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阿哥没了!
这消息传了出去,在平静的后宫中如同砸下一块巨石,直接惊起一滩鸥鹭。
永寿宫。
贵妃正挺着肚子看着十阿哥在地上乱跑,如今的胤?满打满算已经一岁零七个月了,且这孩子格外的活泼好动,贵妃倒也不拦着他,只要不受伤,他想怎么跑就怎么跑。
每天跑的累了,胤?自然就会歇下来,并且吃饭时胃口极好,吃嘛嘛香,睡觉也是躺下就睡着了,压根用不着乳母哄睡。
挺好。
贵妃这样的放养政策反倒让十阿哥的身子骨十分健康。
听了六阿哥的消息,贵妃对兰溪说了一句:“所以啊,慈母多败儿,你瞧瞧永和宫那个,生怕让六阿哥下地多走两步,就跟这会害了他似的。整天都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含在嘴巴里,现在可算是吃到恶果了。”
贵妃就是看不惯德妃那副小家子气,养孩子就该让他们从小摔打,才能养的皮实。
跟养小格格似的养阿哥,能有什么好结果?
兰溪为贵妃端来一盏奶饮子,笑着道:“还是咱们娘娘聪明,十阿哥可真是健壮呢。”
贵妃摸了摸肚子,心里也是得意的。
延禧宫。
原本躺在榻上休息的惠妃睁开眼睛,“真的?”
甘芷站起身给她捏肩膀,小声道:“千真万确呢,阿哥所那头传来的消息,皇上、皇贵妃、德妃都在场,太医就说了,无力回天。”
惠妃闻言,笑得畅快极了,“乌雅氏那个贱蹄子,往常没少借着胤祚的名儿抬高自己的身份,这叫什么?就连长生天都觉得六阿哥没那份福气,承担不住‘祚’这个字,小小年纪就将他给收回去了!”
翊坤宫。
即将临盆的宜妃和郭络罗贵人一起聊天,后者正在给宜妃肚子里的孩子绣着小肚兜。
听闻这消息,郭络罗贵人手一抖,针尖深深地扎进了柔软的指腹中,鲜血一瞬间涌了出来。
“都流血了!”宜妃见她这么不小心,赶紧拉过她的手给她止血,一边小声地埋怨,“你都给这孩子做了多少的衣裳鞋袜了,他才多大呢,哪儿穿得完呀。”
郭络罗贵人并不觉得有多疼,眼神落在宜妃高高鼓起的肚子上,柔和了眉眼,“小孩子就是长得快,见风就长,一天一个样,我做的再多呀,怕是也不够他穿呢。”
“这不是还有针线上人在么,你何必如此辛苦,日也做,夜也做的?”
小桃红拿了金疮药来,宜妃小心翼翼地给郭络罗贵人上了药,又将她手边的针线篮子给收走了,“你就歇歇吧,等小阿哥出生了,还得靠你帮我带着呢!”
郭络罗贵人没有什么异议,自打去岁她生的胤?没了,她整个人性子大变,对什么事儿都爱答不理的,也就是宜妃再次怀孕之后,她才有了些许的精气神。
宜妃拈起一块儿果脯,又添一句,“难道这孩子出生了,还能不孝敬你?那你且等着瞧吧,看我不打得他屁股开花!”
这话可真是宜妃能说出来的,郭络罗贵人噗嗤一笑,“哪有你这样当额娘的,孩子还没出生呢,你就这么埋汰他。”
她将另一只手覆上宜妃的肚皮,轻轻抚摸,“咱们小阿哥千万别听你额娘胡说,你呀,就是咱们翊坤宫的小宝贝!”
肚子里的小阿哥似有所感,竟轻轻踢了一脚,正巧踢在了郭络罗贵人的掌心上,两人都是一愣。
“好啊,这孩子显然更亲你呢。”宜妃顶了顶嘴里的果脯,反应极快,一脸吃了醋的表情,如此一番彩衣娱亲倒是让郭络罗贵人眉间的郁气都散了不少。
钟粹宫。
荣妃正在小佛堂里,她捻着三炷香朝着供奉的菩萨拜了拜,将香插在香炉中,双手合十,闭眼祈愿。
门外花枝走了进来,将阿哥所的事情对荣妃三两句话讲清楚了。
荣妃睁开眼睛,一脸诧异,“六阿哥……”
很快,荣妃就平静下来,“去收拾一下,不该放的东西都别出现了。毕竟也是皇上的阿哥。”
花枝乖巧应声,便出门安排去了。
昏暗的小佛堂里,只剩下了荣妃一人。
“承瑞、赛音察浑、长华、还有长生……”
她想起了自己的四个逝去的儿子,承瑞是皇上的第一个儿子,从名字就能看出来,皇上当年对承瑞的出生是多么欣喜,可是这个孩子和皇四子赛音察浑一样,都只活到了四岁。
皇六子长华,这个孩子是她在产房里拼死拼活一天一夜之后,才生下来的,可是他没有福气,当天就被长生天召回去了。
而皇八子长生,这孩子三岁的时候,她记得很清楚,二月二十是胤祉出生的日子,而长华是没在了同年的三月廿六……
她这一生,从康熙四年进宫至今,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年,她为皇上生育了六个孩子,其中四个儿子都早夭,如今只剩下了二格格和胤祉。
胤祚虽然是德妃的儿子,但如今年幼早夭,让荣妃一瞬间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心中疼痛不已。
储秀宫。
小赫舍里氏也得知了六阿哥的消息。
原本正在调香的她动作一顿,神情之间并不见有多惊讶,只转头问乌兰:“皇贵妃娘娘呢?”
乌兰想也不想就道:“皇贵妃一得知消息便去了阿哥所。”
离开了佟月菀,小赫舍里氏咋咋呼呼的行为也收敛了不少,她重新拿起工具,状似无意地对乌兰说:“知道了,宫里出了如此大事,家里头也得知晓才好。”
乌兰看了一眼小赫舍里氏,见她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眼神专注于手上的活计,深深地低下了头,“是,奴婢这就通知赫舍里家。”
“嗯。”
小赫舍里氏又想起什么,将乌兰叫住,“对了,太子那边,就先别告诉他了。万一皇上发现他早就得知了消息,没有了那份真挚的惊讶,反倒显得太子没有那么兄友弟恭了。”
皇上谨慎又多疑,她可不相信太子那点儿三脚猫的演技,所以为了他好,还是别让他先知道了。
乌兰也想到一处去了,心中越发谨慎,“是,奴婢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