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瑜恶补关于大越国的资料,发现了重武轻文的当今皇上还是个很勤俭治国的人。
他不喜奢华,皇宫里所用物件都是民间贡品,并且是三年才让宫里采办一次。
朝廷管控最严的是盐,瓷器、陶器都是越质朴越好,太过花哨和奢华,那是会讨皇上厌恶的,也正因为如此,大越国上行下效,没有人愿意在瓷器上下功夫。
蒋宇贤是个聪明人,他在这上头看到了机会,美轮美奂的瓷器是无人能抗拒的,而他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中,瓷器也是利器。
皇上不喜欢,不等于朝中大臣就看不到瓷器的好处,陈瑜甚至揣测梁子谦要借苏家的名义开官窑,恰恰就是看到了瓷器的好处才会如此。
合作怎么都好说,跟朝廷合作对苏家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就算是有害处,萧祈玉完全兜得住,没什么好怕的,但不能被人暗戳戳的给算计了,不论是谁都不行。
梁子谦请陈瑜回去驿馆休息,回去之后冥思苦想,最后一咬牙登门拜见陈瑜。
“乡君,徽州府有海运,朝廷多年来管控极严,不曾让番邦商人出过徽州府地界,内地百姓知之甚少。”梁子谦开口直奔主题。
陈瑜点头:“确实,徽州府距青牛县并不远,但没听谁提起过番邦商人,也没看到过什么特殊的货物。”
梁子谦似抿了口茶:“三年前就有人提过徽州府番邦商人的事,朝廷并未重视,直到去年年初九王爷去了一趟徽州府后,才看出来不对劲儿,崔家在徽州府已经成气候了。”
陈瑜:……!!!
至于坦诚到这份上吗?
梁子谦没那么多想法,瓷器这件事事关重大,布坊和染坊更是如此,苏家已经在这条船上了,不单单是自己,就是恩师亲自来了一趟,也说苏家是最合适的人选,不管是从民间还是从朝堂,这些买卖找别人合作,都不如和苏家合作。
换而言之,就算是朝廷要扶持一个商贾大家,苏家最合适,因为苏家和皇子的关系密切到外人都探不进去一根须子,不扶持苏家扶持谁?
再者,苏家的本事多大谁也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内苏家但凡做成的买卖,都是独一份,这些哪一样不是朝廷需要的吧?
正因为孟久岺来过一趟,虽没有多留,可梁子谦犹如拿到了尚方宝剑一般,是真豁得出去了。
在整个大越国经济大局面前,崔家还值得一提就很给崔家面子了。
梁子谦清了清嗓子:“乡君就真没有发现一点点儿端倪?”
“如果九王妃一力支持林二小姐和崔孝义和离算是端倪的话,那倒是算得上发现了一点点儿。”陈瑜笑着说。
梁子谦也笑了,就说嘛,聪明人好办事!
端倪何止这一点点儿,陈瑜算是明白为什么朝廷如此雷厉风行的处理了蒋宇贤和定陶县的曲志存了,这些人的存在本身就阻碍了朝廷想要抓经济发展的路。
不管是曲志存和蒋宇贤,还是苏家,或是坏或是好,都是一句时也命也!
“定陶县的官窑势在必行,乡君不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某也不能强求,能不能把官窑的事情押后,苏家先开民窑,民窑瓷器相对宽松,但需要苏家培养一批好的陶工,陶工培养好后再开官窑,到时候官窑也在苏家名下,这个时间蒋宇贤之流也都从根子肃清了,不会留下后患。”梁子谦看着陈瑜:“如此安排可行?”
陈瑜等着的也就是这句话,但没有立刻点头,而是说:“梁大人,蒋宇贤的所作所为在前,苏家开窑厂得先看看能招上来多少人,只有苏家瓷器真的能有一定影响了后,才敢奢望官窑。”
梁子谦已经都不反抗了,他深知不让陈瑜牵着自己鼻子走,这事儿就要黄,姑且不说蒋春到底多大的本事,就说潘家瓷的美名自己是有所耳闻的,苏家想要做瓷器这一块的买卖是从苏六郎娶了潘玉玲后,他查过,潘凤阁兄妹俩正是潘家瓷的传人,潘凤阁如今入了仕途,能继承衣钵的就只剩下了潘玉玲,苏家捡了多大的便宜啊!自己也想要潘家瓷啊。
“行,乡君放心,这件事某一定会尽力的。”梁子谦说。
陈瑜倒是想起来另外一件事,试探着问道:“梁大人,番邦商人但凡从大越国运出去的货品,可有官家印信啊?”
“此话怎讲?”梁子谦一时没听懂。
陈瑜缓缓地说:“就拿瓷器来说,官窑也好,民窑也好,这都是大越国的货品,番邦商人如此费尽周折带回去的货品上盖着大越国的印信,那就是远来的宝贝,若无印信的话,这瓷器的价值就未必多高了,要是被番商学了去,岂不是让咱们大越国蒙受了损失?”
梁子谦险些没一个坐不住站起来,这话可真真的说道了点子上,谁不知道原来的和尚会念经!
若是番邦商人带走的货品都写上大越国三个字,那海外之国便知道了大越国的存在,往来贸易能从民间走到朝廷上,简直是白花花的银子顺着大海就淌来了啊!
“乡君所言有理。”梁子谦强自镇定:“这件事某立刻就办,这几日某要查看定陶县百姓户籍册,乡君尽管去找适合开窑厂之人,等办好了事情后我们再碰头,商量下一步。”
陈瑜应是,送梁子谦出门。
汪婆子过来扶着陈瑜:“老夫人,浴汤准备好了,解解乏吧。”
陈瑜点头,靠在浴桶上闭目养神,叫来了冷香:“说一说你从小到大的事情吧。”
“是。”冷香给陈瑜浴发,轻声轻语的说起了自己的小时候,陈瑜只是想听徽州府的人如何描述徽州府,所以也不打断冷香,随着她说什么。
沐浴更衣后,陈瑜便让伺候的人都退下,进入了置换空间。
她要仔仔细细的查一查海运上的资料,免得到时候只是再因为知道得太少,吃亏。
梁子谦就没陈瑜这么轻松了,回去之后立刻写了一封信交给亲信,让他快马加鞭会京城送信,陈瑜的话让他想到太多了,但事关重大,需要先告诉恩师才行。
夜色已深,梁子谦负手而立站在窗前,看着星空喃喃自语:“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怎么会让我都自愧不如了?怪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