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确来说,这根本就是自爆。
这家伙在录像的时候还刻意让自己脸入镜了,播放录像带之前,他绝对不可能不知道播放这卷录像带相当于当着路明非他们的面承认了,他就是把他们的行踪向学院透露的那个人,可他依然坦坦荡荡的放了出来,根本不带回避。
甚至这家伙看上去完全没有一丝一毫愧疚的心理,好像他觉得自己做的一点没有问题。
“师妹,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能说我是叛徒呢……我是走狗啊!”芬格尔一副我是走狗我骄傲的态度,语气太理所当然了,“我一直都是校长的走狗啊,从你们入学以前就是了,我当走狗都多少年了,那时候你们还在和高中同学打情骂俏,这么多年我可从来没背叛过校长他老人家,叛徒这个帽子扣在我头上我也太冤了!”
“师兄你……”看到了芬格尔这副嘴脸,哪怕一向脾气好的叶胜此时脸上也忍不住浮出愠怒的表情。
“没办法,师弟,你们国家有句话叫在其位谋其职,我们国家也有句话,叫男人为了什么都不能背叛自己的立场,哪怕他站在地狱。”芬格尔耸了耸肩膀,“你们都是有原则的人,相信能理解我的。”
“贱人!”诺诺狠狠地冷了芬格尔一眼,要不是是在和校长对峙的场合,她恨不得扑上去把这贱人给手撕了不成。
“师妹好赞!”芬格尔真是把身上的贱劲儿发挥的无人可敌。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不是真心帮我的么?”路明非也冷冷看着芬格尔。
“诶,师弟你此话就差矣,你师兄当然是真心帮你的。”芬格尔纠正道,“咱们两年的同宿情那可是真真切切睡出来的,不然我怎么会不惜老远去帮你把诺诺带回来,不然我怎么冒着生命危险救你,师兄可从头到尾都没有害过你啊,我联系学院也不算是害你啊,只是立场问题罢了,师弟你们也没损失什么,干嘛这么咄咄逼人啊?”
“立场是信念者的坚持,墙头草大谈立场多么讽刺!”冷眼旁观的恺撒也忍不住批判了一句,“有你这样的家伙在学生会,是学生会的耻辱!”
“我一个人就能让光耀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会耻辱了,那可真是我的荣幸啊,主席大人!”芬格尔把死皮赖脸这门绝学演绎的淋漓尽致。
“哈哈哈哈哈哈哈!”豪迈的笑声忽然传来,是庞贝,他拍着桌子,手指着芬格尔,扭头对昂热说,“昂热,咱们卡塞尔学院还有这样的人才啊?这小子我喜欢,你把他让给我怎么样?让以后他替我做事!”
“你确定么?”昂热只是淡淡的瞥了眼庞贝,“他的老师是弗拉梅尔导师。”
“哦!不要让我听到这个名字,弗拉梅尔导师……哦!我还以为你嘴里吐出了一只臭袜子!”庞贝顿时满脸嫌弃,“怪不得这小子在不要脸的层面完全不逊色我,原来他的老师……行吧行吧,这个世界上也就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有这种一脉相承的气质了,这个学生我放弃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庞贝对芬格尔失去兴趣是因为守夜人,弗拉梅尔导师这个名字在卡塞尔学院一直享有特殊的地位,他们并不隶属于秘党,和秘党之间更像是某种盟友的关系,准确来说弗拉梅尔相比于名字更像是某种代号,它只在炼金师之间流传,而且继承了这个姓氏地必然是当代最强大最学识渊博的炼金师,以往的弗拉梅尔导师对秘党都有卓越的贡献,并且为人神秘可靠。
但这一代的弗拉梅尔导师似乎出了某种岔子,最强大炼金师的传承落在了一个极其不靠谱的浪荡子身上,在成为弗拉梅尔导师之前,守夜人就是个浪子了,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守夜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一匹不逊色于庞贝的多情种马……两匹种马如果待在一个空间里,会被对方身上的骚味给熏得受不了,所以庞贝和守夜人一直处于“马”不见“马”、互不碰头的状态。
倒不是说他们真的有多么讨厌对方,但哪怕是两只臭鼬待在同一个洞穴里也肯定要被彼此熏死。
“芬格尔,把视频……我有点忘了,你再把视频放一遍,三十二倍速。”昂热点了点桌面。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您想看什么。”芬格尔把视频三十二倍速重播,在两分二十四秒的时候精准按下暂停键。
“庞贝这家伙性格很差,但眼光果然很好。”昂热赞赏的看着芬格尔,就像欣赏一条聪明的边牧,“你的悟性果然很高。”
两分二十四秒,这正是昂热想要的画面,刚才被诺诺和路明非他们打断了,但芬格尔一下就能猜到昂热的想法,并且记性很好……这样的部下谁能不喜欢?
