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嫂子的眼神过于奇怪,墩子心中顿时一紧。
难道说,她看出来了?
墩子一只手握紧了怀中的匕首,闪烁的眼神往四周围看了一圈。
正巧没人,不如……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这个老虔婆!以免暴露了他们!
极细微的一声匕首出鞘引来了赵姐的注意力。
她嘴角笑意不变,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墩子,顺势阻挡了他的动作,“胡嫂子你也不是头一回才知道我们墩子了,他惯来是个老好人,他兄弟几个把孩子丢给我们养,他这做叔叔的竟就一点儿不推辞,全给接来了。”
说着,赵姐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我是吵也吵了,闹也闹了,但是墩子他太照顾家人了,我也没办法呐!我们出门了,总也不能把这么小的孩子丢在家中吧?”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胡嫂子这才恍然大悟。
怜惜地看了一眼赵姐,胡嫂子简单说了几句,两行人就分开了。
墩子将怀里的匕首收好了,笑着给赵姐搭了把手,将她身上的包袱都丢上了马车,“果然呢,还是你有本事,三句两句都把她给打发走了。”
赵姐一嘬牙花子,一肘子捣在他怀里,撞得墩子呜咽了一声。
“我早说过了,别动不动就想着用你怀里那东西,动动你的脑子行不行。”赵姐冷笑了声,“免得长久不用就生锈了,废了!”
做戏做全套,两人都是按照出远门的标准在收拾东西,四个幼崽排在旁边,一动都不敢动。
远远望过去,倒确实如同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九阿哥年纪最小,心里的小花招倒挺多,所以他故意腿脚迈得特别慢,就被不耐烦的赵姐推给了宣昌抱着。
宣昌脾气好,并不介意抱着九阿哥,还一边安慰他,“你别怕,我保护你。”
九阿哥装作害怕的样子,将脑袋埋在宣昌怀中,闻言暗暗翻了个白眼儿。
谁怕了?
他一只手抓住宣昌的领子,用气音在他耳边说道:“你看着点儿他们俩,我要丢点东西,好让来找我的人认出来。”
九阿哥瞄准了宣昌而不是其他人,也跟宣昌憨厚的性子有关。
反正,打死他,他都不会去找齐耀祖那种狗都不如的坏东西的!
而宣昌已经傻了眼了。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嘴上没有说话,但是捏了捏九阿哥的小屁股以示他明白了。
被突然吃了豆腐的九阿哥:“……”
混蛋啊他!
可惜,宣昌只关注了他心中的坏人拍花子,却没有当心其他人。
刚刚被九阿哥欺负了的齐耀祖其实一直在暗戳戳地关注着他们呢!
等看见九阿哥丢东西的动作,他眼睛顿时一亮,终于被他抓住了吧!!!
齐耀祖立刻跑过去抓住了九阿哥的小胳膊,大声地叫喊起来:“你干什么呢!!”
他的声音吸引了赵姐和墩子的注意力。
“怎么了?”
齐耀祖硬生生地把九阿哥从宣昌的怀里拖出来一半,另一只手指着被他丢下的一个不起眼的荷包叫嚣道:“婶娘你看!这小子竟然将这东西丢在了马车下头!他有坏心思!!”
九阿哥:“……!!!!”
宣昌:“……!!!!”
其实也看见了九阿哥的动作,但就是当成没看见的瘦弱少年:“……??”
在这一刻,三个人的心中突然浮现了同一句话:这齐耀祖,他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说不定啊,齐夫人生产的时候,可能是孩子没生下来,只生了个胎盘出来!!
不然怎么会有人真的蠢钝如猪?
不不不,不能这么形容齐耀祖,不然岂不是太对不起猪猪了!
眼看着那赵姐瞄了一眼那个丑了吧唧的荷包,细细的柳叶眉一挑,对上九阿哥的眼神,慢慢地朝着他走了过来。
九阿哥立马就怂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骗人!”他充分发挥自己三岁小孩的优势,瑟缩着肩膀,怯声怯气地说道:“那是我额涅给我做的荷包,我、我不肯给他,是他硬扯过去的……”
一边说,一边眼睛里迅速地涌上来两包眼泪水。
这茶里茶气的话听得齐耀祖那个生气啊,他家里有的是银钱,什么好东西他没见过?他能看上这么个丑了吧唧的荷包??
可惜齐耀祖吃亏在嘴巴不如九阿哥来的利索,他憋得面红耳赤,就吐出来一句:“你放屁!”
赵姐走到几人身前,将那个荷包捡起来打量了一会儿,确实,绣工差得只可能是自己家里人做的了,再打开看见里头空空如也,她就收进了自己的怀里。
“既然是一场误会,那就别耽误咱们出发了。”赵姐笑眯眯的赶着四个孩子上车。
宣昌排在最后,他刚把九阿哥放到马车上,准备自己也爬上去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大力踹在了他的膝窝内侧,众人分明听见“咔嚓”一声脆响,他整个人朝前砸在了车架上,反弹之后倒在了地上。
剧烈的疼痛让宣昌没忍住叫了出来,“啊——!!!”
他捂着膝盖在地上打滚,额上立刻就滴落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墩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宣昌,很显然,那一脚就是他踹的。
赵姐还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她蹲在宣昌身边,替他将额上汗湿的发丝拨开,“唉,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咱们这也是逼不得已呀。大娃,你多忍着点儿,你墩子叔下脚向来有数,腿呢,是不会断的,顶多就是让你这几天吃些苦头罢了。”
再看向另外三个幼崽的时候,赵姐又换了一副说辞,“瞧瞧,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四娃你还年纪小,叔和婶不怪你,但是若是还有下一次,大娃、二娃、三娃,都得替你受过,明白了吗?”
这分明就是连坐!
九阿哥咬紧了后槽牙,害怕地垂下了眼睛,长长的睫羽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
就先嚣张得无法无天的齐耀祖也惊呆了,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倒在地上喊疼的宣昌,喃喃道:“可是、可是婶娘你不是说,走之前就会把我送回家的吗……”
“送回家?嗤!”墩子给齐耀祖展示了一下自己怀里鼓鼓囊囊的荷包,咧嘴一笑,“说起来,还得多谢你那个长命锁呢,还怪值钱的!这一路上啊,叔可就得靠你这些银钱多喝几碗酒啦!”
“行了,别多说了,直接走!”
赵姐拍拍手站了起来,墩子一把提溜起宣昌,直接丢进了车里。
受伤的右腿磕到了墙壁,宣昌瞪大了眼睛,险些痛的昏过去!
赵姐上车的时候冷冷看了墩子一眼,“都是银子,你可别没轻没重的。”
墩子一屁股坐到了驾驶的位置上,嘴里咬着根秸秆,“我能不知道这个?你废话也忒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