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又复宠了!
这完全就是一个意料之中,却在情理之外的消息。
宫里哪个人不是人精呢,换句话说,脑子没有十个八个弯的,都难以在宫里存活下去,所以佟月菀和知洲、乌远忠说的那点子德妃的小算计,宫里的明眼人都能看不出来。
看出来是一回事,只不过,德妃外表看着柔柔弱弱跟朵小白花似的,这心硬的程度也着实令人佩服了。
不过让佟月菀没想到的是,不光是后宫的妃嫔们,就连好些个阿哥们都知道了这消息。
这还是胤禛突然开口问她的时候,佟月菀才发现的。
“额涅,听说……永和宫的德妃娘娘解除了禁足,重新在后宫里行走了?”
彼时,胤禛正在书房里读书,佟月菀懒洋洋地坐在他身边,做着名为陪读,实际就是读闲书的事情。
听到胤禛的问题,佟月菀放下书,“禛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转念一想,胤禛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他也不爱打听这种八卦传言,肯定是有什么人在他耳边念叨了,于是佟月菀又追问了一句:“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虽然这么问,不过佟月菀并不怎么不担心胤禛,男儿理当志在四方,但是后院的事情还是得懂,不然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好大儿岂不是要被其他女人给骗去了?
果然,佟月菀仔细观察了一番胤禛的表情,还是一如往常的高冷样儿呢。
倒是对着佟月菀的时候,胤禛这座逐渐成型的小冰山很快就化作了满脸的无奈。
“额涅,您这表情……”一看就知道,他额涅压根就不是担心,而是好奇。
胤禛扶额。
佟月菀矜持一笑。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宫中如今都传遍了,便有些不安分的人想浑水摸鱼,在禛儿面前多说了几句。”
佟月菀虽然一手将胤禛养大,不是亲妈胜似亲妈,但皇家玉牒上却不是这么写的,德妃到底是胤禛的生母。
这回六阿哥没了,德妃趁机复宠,胤禛身上自然也聚焦了不少目光。
养母位高,生母有宠,别说,这么一想,还有人觉得胤禛命真好呢。
于是便有人出了昏招,胆敢舞到胤禛的面前来。
佟月菀又问胤禛:“这事儿,需要额涅来处理吗?”
胤禛摇了摇头,“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禛儿自己便能处理。”
敢乱嚼舌根的宫人,早就已经被苏培盛送去慎刑司了,这种不过脑子的话也敢乱传,只能说,这是嫌弃自己投胎的速度不够快啊。
“好。不过禛儿也别在这些事上花费太多心思。”佟月菀站到胤禛身边,摸了摸他的脑瓜子,手段得有,但也要分清主次。
胤禛自然无有不应。
承乾宫这边,母子二人温情脉脉。
那头的永和宫,自一大早送走了康熙之后,德妃就将自己反锁在寝殿里,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梳妆台前。
白日里浅淡的阳光从窗口处洒落下来,她的脸一半在阳光下,一半在阴影中,眼神晦涩。
石榴等伺候的宫人都被她赶出去了,静坐了半晌,德妃忽然从梳妆台上的小盒子里取出一枚平安锁。
这枚精致小巧的银质平安锁,是她当初怀着胤祚的时候,她额涅特意在庙里开过光求来的,为的就是祈求她肚子里的小阿哥能够健康成长、长命百岁。
这些年来,胤祚也很听话,一直戴着这块儿平安锁,从不曾卸下过。
可如今……却是她亲手从胤祚的脖子上取下来的。
离了主人,这平安锁仿佛一夜之间就从原本的亮晶晶,变成了黯然无光。
都说万物有灵,那这枚平安锁是不是也发现了,胤祚已经不在了,所以它才一夜之间发生了改变。
“胤祚……”
到了现在,德妃还是不相信,会是她亲口下的命令害死的胤祚。
那个动手的宫人,已经被她处理了,但是无论经受了怎样的折磨,到死,她都一直不曾承认有做过除了开窗以外,任何多余的事情。
德妃不信。
如果事情当真如她所言,难道是长生天看不得她的胤祚长命百岁吗!她的儿子,由皇上亲自取名为“祚”的儿子……她收拢掌心,五指用力,将这块小小的平安锁死死握住。
……其实真要论起缘由,德妃打心里觉得,一切都是因为胤禛。
毕竟,若不是他偶感风寒,又不小心传染给了胤祚,她怎么可能会想到用这样的法子来翻身?
不用这法子,自然胤祚也不会因此受到牵连。
明明是自己的同母胞弟,面对胤祚的时候,胤禛居然一点儿都没有作为兄长的疼惜之情,既然他明知自己得了风寒,为何还要出现在胤祚的面前,为何还要害了她的胤祚!
想通了这样的“逻辑”,德妃一直强压在心底的各种情绪终于有了宣泄的途径,愤怒、伤心、怨恨、无措等等,都如同潮水一般涌向了胤禛。
愤怒之下,她凄厉地嘶吼着,一股脑将梳妆台上的所有东西都扫落到了地上,无数珍贵的头面首饰碎裂开来,五彩的碎片向四周迸射,除此之外,还有名贵的胭脂水粉也被重重砸下,挣脱了外壳,扬起一阵呛人的脂粉香气。
整间寝殿瞬间就一片狼藉。
“对、都是胤禛的错……都是他,害得我的胤祚生了病,最终才会一病不起……是他的错!他才是真正的凶手!”
德妃纤长的睫羽颤动起来,倏然抬起眼眸,一抹厉色从眼中划过,她站起身,从窗边遥望承乾宫的方向,嘴中喃喃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胤祚,额娘不会让你死得不明不白的,无论是谁伤害了你,额娘一定会让他下地狱,为你下辈子当牛做马。”
那双保养得宜的柔荑扣住了窗棂,精致纤长的指甲因为不断施加的压力而齐根断裂,涌出大量鲜血,将她十指染上一缕妖艳的红。
仿佛没有痛觉的德妃毫无反应,只一味地用怨毒的眼神看向窗外,随着喃喃的誓言,她的嘴角上缓缓扬起一丝诡异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