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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

楚子航说完这句话后,男人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楚子航一度以为男人是不是在他肩膀上晕过去了。

“对不起……儿子。”沉默了很久后,男人终于再次开口,他缓缓地说,“这句话应该我对你和你老妈讲。”

“妈妈她……”楚子航下意识的说出几句话,然后又忽然顿住了。

“你妈妈她怎么了”男人忽然有些紧张起来,好像是心里有什么敏感的东西不经意间被触动了。

楚子航沉默了一下,看上去男人对他在成为奥丁的时候的事已经记不清了,或者说记忆十分模糊,他当然也不记得,其实在圣心仁爱医院的时候,他已经见过苏小妍。

“没事,妈妈在家里好好的,这个时间应该在睡午觉。”楚子航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你告诉我的事我一直记得,每晚睡前我都会给她热一杯牛奶,现在妈妈睡眠已经比小时候好很多。”

每晚睡前给女人热一杯牛奶,这是和女人离婚后,男人唯一交代楚子航做的事,因为女人虽然不够贤惠,但她足够漂亮,楚子航的姥姥说女人没心没肺但是个相当好命的女人,小时候有姥姥给她热牛奶,结了婚有男人给她热牛奶,哪怕离婚了也有儿子给她热牛奶。

所以和女人分开,楚天骄并不需要担心什么,女人嫁入了豪门,什么都不缺,那个新的老公足够老实,哪怕很多细节方面做的不够体贴,但是没关系,她有个足够体贴的儿子,只要男人把“睡前给妈妈热杯牛奶”这件事交代给楚子航,他能做的如机器管家般一丝不苟。

说是放心了,但怎么可能完全放的下心,毕竟那是她曾经深爱的女人……不,不只是曾经,如今他也深爱着她。

怎么会不爱她呢那是愿意为他生儿子的女人啊,她把几乎全部的青春都献给他他,那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美丽最宝贵的年化,犹如钻石一般……时至今日男人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女人的情景,她在舞台上恣意挥洒舞姿,她的动作那么华美,那么优雅,洁白的裙摆就像天鹅的羽毛一样绽放。

仅仅是一刻钟的时间,他就爱上了他,爱的轰轰烈烈,爱的无法自拔,他从不相信一见钟情,直到遇见这个女人,他觉得这就是他的命中注定,他一定要娶这个女人,让这个女人为他生孩子,甚至他连自己决不允许拥有妻子和孩子的立场与身份都抛之脑后。

路明非和诺诺的推断一点都没错,在和女人分开的那段时间里,男人无数次尾随在她的身后,他偷拍了无数张照片,不仅仅是出于关心女人的现状,更在于他无法压抑的内心深处的想念……爱与想念就像毒药一样,总在每个夜里隐隐作祟。

有时候是一家人去游乐场或者电影院,有时候是女人和姐妹一起逛街,有时候是女人独自在院子里和家里的杜宾犬嬉戏……在那栋临湖地别墅附近,甚至有一个男人布置的绝妙又隐蔽的拍摄点位,在那里他可以关注别墅里的一举一动。

尾随和偷拍,这行为乍一听很猥琐,甚至违法,但男人从来没想过打扰女人如今的生活,他从不出现在女人面前,甚至连儿子他都很少去见,他就像个黑夜里的行者,从不露面,却一直默默的关注和保护这对母子。

男人从来没有提及过,他私下里,甚至暗中调查过那个叫鹿天铭的男人,他调查过那个男人一切的资料,他的生平,他的公司,他的一家老小……甚至男人还专门蹲守了那个叫鹿天铭的家伙整整一个月,看他有没有婚外情,是不是一个道貌岸然的败类。

哪怕他们已经不是自己的女人和孩子,男人也决不允许他们被欺负,如果鹿天铭做出对不起他们的事,男人会不惜一切代价,毁掉他拥有的一切……这才是男人擅长的事,他说到做到,无论对方是功成名就的企业家,还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那就好,她过的好……那就够了。”男人缓缓的说,其实他肚子里憋了山一样多的问题想问,可最后到了嘴边也只剩一句“那就好”。

他还能问什么呢他面对的是自己的儿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和他们分开了这么多年,他还有什么立场去询问她的状况说不定那个人早就把他忘记了。

他们是离婚多年的夫妻,女人已经有了新的家庭,她现在过的很好,是自己亲手把她送出去的,现在就连自己的儿子都喊别人爸爸……他们之间早就没有爱情可言。

“你最好让某人来爱你,在一切都太晚之前……”

老鹰乐队的歌声此刻恰好唱完最后一句,这首歌的歌词简直就像是为男人量身定做的似的,他是个亡命之徒,他的命里就应该缺爱,曾经拥有过一个妻子和一个儿子对他来说已经是一段不可多得的经历了,快乐的时光作为人生中一段弥足珍贵的回忆已经足够了,孤独终老才该是他这种人的归宿。

更何况自己的儿子已经变得这么优秀,男人感受着楚子航结实的身体,和近乎和他一般的身高……他们多久没见了这么多年,这小子已经长的这么高了,他的脸呢有长变么是不是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又可爱又固执又爱耍酷

男人不知道他们父子具体有多少年没见,但孩子的身高窜了这么多,至少也有五年七年了吧……男人忽然想仔细看看楚子航的脸。

也许是抱的有点太久了,也许是楚子航抱的太紧了,男人有些体力不支,已经开始有点喘不过气来。

“咳咳……儿子,你是不是变重了。”男人咳嗽两声,轻轻拍了拍楚子航的背,“好了咱们两个大男人一直抱着,你不是小孩子了……我说,能不能让我看看我儿子现在长什么样”

