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凛只觉得有人正拿着锉刀，一下一下的磨着他的皮肉的和骨头。
难怪……
难怪他在阵里曾经见过七杀苦口婆心的劝过顾惜造出第三个侍。
难怪顾惜纠结犹豫了那么久，最后却到底搁置了贪狼……
可是，代价呢？
代价是两千条无辜的孩童性命……
还有顾惜的命。
霍凛的脑子里尽是嗡嗡的乱响，眼里只有苏颜。
此时的他就好似被什么东西切割成两半。
一半是渗透进来的属于七杀的情感。
一半是属于霍凛自己的。
可是，不管是哪一半，都让霍凛痛不欲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动了动干燥而苍白的薄唇，喉结滑动了一下，嗓音低哑的几乎听不见，“终于……”
七杀。
你可以放心了。
……
而此时的陆家。
百无聊赖的王廷正坐在亭子里摆弄手机。
不得不说，智能手机这种东西真的很有意思。
方寸之间，只要通过网络就能了解天下事。
谢修几个若是也在的话，肯定也会喜欢……
就在王廷刷的起劲儿的时候，突然像是察觉到什么似得猛然胎膜，入眼便看见几个人凭空出现在庭院之中。
“师父。”王廷忙不迭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只是，行完礼之后，他才发现竟然多了一个人。
而且……
——是个侍。
王廷微微皱了皱眉头，感觉面前的这个‘侍’有些眼熟……
“他……”
苏颜：“宙斯。”
王廷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他就是那个半成品的侍啊？”
当年顾惜不管捣鼓什么东西，基本上也不避着这几个徒弟。
所以，王廷等人自然知道宙斯的存在。
更何况，顾惜那时还跟他们说过，她还要造一个‘又坏又帅’的侍。
所以，当时，王廷等人对这个‘坏侍’多有些警惕防备，毕竟谁都不知道‘坏侍’到底坏在哪儿……
只是，后来，那个‘坏侍’造了一半便被顾惜搁置了，王廷等几个小徒弟便也没再关注了。
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师父竟然又把他造出来了。
……
王廷一脸好奇的上下打量着宙斯，这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苏颜，“对了，师父，顾汗青来了。”
苏颜微微皱了皱眉头，似是有些意外，“顾汗青？”
王廷点了点头，这才回身指了指书房的方向，“跟小师弟在说话。”
苏颜：“你怎么没过去？”
王廷：“不想见他。”
苏颜轻笑一声，抬手拍了一下王廷的肩膀，“跟个侍置什么气？”
王廷抿了抿唇，没再吭声。
他的性子天生温良谦逊，鲜少会对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儿有明显的好恶，可唯独一个顾汗青。
他是怎么都忘不了十六年前发生的一切。
哪怕他只是个侍。
……
“那我去看看。”苏颜扔下这句话之后，便抬腿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宙斯下意识的想要跟上去，只是，也就堪堪走出去一步，便被一旁的霍凛眼疾手快的薅了回来。
宙斯：？？？
霍凛：“你去干什么？”
宙斯微微皱了皱眉头，温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却还是嗓音淡淡的开了口，“去解决他。”
霍凛：……
“解决谁？？？”霍凛的嗓子都快喊劈了。
宙斯：“顾汗青。”
霍凛：……
“不是……你怎么着了就要去解决人家？”霍凛只觉得自己的舌头都捋不直了。
“叛徒就该立即解决。”宙斯面无表情道。
这话一出，霍凛直接就楞了。
如今他的大脑系统都是全新的，完完全全都是作为‘霍凛’而存在的。
所以，相比较季海而言，霍凛其实更像一个‘人’。
因为，在他的根深蒂固的观念里，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过侍看过。
哪怕如今知道了自己就是七杀，可是，骨子里的惯性思维，却还是无法与一个侍共情。
他甚至有些好奇，如果季海也在这儿的话，他会怎么做？
对了……
——季海。
霍凛微微皱了皱眉头，当即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熟练的拨了一串儿电话号码出去。
电话铃声响了好大一会儿，这才接通。
“喂，季海。”
电话里的信号似是有些不太好，话筒里的声音夹杂着滋滋啦啦的杂音，有些听不真切。
“霍凛？怎么了？打电话干嘛？老子忙着呢！”季海有些微微气喘的说道。
霍凛的眉心紧蹙，这才听到话筒里好似是有风声，“你在哪儿？”
季海：“南雪山。”
霍凛：……
“你丫跑那儿干嘛？”
那可是个终年飘雪冰封的地方，绝对的‘万径人踪灭’。
“你这不是废话吗，你说我跑这儿干嘛？”季海没好气的蹦出来一句，嗓音隐隐的夹杂着一丝火气。
显然是这几天一路追踪那个大阵，吃了些苦头。
“有事儿吗？有事儿赶紧说，没事儿我挂了……”季海冷冰冰的撂下几句话。
虽说他是个侍，可到底也存在知觉感应。
季海甚至觉得他恐怕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冻死的‘侍’。
“有事儿，有事儿，别挂……”霍凛忙不迭的开口道，“而且还是大事儿。”
季海的眉头微皱，“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霍凛：“苏颜把宙斯带回来了。”
电话里静了大概有几秒钟，紧接着响起季海高八度的嗓音，“你说谁？”
“宙斯。”
季海不由得咕噜一声，咽了口唾沫，好半天才动了动被冻裂的有些惨白的嘴唇，“第三个侍？出来了？”
霍凛：“嗯，贪狼出来了。”
‘贪狼’两个字一出口，季海便只觉得大脑里像是被劈过一道闪电，好大一会儿，他这才张了张嘴，“你……你怎么……”
霍凛：“是七杀留下来的部分记忆。”
季海抿了抿唇，“部分记忆？那……”
只不过，还没等季海说完，霍凛便已然开口打断道，“就想起来这些……”
或许这也是七杀唯一的执念。
所以，哪怕身死魂消，他还是只留下了这些记忆。
霍凛说完之后，话筒里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声音，耳边只有呼啸着的狂风声，哪怕是隔着话筒，却好似依旧能让霍凛感受到来自南雪山的寒冷。
“喂，季海……季海？”霍凛接连喊了好几声。
可是话筒里却没有丝毫的回应。
霍凛不由得心头一紧，“季海，你丫倒是吭一声啊？怎么了？”
只是，话筒还是没有季海的声音，反而像是信号被什么东西干扰了似得，滋滋啦啦响了好大一会儿。
而就在霍凛紧张的冷汗都要下来的时候，话筒里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我找到谢修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