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猝不及防,一个大约五六岁左右的小男孩突然扑进李新城的怀里,双手紧紧抱住她的双腿,呜咽着喊妈妈。
“这小子哪儿跑来的?”李爸爸面色不好地揪住小男孩羽绒外套的后背部分,想把他拽离,刚要动作,跟在后头的老韦赶紧出声阻拦,“别,别,老李别动我家毛毛。”
“你家毛毛?”
李爸爸低眼盯视头发微卷,脸蛋红嘟嘟,双手扒着他家公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男孩,再抬头看看脸型微胖,个子不超过一六五,跟小男孩没半点相似处的老韦,不由皱起眉头,老韦他不是没结婚,至今单身一人。哪来的晚辈,还是这么丁点大的!
“公主,帮我照顾下我家毛毛。他午饭没好好吃,你给弄点小食。”细细嘱咐一句,老韦兴匆匆地拉起李爸爸,直奔二楼的厢房,去看他的雍正粉彩、道光美人花瓶。
一看到瓷器碎片,老韦双眼发亮,飞也似的扑上去,嘴巴里念念有词,左一个可惜,右一个暴敛天物,听得李爸爸额头青筋冒起,真想把那堆瓷器碎片拿铁榔头敲成再也无法复原的碎渣子。
“看完没?看完就赶紧收好。”李爸爸声音硬邦邦地催促,“然后把你家那个毛毛带走。我家公主一黄花大闺女,不给人当便宜妈。”
老韦心里苦笑,毛毛见到李家闺女就喊妈,也不是他教的,纯粹是误会末世盗贼行全文阅读。说起来,他摸摸下巴,仔细回忆毛毛妈妈的长相,意外发现李新城浅笑的样子,跟照片上的毛毛妈有几分相像。也难怪从小看着妈妈照片长大的毛毛会错认了。
“老李那,你心肠也不要太硬了。”他厚厚脸皮,拉近彼此的关系,“你看,这么多年,我也难得求你件事,你家公主不是有个专门扮演各种角色帮雇佣者解决生活中难事的工作室。”
“我请她带我家毛毛一段时间。”
“年前一月年后一月休年假,不接任何委托。”李爸爸想也不想,一口回绝。
“合同期间,也不接任何其他的委托。”他补充。
老韦奇怪了,“这次的委托不是快满三个月了?”
他倒没怀疑李爸爸是在敷衍他,以两人的交情,李爸爸没必要这么做,完全可以直接跟他明说。关于年前年后休年假的规矩,老韦倒是知道的,所以也不勉强。虽然从私心来说,他很希望能打破这一规矩,李新城能破例接下他的委托。
“那家希望再续约。”李爸爸面上不显,心底里嘟囔,续约个屁!就冲那家郭阿姨的德性,说什么他都不会让自家公主续约。下次再接委托,他一定要仔细再仔细,决不能再出现如此极品的泼妇了。
“公主不是从不续约?”老韦小心翼翼把全部混在一起的瓷器碎片,分门别类地挑出来,拿柔软的细棉布裹好,放进随身带来的保险箱内。
“这次是她以前学校的师兄,在学校帮过她一次。”李爸爸无奈地说明原因,若非如此,他一早就把肖长林的委托拒绝了。主要当初调查他,觉得他家的环境太过复杂,不适合他家公主履行委托。
“原来是这样啊。”老韦摸摸从额头挂落的一缕发丝,考虑数秒,圆脸挤成一团,笑呵呵地拜托,“老李那,你看,我也从没求过你什么。我的这委托,你看能不能先接一个礼拜试试看?”
“我知道,你家不缺钱,公主做这工作,也纯粹是图个好玩。你看,她女儿、女友、孙女什么的都干过了,就缺妈妈这角色没扮演过,”
李爸爸面色阴沉,立场坚定的拒绝,“不行!什么角色都能接,就妈妈不行。”
老韦一听,脸上的愁苦愈发明显,想了想,咬咬牙,继续谈条件,“一礼拜不行,那就三天。我雇公主三天陪我家毛毛。”
“我说老韦,这毛毛跟你到底什么关系?居然让一向抱着求人不如求己观念的你,学会低声下气求人了。”李爸爸诧异了。
“是我对不起他爸和他奶奶。”老韦叹口气,目光悲伤地回忆往事,“他奶奶胡菊花是我家里给我买的童养媳,打十岁就到我家,帮我娘带刚满一岁的我,只等我满十八岁,俩人就圆房。我后来考上了省城的学校,见识多了,心也活络了,就不愿意再要她。回家一说,被我爹拿起烧火棍,就痛打一顿,关在房间里,再也不准我出去。”
“我为了逃出去,就答应我娘要我圆房的要求,隔天一早,我背着行李离开家,在这里开了家古董铺子,直到有人一路辗转找到我,说我爹过辈了,要我回去办丧事。孝期过后,我娘躺在床上苦苦求我,要我给老韦家留个后……”
李爸爸听了,面色青了又白,大手狠狠一拍桌子,痛骂道:“就你还算男人!”