男人轻声问,他的语气看似轻松,其实有些忐忑,多年以前他可以死皮赖脸的和儿子用吊儿郎当的语气聊天,因为那时候楚子航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仅仅是个普通的给老板开车的司机,油腔滑调完全符合他的人设……可现在不一样,儿子应该知道他老爹是什么样的人。

就像被扒光了衣服似的,男人也有点不知所措,所以他小心翼翼的……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自己的孩子,刻意亲近会不会被讨厌

可很久很久楚子航都没有回答,男人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从期待、变成忐忑、最后变成失落,不过还没等他失望太久,他又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喂喂”男人试探着叫了两声,但楚子航依旧保持那个姿势,靠在他的肩膀上,男人能感觉到,似乎楚子航把浑身的力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儿子儿子……楚子航”男人有点慌了神,他想看看楚子航到底什么情况,但他已经没力气了,他的体力消耗的太多,要把一个一百多斤的成年男人从身上扶起来都做不到。

男人踉跄着把楚子航从身上推了起来,但他自己也没站稳,他和楚子航双双朝后面栽倒。

男人和楚子航将要摔在地上之前,两双手分别扶住了他们的肩膀……恺撒支撑着楚子航,男人则倒在路明非的身上。

“你是……”男人强撑着睁开双眼,看着眼前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男孩。

“我是路明非,我们见过的,叔叔。”路明非低声说,“你太累了,先好好睡一觉吧,不好的事已经过去了。”

“哦哦……是路明非啊。”看得出来男人的意识也有点不清醒了,他记不记得路明非都不一定,他嘴里喃喃,“儿子……我的儿子……”

“没事的,师兄没什么大碍,我们都是他的朋友,会照顾好他。”路明非轻声说,“醒来你们就能见到了。”

似乎得到了路明非的承诺后,男人才肯缓缓的闭上眼,他的确太累了,不只是身体上的疲倦,还有精神上的……七年,整整七年,路明非看着男人遍体鳞伤的身体,谁也不知道他在成为奥丁的七年里经历了什么。

“睡吧,叔叔,好好睡一觉吧。”路明非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楚子航,神色复杂地说,“你和师兄,都该好好休息了,以后你们就不需要这么累了。”

恺撒看着楚子航,也满脸感慨……楚子航的脸色苍白,他的双眼紧紧的合上,像是因为失血过多晕厥了,又像是沉沉的睡去。

“嘿,伙计们,警察来了!”一个消失了很久的家伙不知道忽然从哪冒出来,他在巷子口冲众人挥手,“快走快走,我知道一个好地方!”

路明非背着男人,恺撒背着楚子航,一行人跟着芬格尔快速的撤离。

……

不远处的高楼上,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目送着众人远去。

“楚子航没事吧”苏恩曦有些担忧的对酒德麻衣问。

“以他的血统,那样的伤对他来说不致命。”酒德麻衣摇摇头说,“就是失血太多了,充足的休息之后应该能醒过来。”

“楚天骄呢”苏恩曦又问。

“他的血统也很强悍,并没有受到什么致命伤。”酒德麻衣说,“楚天骄的记忆看起来已经基本恢复了,”

“好了好了,这大概是最好的结局了。”苏恩曦松了一大口气,“你知道么长腿,我刚才真的怕你忽然跳下去就要拼命。”

“这么多人,拼命还轮不到我。”酒德麻衣摇摇头说,“我只是担心楚天骄的人格一直醒不过来,楚子航又太钻牛角尖了,这对父子都是麻烦的家伙,不然两个人的结果都难得善终。”

“你说这楚子航也是,这家伙未免也死脑筋过头了,就算对面是他老爹,那也是发了疯的老爹啊,他老爹都不认识他了,他还敢拿命去赌。”苏恩曦心有余悸地说,“还好楚天骄手里没刀,不然还不得给楚子航捅个对穿啊,刚才看得我差点没背过气去。”

“孤独的死小孩,都有固执的一面,越是孤独的孩子就越固执。”酒德麻衣轻声说,“楚子航是这样,路明非是这样……我们大家,都没什么两样。”

“你说得对,长腿。”苏恩曦沉默了一会儿后,点点头,“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死小孩,他们在开心或者难过的时候冒出头来。”

……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对面的,另一栋高楼上。

“看够了么满意了么”庞贝歪着脑袋看着身旁的昂热。

昂热也目送着路明非楚子航他们一行人离去,直到所有人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老兄,你的身上还在流血诶。”庞贝指了指昂热的伤口,“我是准备带你去医院的,你自己说不用去,到时候死了可别怨我。”

“的确是老了,年轻的时候,这点伤口倒点烧酒就好的差不多了。”昂热摇摇头,“不过也没完全变成废物,这么点伤还死不了。”

“行了,已经快一百四十岁的老头子,能跑能跳还能拿刀,你还有什么可不满的呢”庞贝满脸哀愁地说,“我的健康医生说我生活习惯太差了,纵欲过度还是什么的,如果我不戒烟戒酒戒女人,也许我活不到七十岁。”

“你会听他的么”昂热斜了眼庞贝。

“听个屁!”庞贝翻了个白眼,“让我没烟没酒没女人,我明儿就得死!”

说着,庞贝不知从哪摸出一管铝盒,从里面抽出一根雪茄,用火柴点燃了。

“你也来一根”庞贝把铝盒递向昂热,正当昂热准备接过去的时候,庞贝忽然又把手收了回来,“想起来了,你受伤了,病患是禁止吸烟的。”

“你什么时候能把你犯贱的德行改改。”昂热不满的抱怨。

“改了就没女孩子喜欢了,怎么办呢,现在的女人就喜欢我这一款。”庞贝露出标志性的犯贱的微笑,又立马收敛笑容,“不过说真的,你打算怎么处理这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