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曾炜化身一块软掉的牛皮糖,不顾贾少君阴沉发黑的脸孔,黏住曾宝儿不松开。要知道,三成的治愈希望虽然低得可怜,可相对于曾荣早就被各种药物摧残得千疮百孔,只能等死的破烂身体,三成又给了曾炜无尽的幻想。
曾炜心知,他的双胞兄弟不怕死,也不畏惧死亡。李新城说的对,曾荣想活着,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想健康的活着。所以,他才会一意孤行,才会在自愿成为实验者的文件上,慎重签下自己的名字。
是的,曾炜不能肯定曾宝儿的医术一定能治好他兄弟。可他深深的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任何病症,发现得越早,就越容易治好。即使曾宝儿说,拿到原始配方后的治愈率才有三成,曾炜仍然想说服曾荣冒一次风险,在必死的结局中,杀出一条代表生的血路。
还有什么情况能比如今更糟糕?不拼是死,拼了还有三成活命的希望。
拗不过曾炜的死皮赖脸,贾少君从药箱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瓷瓶,重重搁在炕桌上,而后冲曾炜竖起一根手指,眼神倨傲地晃了晃,百万一瓶,概不还价。
曾炜倒吸一口气,黑心,简直黑心到家了。贾少君这吸血鬼分明是看准了他不敢不掏这笔医药费。他咬咬牙,问李新城要了笔记本电脑,进网银,忍着肉痛的感觉,将医药费转进贾少君提供的银行账号。
贾鱼丽惊愕地看着这幕,努力眨巴眨巴眼睛,她没看错也没听错,那么丁点大的一瓶药丸,竟然要收百万。她禁不住苦笑,安慰自己,今后不用担心打秋风的“穷亲戚”了,她哥她侄女看着挺有钱的。
不过,从刚才的对话来判断,那个叫曾荣的小伙子似乎看错医生吃错药了,硬生生把自己原本不好的身体折腾成了破烂货。
“这些药丸能暂时压制他体内细胞的活跃度。”曾宝儿从不阻拦贾少君宰肥羊的举动,有时她甚至还会助纣为虐,帮着贾少君把药费翻好几倍。没办法,用李新城的话形容,她的十指缝都是开的,给她金条都能从指缝里掉出去。
由于对自己容易心软的毛病知之甚深,曾宝儿每次免掉病人医药费之前,都会征求贾少君的同意,请专业人士彻底核实病人家庭的真实情况后,才决定要不要免费提供治疗?即便如此,挂在李新城名下的药铺依旧入不敷出,贾少君吸血鬼的本性愈演愈烈。
曾炜握紧冰凉的瓶子,重燃斗志,“我会尽快找到原始配方。”
希望渺茫又如何?只有拼到底,他们的一生才能画上最完美的句号。
“过了年,我们全家打算去缅甸玩。你有空,可以一块去。”李新城端起一杯家里阿姨刚送来的人参茶,放到贾鱼丽手中,笑着邀请,“姑姑,我听说姑父因为身体的关系,提前退休了。你和姑父如果高兴的话,过了年跟我们一块去那边玩玩。”
“我和你姑父从没出过国,也没办过出国护照。”贾鱼丽有些为难地喝了口茶,茶水到口中蓦地发现,她喝的不是绿茶也不是红茶更不是花茶。低头看了看,吸口气,一股子极淡的药香味从淡黄色的茶汤进入鼻腔抵达胃部同时,也带来浑身的舒坦。
“这人参茶不错。”她下意识地赞了句。
贾采薇的感受最明显,她刚从医院回家,身体极其需要补充能量,李家这杯人参茶喝进肚子后,她心里立即涌上一种用言语不能描述的舒服感。当然,人参茶不是兴奋剂,吃下就会出现明显的效果。
“宝儿改良的方子,适合绝大多数人群。”李新城淡淡一笑,拿电话通知家里的阿姨,让她们打包几份当礼物给贾鱼丽他们带回去,“姑姑,你带些回去和姑父慢慢喝。”
“啊,那我就不客气了。”贾鱼丽一脸热切地感谢,有些礼物不在于它有多昂贵,而在于它送得合不合适。所谓礼轻情意重,李新城的这份礼物,算是送到贾鱼丽心坎上去了。
李新城看到她急切的样子,知道她往心里去,笑了笑,认真叮嘱,“姑姑,好东西也不能天天喝。人参这味昂贵的药材,有时用多了反而会对人体产生极大的危害。”
“那该怎么喝?”贾鱼丽深以为然。
李新城满脸笑意地说道:“一星期喝两次就成了。”
就在这时,曾炜“啊”的一声,惊讶至极地看着笑盈盈的李新城。他的脑子里仿佛突然间开窍了,兴奋异常地叫道:“过了年去缅甸玩。去呀,当然要去啊。”
这反应可真够慢的!贾少君鄙夷地撇撇嘴角,略微收拾下要带走的东西,“公主,我和宝儿先回去了。”
曾宝儿起身穿好黑色的大衣,提着她永不离身的药箱,笑容温柔地凝视李新城,“二十一娘,有空到家里坐。”
“不能空手。”贾少君毫不客气地狮子大开口,点明李新城到他家做客,必须带一堆上门礼。别人送的年礼,碍于曾宝儿在官场的清白名声,他不能收。李新城他们这些朋友送,自然是越多越好。贾少君觉得,最好一年的开销,全部由李新城他们包了。
他一点不介意自己成为被人包养的小白脸,相反他引以为豪!
