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末,姜云志那一千七百亩地到底是没有找齐佃户。
从表面上来说,按照大唐律例一个家庭最少是要有一百亩地才行,不过这个数量并不是固定的,如果家中还有成年男丁的话还会增加。
从这里来看姜云志这一千七百亩地并不是很多,也就是十七户人家的数量,但实际上却并不是这样。
渭水之盟是九月底才发生的,而等到姜云志这一千七百亩地落实下来的时候已经都十月过半了,应季的冬小麦都种完了,谁还想着要租地?
而且对于百姓们来说姜云志是个新晋的贵族,人品怎么样尚未可知,他们轻易不会冒这个险的。
若是九月的时候也就罢了,毕竟佃租再多还是能给他们剩下一些的,但现在已经过季了。
无奈之下,姜云志也是想出来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弄点儿大棚吧,虽然不可能全都弄上,但弄一点是一点吧,总比荒着强。
这次也算是姜云志第一次体会到权利的滋味,帮他建造大棚的工匠是从将作监里征调的。
这事儿他提前通知过阎立本,阎立本恐怕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私事公办的人还如此理直气壮的找上级商量的,只能回答说是请示一下李世民再说。
然后,就没信儿了。
后来,姜云志又去堵了一次阎立本,可在面对姜云志的问题时阎立本只是咳嗽了两声,然后就好像是没听见一样离开了。
看着阎立本的反应,姜云志的心里也算是有底了。
有了这个过程,姜云志顺利的把工匠带离了将作监,来帮他干私活儿。
不过说是这么说,事实上姜云志调用的是工匠又不是苦力,这些人负责的只是设计大棚罢了,真正的苦力活儿是姜云志找普通百姓干的。
正赶上农闲的时候,一天十文的工钱,壮劳力一抓一大把。
本来姜云志定的标准是一天三文钱,他以为这个工钱就已经挺多的了,毕竟隋末乱世刚过,百姓们穷得要死。
但在招工的时候他发现很多的百姓都有一种不太情愿可又不敢反抗的表情。
细问之下,原来现在的短工是一天六文钱。
贞观初期的百姓们并不怎么好,粮价十来文的时代那是好几年以后的事情,现在的粮价还是一百五十文。
粮价算是一个基准线,粮价高了别的价格也会随之调整,但也有例外的。
比如贵族。
若是姜云志按照最开始一天三文钱的定价也能招到工人,因为这个时代的阶级区别实在是犹如天堑,只不过工人们会埋怨就是了。
这也算是姜云志的失察吧,毕竟最开始来到大唐的时候他的日子并不好过,连铜钱是什么样的都没见过。
奶奶租的那点儿地产出的粮食留下来吃都不够,哪还舍得卖?而姜云志给人打短工的时候要的也都是粮食而非是铜钱。
这才闹出了这么个不算是笑话的笑话。
大棚的建造很顺利,工匠们拿的是朝廷的俸禄,在哪儿干都是干,这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而那些壮劳力们更是满意,一天十文的工钱超出市价快三成了,他们怎么可能不愿意?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磨洋工的说法,因为阶级的差别没有后世那种保护劳动者的法律。
如果你磨洋工,那么主家会毫不犹豫的把你换掉,这种工作有的是人抢着干。
“你这是在建什么东西?还用得着你天天来?”
就在姜云志看着工人们干活的时候,长孙无逸的声音在他后面响起。
“你说你就没有点儿正经事?天天来找我干啥?”姜云志翻了个白眼。
“你当我愿意过来?若不是我四哥让我过来的话我才懒得过来呢,陛下给的休沐没剩多少了,我来找你还不如出去找点儿乐子。”
说着,长孙无逸还狠狠地拍了一下姜云志的肩膀。
“我四哥让我告诉你,之前来找过你的郑温文突然动身返回祖地了,二崔的那俩人也是一样。”
姜云志有些不明所以:“回去就回去呗,你也说了那是人家的祖地,还不让人回去了是咋的?”
“你是不是傻?”长孙无逸的语气像极了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现在这个当口他们返回祖地肯定是有情况发生,要知道他们三个都是各自家族中的嫡子,以后是有可能会继承家业的!”
“然后呢?”姜云志耸了耸肩,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样子。
“他们回去就回去呗,我又不知道他们回去能干啥,你当我是你?家中还有眼线帮你盯着,我只能是他们走一步我看一步呗。”
“反正他们返回祖地肯定不能是召集人马过来以强硬的姿态逼迫我就范,那我着什么急?”
……
长孙无逸嘴唇翳动,但却没能说得出话来。
人总是这样,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去思考别人遇到的问题,但殊不知人家的条件跟你的完全不同。
就拿现在来说,他知道那些人各自返回祖地是为了什么,但姜云志什么消息来源都没有又怎么可能知道?
“据我四哥说,他们回去应该是找人了,不过却不是像你说的那样以强硬的姿态来逼迫你就范,而是用最柔和的方式。”
长孙无逸一边说着,脸上的表情也发生了变化。
从无奈到平静,然后再到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柔和?联姻?”
姜云志一语道破了长孙无逸遮遮掩掩不肯说的缘由,让长孙无逸整个人都好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
“你怎么知道?”虽然知道姜云志没有自己的势力,但长孙无逸还是不免的产生了那种想法。
“废话,这还用证明?”对于长孙无逸的反应姜云志很是无语。
自己什么样的情况怕是整个长安的官员和贵族都知道,哪来的什么势力?
“我现在手里有他们忌惮的东西,他们知道以强硬的姿态来逼迫我就范根本没用,因为那对于我来说根本就没有区别。”
“不帮他们是个死,帮了他们陛下也不会放过我,我又何必费那个劲去做背叛这种事,反正结局都是一样的。”
“这样一来他们就剩下了怀柔政策,可怀柔政策能有多少?最能够让我放心的也就是一个联姻了。”
“之前我不知道也就罢了,但你都说了他们要用最柔和的方式,这还用猜?”
末了,姜云志还用着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长孙无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