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之中,两名剩下的刺客已经呆立在了原地。这场刺杀原本应该十拿九稳才对,艾欧尼亚的僧人都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他们绝不可能从弓弩与飞刀中幸存下来。
这是他们原本的想法,但事情就是会与人的预想相反。事与愿违几乎算得上世界上唯一的真理了。
他们不敢大步离开,唯恐再被发现。那个来自艾欧尼亚的僧人刚刚是怎么出手的,他们甚至都没有看清。只听见一声如雷鸣般的炸响,随后,那名负责暗箭伤人的同伴便头颅碎裂地倒在了地上。
但是,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刺客们没有答案,而他们刺杀的目标却对自己要做的事一清二楚。
拉查面色平静地以双手分开人群,速度之快甚至让菲利希亚都没机会拉住他。人们以异样的眼神看着这个异邦人,他却看也不看他们,目光如电般,在刹那间的碰撞便让一名刺客的面皮狠狠抽搐了一下。
“找到你了。”
平静的仿佛置身事外的僧人向前走去,这次,他没有抬起手分开人群。而是人们自发地避开了他,像是斩开海洋的利剑一般。他再次高高地举起了右手。
那刺客再也无法忍耐,他红着眼冲出了人群,袖中带毒的匕首直冲拉查的胸膛而来。他不信,这个人的肉体能够抵挡钢铁的威力!
“铛——!”
金铁交加之声传来,刺客呆滞地松开手,他的右手食指与中指已经歪斜地不成样子了,鲜血从断口处涌出。这疼痛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真正令他呆住的,是那把撞在僧人胸口过后,寸寸崩裂的精钢匕首。
他再抬起头看了看这僧人,他的黑袍破了个口,内里的皮肤却丝毫未伤。
“你还有其他的手段吗?一并使出来吧。”拉查耐心地看着他,并以相当温和的口吻询问着。
刺客沉默了两秒,进而无法接受般地大吼了起来:“我不相信!”
下一秒,他的左手袖口掉出了两枚能够制造巨响与闪光的魔法造物。它们被刺客以高超的手法快速掷向地面——他已经想明白了,要跑,必须要跑。这根本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僧人,而是一个披着人类外皮的怪物!
然而,一只有力的大手却在这两枚黑色的圆形造物接触到地面之前,就抢先一步将它们握住了。
拉查直起腰,右手摊开,它们在他宽厚的手掌上反射着阳光,折射出令刺客心脏停跳的光辉。
“还有吗?”拉查又问了一遍,语气依旧平静。“如果没有了的话......就该我了。来而不往非礼也。”
手指合上,攥紧了那两枚魔法造物。刺客仍然痴呆一般地站在原地,拉查再次举起右手,这次,却不是向地面拍击。
他猛地回身,右拳上仿佛出现了炽热的火焰,空气都变得炎热了起来。旁观的人群只能看见一抹红色的虚影一闪而过,而后,另外一个做紧身打扮的刺客便大张着嘴倒在了地上,激起一滩烟尘。
碎裂的牙齿伴随着鲜血掉落一地,他的下颚开到了一个夸张的角度,那两枚魔法造物就在他的嘴巴里,染着鲜血。拉查平静地回过头,再次看着那个刺客。
“还有吗?”
他问。同时举起了还在往下滴着血的右手,在仅剩的刺客眼中,那只手仿佛遮蔽了阳光,让四周瞬间漆黑了下来。
他听不见任何其他东西的声音,人群的嘈杂声,马的响鼻,港口那群呱噪的鸟......全都消失了。唯有他自己恐惧的心跳声在响个不停。还有那僧人的话语。
还有吗?
他发出了一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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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的过程顺利得让菲利希亚几乎不敢相信,这些隶属于贵族残党的刺客本应守口如瓶才对。但那个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却什么都说了,完全不需要任何折磨。
这点让霍雷兹本地的几个随军审讯师颇为不快,但诺克萨斯不会对一个已经交代全部的人用刑,所以,他们的技艺没有任何施展的空间了。
菲利希亚走出审讯室,关上了那厚重的铁门。她还是没明白那个名为拉查的僧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女军官摇着头,让这些繁杂的思绪离开自己的大脑。她不会思考与任务无关的事情。
她迈步走出地牢,同小队的其他士兵站在门口警戒着。而拉查,他则蹲在门边的草地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一群搬运着面包屑的蚂蚁。
“......拉查大师。”菲利希亚从未觉得大师二字如此顺口过。“他什么都交代了,你想听一听吗?”
“这个,就不必了。”拉查仍然观察着那群蚂蚁,嘴角噙着一抹微笑。“我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唔,其实还是有点。”
僧人站起身,他比女军官高了一个头,此时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半点攻击性,而是一派令菲利希亚感到难以置信地天真。
“我不明白,菲利希亚女士。”拉查不解地问。“我和他们之间没有过节,甚至在今天之前素未谋面,他们为什么要来杀我呢?”
“因为他们不想让你抵达不朽堡垒。”
“啊?”
“说的准确一些,应该是他们背后的人不想让你前往不朽堡垒......霍雷兹本地的某些贵族消息颇为灵通,竟然能知道我们预计在什么时候抵达港口。”
菲利希亚意味深长地叹息了一声,转而扯开了话题。僧人显然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满脸的茫然。令她颇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无奈,而且,这牛还是主动要求自己对他弹琴的。
“拉查大师,我们会稍作休憩,现在是午后一点,我们会在傍晚七点连夜赶路前往不朽堡垒。如果您想要游览一下霍雷兹,不妨从现在开始。”
“算了吧,我觉得这儿也没什么好游览的......”拉查这时候反倒显现出了一个普通人应有的反应,他心有余悸一般地摸了摸自己的右拳。
“我的手还在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