汉部队犹如失去一条腿,要破张梁的五绝阵更是难上加难!
陶谦人老成精,不想徐州兵损耗过甚,轻捋着胡须道:“是啊!此事必须从长计议!”
看到场中各地方军首领退缩的目光,朱儁神色微变,行军打仗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军心一旦涣散到时犹如山崩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回过眼扫了一眼秦戈,发现他面色平静,神色中带着轻蔑,秦戈虽然没有曹操足智多谋、能学多才,但往往有力挽狂澜之策,轻咳一声道:“伯玺!你似乎有破敌之策,可否说来?”众人听闻此言看向秦戈。
而秦戈则踟蹰不言,朱儁似乎有看破人心的能力直视着秦戈道:“大丈夫当为天下苍生为先,而计较自身得失者,难成大器!”
秦戈看着朱儁那眼中带着鼓励的神色,心中充满纠结,这位大人对自己的态度真是‘暧昧’,你说他滥杀无情吧,然而他能舍弃建木这等圣物拯救莱芜县和盖县两地百姓,说是赏识自己才能吧,的确提拔自己为北路军先锋,但是刘岱三人看到他获取战功眼红,夺取北路先锋指挥权时,朱隽没有丝毫犹豫,默许三人落井下石,要知道当时秦戈如果输了,将死无葬身之地。
而现在秦戈是有计策,但此计必然会得罪在场所有权贵以及徐州和兖州士族,而朱隽却鼓励他,秦戈总有种被当枪使的感觉。
不过抬头看到朱隽那对没有任何杂质的眸子,秦戈没来由的对此人生出信任之感。
秦戈站起来深吸一口气暗道:“算了!死就死吧!反正也不差这一刀!”秦戈向场中众人抱拳道:“恕在下之言,场中诸位皆是大汉之才俊,集众人之力,剿灭张梁不费吹灰之力耳!”
听到秦戈如此之言,众人闻之犹如痴言,陶谦冷笑连连道:“简直胡说八道!我等与黄巾匪鏖战如此多长时间,黄巾匪之悍勇众将皆有所见,此等哗众取宠之言简直可笑之至!”
朱隽抬手道:“诸公且慢!秦伯玺!你且说计,如果能破黄巾,我必然上报陛下,计你首功!”
朱隽压下众人,秦戈清了清嗓子道:“秦某刚才所言之意是如今大人账下聚集了无数奇人能士,然而这些人多数身居微末之职,才能无法发挥,若是让这些人能够一展龙虎之才,区区黄巾兵犹如土鸡瓦狗,譬如曹都尉拥有统御千军万马元帅之才,只有成为三军统帅之位可展其才!猛将如夏侯惇、文丑、典韦等神将,而帅才者如夏侯渊、于禁、乐进、李典皆为各军统帅之才,而善谋者如东郡陈昱、徐州陈登等名士,若是能让这些人执掌三军大权尽展其材,激发我军之威,覆灭黄巾匪不过举手之劳耳!”
秦戈此言一出,满场鸦雀无声,这话秦戈也敢说出口,这等于是地图炮,打所有人的脸。曹操暗中给秦戈竖了个大拇指,这秦戈真是胆大包天,真的是连天都敢捅破,对于这一点,更让曹操由衷的钦佩!
朱隽则陷入沉默,因为秦戈的话简直太……。
“混账!姓秦的!你是什么意思!认为我们是尸位素餐之辈吗?”助军校尉冯芳暴怒,拍案而起。
其他大汉各军将校纷纷怒目而视,秦戈让那些下人顶替自己的职位,这明显是讥笑他们能力不行,这让众人如何能不怒。
张邈和鲍信虽然没发言,但秦戈的话已经触到了士族的底线!士族阶层正是凭借举查制,才发展起来的,而秦戈的话无疑是打破他们的特权,这犹如刀插入士族们的心脏,他们绝对不能忍受。
陶谦愤然而起道:“朱大人!秦戈此人乃是狂徒,与魔类何异!上纲下效此乃天道纲常,而我等之职更是陛下钦点,秦戈此子,如此之言,有违纲常伦理,与禽兽无异,而且他说我等无才,这不是在说陛下无识人认人之才吗?此等狂徒魔贼,应当乱棍打出!”说完跪地抱拳恳请,场中众将纷纷下跪请求,就连兖州士族也跟着下跪。
唯独曹操依然坐在主座上,颇有兴趣的打量着秦戈。
秦戈面无表情,在发言之前他就知道自己要捅马蜂窝,但对朱隽的尊敬,他还是说了出来。
秦戈看着满场跪地的高官大臣和士族贵胄,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种可笑之感,而同时对自己的前途感到渺茫,因为未来他要走的路与这些人背道而驰,未来他将站在这些人的对立面。
朱隽胸膛剧烈起伏,他的养气术差点被破掉,此刻他心脏剧烈的跳动,这秦戈还真是敢想敢说,这种事情,其实众人也不过平日里在心中有个念想,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秦戈竟然敢堂而皇之的说出来,而且还要付诸行动!
朱隽看着秦戈,只见秦戈无畏的盯着自己,眼中甚至带着一抹嘲讽似乎在说:“我敢为天下苍生舍去这一生剐,那朱大人您呢?”
朱隽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道:“诸公谬矣!伯玺之言不过是献言进策,尔等不采纳便可,何必做如此之态?好了!诸公战事繁琐,今日议事便到此为止,我等明日升帐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