“包你满意。”李新城慷慨解囊,嘱咐郭阿姨帮着招待贾采薇贾鱼丽她们母女,与曾宝儿并肩走出去,贾少君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跟上。
曾炜考虑数秒,快步追出去,陪在李新城身后,目送载了贾少君和曾宝儿夫妻俩的车子,拐出狭窄的胡同尽头,消失在视野内。
“公主,缅甸是不是有药剂的原始配方?”他试探着问出脑子了刚想明白的事。
李新城侧过头,抬手拨拨散落到脸颊的发丝,七分袖大翻领粉色水貂皮短外套在午后灿烂的阳光下愈发衬得她肤色如玉,眉目如画,微微一笑道:“我确定,在我的手中没有遗漏。”
显然曾炜没能听出她话中的深意,难掩失望,低垂下脑袋,皮鞋踢了踢台阶,“我打电话给六叔,他只说会尽力帮忙。”
“我可以告诉你研究所的地点。”李新城给了一棒子,又给一粒甜枣。
曾炜脸上露出一丝惊喜,“真的?”旋即,他意识到自身的能力,眉心顿时皱成川字,迟疑地看向李新城微笑的脸庞,张嘴道:“你应该不会免费告诉我地点的,对吗?”
李新城笑得欢快,“对!”
“曾炜啊,世上可没有白吃的午餐!”她转过身,双手相叠垂放在腹部,姿态优雅地迈进门槛,“再说了,免费得来的消息,你用的也不放心,对吗?”
“等价交换的原则,不管放到哪儿都是通用的。”李新城坚持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美事。
曾炜急走几步,神情焦虑,“你想要什么?”
金钱权势,他深信李新城不稀罕。美色,曾炜苦笑,假使给李新城安排一堆各种类型的美男子管用,他头一个报名。
“我要你今后全力支持三儿。”李新城开出并不为难人的条件。
曾炜不假思索地答应,“只要我活着,我就站在三儿身后。”
“以后农庄的经理就归你了。”李新城丢下炙手可热的位置,“小辛会出任经理助理。我希望今后你们俩会坚定不移站在三儿身后。”
“小辛,”曾炜面露难色,快走几步,压低嗓音道:“过惊涛他太狠了。小辛会吃亏的。”
“让过海翔牵制他。”李新城毫不在意地在曾炜面前透露她对过家的打算,“过怀远,我希望他能成为过家第四代继承人。至于过惊涛那边,既然他能坐视小辛失去生育能力,那他就没资格拥有自己的孩子。”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残忍。李新城绝不会做这种蠢事,抱着一份怜悯同情心劝慰小辛,原谅过惊涛的残忍冷血。做梦!她非但不会如此做,反而会加强小辛心底的恨意,让她即便死也要牢牢占据过惊涛老婆的位置。
过惊涛没孩子,他就只能在家族后辈中间培养,过怀远,他嫡亲大哥的儿子就成了最好的人选。
沈三与过怀远交恶,俩人的关系陷入敌对,很有可能一直这么下去。
李新城嘴角勾勾,过海翔不会坐视对己方不利的事态发生,他会压制儿子的逆反心理,强迫他同沈三交好,做朋友。只是,小孩子最讨厌的便是大人毫无理由的强求,过怀远也许会面上讨好沈三,私底下,他会恨沈三入骨,将其视之为人生劲敌。
小孩子之间交恶来得快,和好也来得快。
她已经决定,要求过怀远和沈三还有韦政举的儿子毛毛三个人一起加入肖长林安排的精英课程,有竞争是好事,三个差不多大,彼此关系恶劣的男孩子在一起竞争,可以是良性的,也可以是恶性的。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一观念,就是用来打破的。
李新城坚信,毛毛虽然喜欢和沈三吵架打闹,可若是看见有人当着他的面欺负沈三,他一准是头一个跳出来护卫的。而过怀远,来自长辈和自身的双重压力,迫使他不得不出面“捍卫”沈三的利益。
她挺期待三个小家伙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