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陈瑜和苏谦修秉烛夜谈,大越国的舆图铺在桌子上,这是萧祈玉对苏家的信任。
从古至今,舆图都是一国之重宝,山川河岳,村镇州府,无一处不详尽,若落在别国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而民间的走商本就不多,哪怕祖祖辈辈都是走商的家族也拿不出来这样的舆图。
苏家的买卖里就有商运这一块,有了舆图几乎是整个大越国都摆在眼前了,哪里可设置中转,哪里物产可批量转运到别处,都有了最准确的依据。
陈瑜最后决定亲自去一趟梁州府。
一来,梁州府的买卖是绍礼刚安顿妥,留下的人手是苏家培养起来却没有真正实战经验的人,所以陈瑜过去可以夯实梁州府买卖的根基。
二来,梁州府的大米是最好也是最多的,这些年来虽然被徽州府压制,但百姓生活比较富庶,陈瑜一直以来都想要推广水稻的种植,刚好可以先探一探路。
当然,也有让绍礼带着竹隐出去锻炼一下的想法,所以没打算去宣德府。
“奶奶会很累。”苏谦修锁了眉头,他本是舍不得祖母如此操劳的,但祖母说的很有道理,做买卖的窍门是只能意会,无法言传的,她亲自走一圈后,苏家的买卖就可以进京了,这个时间不会短,细细推算都能踩到新政的点上,而用苏家一族盘活了大越国的经济,苏家承受的压力太大,不能不处处都谨慎行事。
别人,苏谦修是信不着的。
“梁州府到望京府,所用时间会稍微多一些,等我从北固府到宣德府的时候,可能就尘埃落定了。”陈瑜撩起眼皮看苏谦修:“家里这边有你爹娘在,乐成府有你二姑夫在,徽州府你三叔和你,这些都是奶奶放心的。”
苏谦修给陈瑜斟茶:“奶奶此番出去,带多少人在身边?”
“周家兄弟两个要带着,还要带着你五叔,徽州府冷氏娘俩也要叫回来了,别的就不需要了。”陈瑜已经盘算好了,大豆哪里都种,酱坊多开几处能最大程度的降低成本,冷娘子的厨艺非常不错,四海酒楼的菜品可以说独一份的好,不说南北通吃也差不多了,再就是陈瑜很看重冷香的本事。
在苏家不动,就无所谓了,但自己在外面长久走动的话,冷香那一手好算盘就格外重要,苏家再下一步得有钱庄。
钱庄才是让大越国的钱最大程度聚拢在苏家手里,并且发挥最大作用的直接办法。
苏谦修试知道祖母考虑的周到,除了觉得祖母过于辛苦外,苏家真找不出来第二个能有如此能耐的人了,就是自己那也是不行的。
“那就让绍礼和竹隐在宣德府等着您,奶奶不要着急,谦修安顿好这些事情就请命跟在您身边,各个县都有说书先生,奶奶遇到了难处尽可去找他们,谦修会第一时间来到您身边的。”苏谦修摘下了身上带着的玉佩放在桌子上:“药王谷就在宣德府,我会亲自写一封信给寒谷主,绍礼和竹隐在那边也必是安全的。”
陈瑜端详着苏谦修,才十四岁的他能走到这一步,得付出了多少心力啊。
苏谦修看出来祖母心疼自己了,笑着说道:“您放心吧,谦修做事事半功倍的时候多。”
“好,放心。”陈瑜把舆图收起来,问:“殿下对姜家如此不留情,可是因为苏家?”
苏谦修抿了抿嘴角:“奶奶,殿下做事不会那么冲动,虽说姜家对您多有不敬,可毕竟是殿下的外家,若不是姜家想要以明珠书院召集天下学士,意图把持朝廷的话,就算殿下想要为您出气,也不能让皇后心服口服。”
“姜家野心如此之大?”陈瑜松了口气,正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姜家被萧祈玉给收拾的不轻,真要是盯上了苏家,那也会让苏家防不胜防的,但还是震惊于姜家的做派。
苏谦修笑了:“奶奶,国之积弱是千里之堤下的蚁穴,寻常人根本难以窥探分毫,可姜家不同,与其说他们野心大,倒不如说国运昌隆,有了太子殿下在。”
陈瑜十分赞同苏谦修的说法,毕竟萧祈玉真的天选之子嘛。
这一夜的秉烛夜谈,对陈瑜、对苏家来说都是很重要的。
说是能多住一些日子,可苏谦修只住了两天就奔赴徽州府了,陈瑜让苏谦修带了一封书信给冷氏母女二人。
还有两个就要过年了,陈瑜需要时间准备,所以定在年后才出发,但苏绍礼和苏竹隐不想等,两个人用了半个月备货后,苏城带着商队一起上路往宣德府去。
苏家这边的宅子接近尾声,闵玉蝉和两个孩子都住进了苏家大院,陈瑜往那边安排了下人,两个婆子和两个丫环伺候着闵玉蝉娘仨,足够。
冷娘子和冷香回来的那叫一个快,两个人见到陈瑜就跪下磕头,身契还是原本的身契,奴籍还是奴籍,冷香磕了头就说:“奴婢早就想好了,等老夫人的买卖到了徽州府,奴婢立刻就过去,没想到这么快就回到您身边了。”
陈瑜让娘俩起身,冷娘子暂时还在后厨,不过她拿到了四海酒楼全套的菜谱,利用这段时间钻研厨艺为主,冷香和原来一样伺候在陈瑜身边,陈瑜把做账这一套倾囊相授。
除此之外,陈瑜还在收集制作玻璃的资料,苏家若能还把玻璃制造出来,那可是一大利器。
“香琴啊,我有点儿想老六媳妇了。”陈瑜靠在软枕上,轻声说。
汪婆子笑着说:“您可是都惦记着,六夫人那边离得近,不然老奴陪着您走一趟?”
“好。”陈瑜坐起来:“去跟二夫人说一声,明儿我去柳榕村。”
说起来,老六两口子是真不容易,一个放不下四海酒楼,一个放不下烧瓷,这两夫妻都难聚首,可不是长久的事情:“寻梅,让六子去一趟县里,告诉六爷一声,明儿我到那边带上他一起去柳榕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