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按照镇南侯的学问,他们管这叫做蒸汽动力普遍应用,标志着我们步入了工业文明!慢慢地随着越来越多的东西用机器加工,很多东西的零部件规格、强度、硬度等等的标准,都是统一的,譬如这火车,轮子、车头、车身必须要一致,不然就不能适应下面的铁轨……
譬如战卒们手里的火铳,任意两支随便互换零部件,都能严丝合缝组装……
譬如同一型号的蒸汽机、发电机,哪怕是一个螺钉,都是通用的……
正是这准严格的标准,才能保证所有的火车在所有的铁轨上,严丝合缝,完全平稳运行,这里面的统筹布局、匠心和艰辛汗水,我们这样的人,难以想象……”
李东阳在内阁三人组,现在俨然是先进分子了,李兆番给他爹补课,还是很上心,他爹当然也是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学生……
刘健微微点头:“是啊,是啊,你这么一说,这一切比起我们皓首穷经治的那些经典,似乎都要难些啊……”
“这……你们有没有发现,镇南侯所做的一切,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吗?”谢迁这一句,倒是惊得刘健、李东阳二位抬头看着他。
“刘公、李公……老夫的意思是,镇南侯一切似乎都是胸有成竹的,一切不是水到渠成,而是早早就挖好了渠,一切随着他的意思在引水……
就像李公所说,蒸汽动力普遍应用,标志着我们步入了工业文明……这个是政治经济学里面的话,这书在镇南侯横空出世就有了……而后,才逐渐有了挖矿、冶铁、造蒸汽机、造船、造车……
也就是说,镇南侯的政治经济学,不是根据过去发生的事写出来的书,而是一本预测未来的书?”
谢迁这个状元公,聪敏,能言善辩,善于抓住矛盾和矛盾的重点……
经他这么一说,李东阳也惊讶地点点头:“还别说,真是这样啊……不过,镇南侯乃神仙子弟……”
“宾之,子不语怪力乱神,老夫不信这一套……”
“那这一切无从解释……”刘健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于乔,你说这个的用意是……?”
“镇南侯到底从哪里来,他真是英国公的第五子?”谢迁盯着眼前两位……
刘健和李东阳瞬间就明白了谢迁的意图……
到了高层,要考虑的不是利,而是稳,首先要保证的政权稳定,不被颠覆……在这种大前提下,来路不明,就是大忌……
显然,分析一旦深入,张镇真是横空出世了,一切就这么发生了,却说不清个来龙去脉……这原本是帝王家最忌讳的事情……
李东阳心里开始排斥,面色一冷,道:“于乔,老夫觉得,没必要太过对这些事抓住不放吧?
这世上说不清楚的事情多了!
想必……你我都不知道太阳星为何发光发热,但这不耽误我们晒太阳!
镇南侯无论如何,所作所为,有利于天下,有利于国家,为何一定要纠结他的来龙去脉呢?”
“李公,这并不是我谢迁有意针对,这事儿历来都是大忌……”
眼看这两位要顶起来,刘健把目光从窗外撤回来:“二位,这事儿自由圣裁,陛下圣明,当有决断……于乔,据闻陛下读毛氏战略思想,政治经济学,比起我们,上心多了……
难道陛下心中没有疑问吗?毛氏战略思想,总要问个毛氏是谁吧?政治经济学,总得有个作者吧?
镇南侯离奇消失半年,据闻他到了另一个世界……目前我们这里发生的事,说不定那个世界都发生过了,才有这些学问的,镇南侯或许只是学了照搬……
我们暂且不要太过纠结于此,而今陛下完全支持镇南侯,新政势在必行,且已经不按照年前定好的路子走了,陛下似乎愿意跨步跨得更大一点……
我们内阁要做的,唯有好好弄清楚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利弊如何,有什么漏洞需要我们这些人去查漏补缺……
换句话说,我们得都给大明兜个底,确保一切平顺、平稳,就像这火车一样,不要跑着跑着,跑出轨道去了,翻了车大明就完了……”
刘公善断,到底是内阁首辅,他还是有大局、有格局的……
这话一说,谢迁、李东阳都点点头……
“好快啊……说话间,这火车已经从西山圆明园附近开到了皇城附近……看看,那是城墙……”刘健心下慢慢安稳了,转移了话题……
“是啊,以前骑马也要半时辰的……这才不到一刻,就到了!”
……
皇帝看着车窗外闪过一幕幕熟悉的京师风景,整个人兴奋得跟朱厚照似的……
当然朱厚照比他更加疯,手舞足蹈,看到了紫禁城,皇帝惊叫道:“这才喝杯茶的功夫,就到了朕家了啊?”
“怎么样,父皇!是不是又稳又快?是不是比起您的御撵,舒服多了?”
“啧啧……主要是太稳了……娘到现在还想不通,你们几个崽子,是如何把跑得真快的东西,弄得这样稳当的……”皇后一直好奇地盯着茶杯,她喝茶了,立即叫续上水,再也没喝,就盯着看,看看这水能不能晃出一滴来……
事实令她失望了,到目前为止,虽不能说水面纹丝不动,但自始至终,没洒出一点来……
皇帝高兴道:“朕的大好河山绵延千万里,朕却一直锁在深宫,几乎没怎么出过远门……镇儿,照儿,你们好好修这铁路,朕以后一定要乘着这火车,好好看看这大好河山……
当年隋炀帝喜欢巡游,活生生把自己巡游成了昏君,活生生亡了大隋……
你们说,以后要是这铁路铺遍大明,朕的江山,是不是就成铁打的了?到时候朕巡游几趟,不至于成了昏君吧?”
张镇从旁笑道:“万岁,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以后方便了,您出来多走走、多看看真正的百姓,多听听百姓心声,这才能有对天下最正确的判断……”
“好!朕有个建议,能不能在皇城和圆明园之间专门弄个铁路,专门开几列车,这样也会方便很多大臣和百姓,毕竟很多人在圆明园那边买不起宅邸的……”
“……”张镇神秘一笑,“万岁,这个自然会有,不过涉及您的赚钱大计,一定要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再修这条铁路……”
“哦?赚钱好……你说说……”
“……”张镇凑近皇帝,虽然这有些不合君臣之礼,但目前这个零号贵宾室内,只有皇帝一家和张镇两口子,王公公都在贵宾室门口候着呢……所以,也就没太注意。
张镇说了这中间的资本运作的道道,皇帝听得大叫:“啧啧,镇儿,你简直一肚子的坏水啊……”
“所以说钱是臭的呢,父皇!这都是一肚子坏水,才能怄出钱来……”朱厚照不等张镇搭话,从旁笑道。
“哈哈哈哈……”皇帝高兴极了……
“此情此景,当饮一杯啊!”
“难道车上除了提供茶,还提供酒?”
“车上不提供,儿臣提供!”
朱厚照说着就从怀里掏出当年张镇赠予他的那个不锈钢扁酒壶,拧开盖子,递给皇帝……
皇帝毫不犹豫就美美地干了一口:“说得好啊,此情此景,饮酒果真神清气爽!朕,高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