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走在宫中夹道上,脚下生风,时不时还要回头看一眼是否有人跟在她的身后。
而此时她的小心脏正跳的厉害。
德嫔交给她的东西,她都按照要求办了……
但是,这事儿就是越想越不对,总感觉已经有一把大刀悬挂在了她的后脖子上,随时准备落下来一般。
葡萄心慌不已。
“咦,葡萄姐姐怎么如此匆忙?难道后头有什么人在追吗?”
正当葡萄再次回头望去的时候,她前面却突然杀出来一个人!
吓得葡萄短促的尖叫了一声。
“谁!!”葡萄定睛一瞧,竟然是灿儿,这才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你怎么在这里?”
灿儿从等候多久的阴影处走了出来,脸上还是她招牌式的灿烂笑容,“我在等葡萄姐姐呢。”
“等我?”葡萄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会知道我从这里经过?”
这条路可不是她平常习惯行走的路,今日因为心虚,她才特意挑了一条不怎么有人行走的偏僻路线。
那么灿儿又是怎么知道的?
灿儿在距离葡萄两步远的地方站定,将葡萄脸上的惊疑尽收眼底,笑道:“姐姐不必担心,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在此处碰头的。”
碰头……
这词儿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情。
葡萄悄悄地往后退了两步。
甚至她还开始了阴谋论,“你若找我有事,为何不等我到了永和宫再说?再者,你区区一个粗使的小宫女,直接来和我这个一等大宫女汇报,不觉得有些过了吗!”
灿儿如何会被葡萄这番色厉内荏的话给吓住,她不退反进,往前跨了一步后撒娇般说道:“若是等回到永和宫,人多眼杂,灿儿也是怕姐姐得知了自己未来的下场,会按捺不住情绪,反倒叫人看出不对来了嘛!”
这样颇有深意的话,让葡萄心里咯噔一下。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未来自己的下场!”
灿儿拨动着鬓边的碎发,笑道:“德嫔娘娘让姐姐去干的活儿,姐姐难道真的没有怀疑过吗?”
听的这话,葡萄的第一反应是:灿儿怎么知道她没有怀疑过?!
但是很快她又反应过来了,德嫔吩咐她做事的时候,殿内可只有她们两个人呢。灿儿又是如何得知的?
葡萄很快就想明白了,“你是谁的人?”
此情此景,灿儿必然是某个人提前埋在永和宫里的钉子!她是个奸细!
会是谁呢?
皇贵妃?贵妃?还是惠宜荣三妃中的一位?
得益于德嫔在宫中实在树敌太多,葡萄也不如曾经的石榴受德嫔信任,所以她实在难以判断灿儿的阵营。
灿儿漾起一个甜甜的笑,“葡萄姐姐,这可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今日为德嫔送了这瓶药,日后,你就是她最好的替死鬼哦。”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听得葡萄头皮发麻,但她还在嘴硬,“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药!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丢下这样一句话,葡萄拔腿就跑,堪称落荒而逃。
在她身后,灿儿幽幽的感慨道:“也不知道德嫔娘娘知晓你半路上打开那只匣子看过里头的东西了,会不会觉得生气呢。”
葡萄浑身一震,千斤重的双腿再也不能往前一步。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惊觉,原来刚才灿儿的话里是有陷阱的!
德嫔让她送的,是一只被扣住的木匣子。但是她路上实在有些担心,就悄悄地打开来看过,里头放着一只雪白的小瓷瓶,打开塞子之后,里面是半瓶子药粉。
灿儿刚才说的是“这瓶药”,可若是她没有打开匣子看过,她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背后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浸透,被夹道中的风一吹,一股股的凉气从骨头缝里钻了进去,冻得葡萄的四肢百骸都僵硬了起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转过身,第一次正眼打量起了灿儿这个并不起眼的小宫女。
灿儿抬头仰望着被宫墙划分得四四方方的天空,笑了。
她笑起来的模样仿佛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天真又可爱,可是她一开口,那话却再老练不过了。
“我并不想对姐姐做什么。相反,得知了这消息,我紧赶慢赶便来此处等候姐姐,便是为了救姐姐一命!”
“救我一命?”
葡萄脸色苍白地惨笑起来,“连我自己都把握不住,你又如何有这样的本事。”
老话都说了,好死不如赖活着,但凡有一丝可能,又有谁会愿意去死呢?
灿儿走近葡萄,伸手握住了她的,一丝温度从灿儿的手上传过来,温暖了她冷得像冰块儿似的手。
“姐姐不必担心,我也不是为了用此事当把柄来拿捏姐姐的。”灿儿声线柔软,就像是冬日里的一杯暖茶,徐徐的温暖着葡萄,“我说要救姐姐,也不是一句空话。”
她垂下眼睑,放轻了声音道:“姐姐不如先听听我的方法,再做决定不迟。”
葡萄也不是个傻子,德嫔对她的不信任,以及避开众人单独吩咐她做的事儿,她其实早就起疑了……
眼神复杂的看着灿儿,最终,还是想要活下去的想法压倒性的占据了上风。
葡萄咕咚咽了下口水,睫羽微颤,“……你说吧。”
灿儿嘴角一动,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转瞬而逝。
“那姐姐可要仔细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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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永和宫,葡萄第一时间就去见了德嫔。
“娘娘,奴婢回来了。”
彼时的德嫔正靠在隐囊上,悠闲地吃着宝兰给她剥的葡萄。
听见葡萄的声音,德嫔抽空瞧了她一眼,见她脸色如常,便垂眼笑道:“回来啦?路上可还正常?”
葡萄被这话吓了一跳,原本还算冷静的她,险些就要变了脸色。
好在宝兰正好起身,将殿里的其他人都挥退了,这才给了葡萄整理心神的片刻功夫。
“回娘娘的话,一切都好。”
葡萄仔细将过程都说了,除了打开匣子以及灿儿与她见面的那两段之外,她一丝不漏的全盘托出。
德嫔仔细听了,和宝兰隔空对了个眼神。
“那就好,也是辛苦咱们葡萄了。”
“能为娘娘办事儿,是奴婢三生有幸,不敢言辛苦。”
在场的三个人都是成了精的狐狸,却还当着面玩起了聊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