暴怒之下,李爸爸当场赶人,大手揪起老韦后领子,轻而易举地拎他下楼,丢到堂屋的水磨石地上,指着屋外的院子,大吼一声,“滚!”
“带着你的古董,给我滚出去。”
“以后,再不准你踏进我家的门槛,见一次我打一次。”
“老李,我这不是也后悔了吗?”
老韦苦笑着爬起来,一不小心动了刚才腰部落地无意扭伤的位置,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气,佝偻着背,双手撑着大腿,嘴巴直呼,“哎哟,我的老腰,都直不起来了无限之幽灵战舰全文阅读。快,快来我扶我一把。老李,把你的跌打损伤膏拿出来给我抹抹。”
李爸爸哼声,单手捞起老韦趴到一旁铺了半新不旧锦缎褥子的藤榻上,动作利落地帮他脱掉外套,推起里面毛衣和棉毛衫,露出白乎乎的一截肥腰,手指在上面轻按,“是这里扭到了吗?”
“不是,再过去点,对对,就是那里,呲——你轻点,我都一把老骨头了,经不起你折腾。”被李爸爸用力一按,老韦痛得脸上的五官挤到一块,嘴巴里“哎哟哎哟”地叫个不停。
听到他杀猪般的惨叫,李爸爸手指沾了点药膏,往伤处一抹,越发用力地揉搓,“亏你有脸说你一把年纪了!这点小伤就叫得跟杀人一样。你当年背起行李一走了之,就没想过你媳妇在你家会过上什么日子?”
“算你还有点良心,没停妻再娶。”
“老李,这你就小看我了。”老韦痛得眼泪都从眼眶里飙出来了,依旧要信誓旦旦地为自己清白辩解,“我再混,也不会干那种缺德的事。我们俩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足有二十来年了吧。你见我跟哪个女的有过不清不白的关系。我敢对我韦家的列祖列宗发誓,我韦耀祖这辈子要跟胡菊花以外的女人有过不正经,就诅咒我将来不得好死。”
“得了!”李爸爸一把扯下老韦推到腋下的棉毛衫和毛衣,“发誓要管用,这世上也就没这么多不平的事了。”
“你是什么时候跟你儿子相认的?”
“哦,也就几个月前的事。”老韦尝试着直直腰,小范围的扭扭,发现原来一动就痛得他浑身冒冷汗的腰伤完全好了,不禁竖起大拇指,“老李,你这一手比住在青果巷祖传的正骨师傅老徐还要高出三分。”
李爸爸不屑地斜睨他一眼,坐到另一张太师椅上,“我上次在你那里看到一把象牙的宫扇,我家公主夏天缺把扇子。”
“你眼睛还真尖,居然看上它了。”老韦肉疼不已,但为了孙子毛毛,他忍痛割爱,“我明天就给你家公主送过来。”
“三天。”李爸爸在工作室里负责刷选委托、谈价、定合同。
“老李,你也太黑了!你知道我那把扇子值多少价?这个数。”老韦惊叫,随后左右看看,用手指神神秘秘地比划出一个数字,“先试一个礼拜,要处得不错,就按最长的合同三个月。”
“三个月,我家不用过年了。”李爸爸坚决不同意,“最多一个月。”
他瞅老韦似乎犹犹豫豫,有点不甘心,面色一沉,下最后通牒,“你要再犹豫,别说一个月,连三天我都不给你。现在,马上,带着你家小不点离开!”
“哟!老李,我不就是肉痛下。你也用不着急着赶人那。”老韦一听,顿时从藤榻上一骨碌爬起来,心急慌忙地说,“我答应,我答应还不成。”
“先说好了。”交情归交情,谈到委托,李爸爸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我家公主可不给你家当便宜妈。你要打这主意,就别怪我到时翻脸不认人。”
老韦垮下脸,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苦兮兮地瞅着铁面无私的李爸爸,暗道,老李也太精明了,居然猜到他在打他家闺女的主意。嗯嗯,回去好好教毛毛发挥撒娇黏人的本事,争取明年可以一家三口过中秋。
他儿子那方面,从来都不是问题,只要毛毛喜欢,他就会爱屋及乌。再说老李家的闺女也是不错的,处久了都会喜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