路明非和诺诺他们这些局内人看到屏幕上定格的画面,表情已经不能用了难看来形容了,而是麻木……一种无力辩驳、无奈又怫郁的感觉。
可其他人没办法淡定了,特别是恺撒、苏茜和酒德亚纪他们三个完全基本上不知道这座城市发生了什么事的局外人。
第二卷录像的两分二十四秒,画面的右边是一排白色的建筑,巨大的落地窗和暖色的窗帘,看起来像是某种高级的疗养院,而画面的右上角,白色建筑之上,能看到一个很模糊很模糊地黑色的人影。
虽然那个影子很模糊,但谁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因为他的模样实在太……惊悚了,对于第一次看到这个身影的人来说,毫无疑问只能用惊悚来形容。
按照画面的等比例放大,那个人影绝对称得上巨大,就像欧洲古代神话里的冰霜巨人,最可怕的是,它骑在一匹马上,那匹马背生双翼,显然不只拥有四只脚,它也相当巨大,比医院的一整扇落地窗还要更大,他的马鬃上缠绕着紫色和青色的电弧!
骑在马背上的人手里握着一杆弯曲的长枪,他的脸一片模糊,能隐约能看待蓝色的风氅,他的身上飘着黑色的火焰,那些漆黑的火,似乎连光线都能吞噬,暴雨淋在上面蒸发成白色的雾,看上去就像是从地狱深处走出来的魔神。
这个人影只占据画面的极小一个角落,但只要注意到一眼,就很难忽视他,这是人们对超自然事物一种敏锐的感知。
或者说,是混血种对于血统层次更高的生物的一种天然的……敬畏。
“蓝色的风氅、弯曲的长枪、长了八只脚的马……诸位是不是在哪里见到过这个人物?”昂热平静的看着屏幕的角落里那个迷糊的人影,轻声问。
“奥丁。”恺撒低声喊出这位神只的名字。
他刚才看到这个人影的瞬间都忍不住站起身了,是因为惊讶,过了很久才坐下……恺撒出身于意大利罗马的加图索家,意大利就是北欧神话的起源地,而奥丁是北欧神话中最重要的神明,所以恺撒看到奥丁的身影,无异于日本人看到伊邪那美、希腊人看到神王宙斯。
恺撒下意识的去看诺诺,发现诺诺的脸上并没有和他一样惊讶的神情。
不仅是诺诺,除了恺撒、苏茜和酒德亚纪以外,其他人看上去都丝毫不惊讶,似乎在一段录像里看到了疑似神话人物的影子也是司空见惯的事。
“这个形象太典型了,和《古神话学》课程里描述的奥丁的形象一模一样。”苏茜轻声说。
“看来你大一选了《古神话学》的课程。”昂热满意的冲苏茜点点头。
其实没选修“古神话学”的人也必然能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奥丁,这位主神模样几乎家喻户晓,特别是对于混血种来说,他们不仅仅只有《古神话学》这一门课提到过奥丁的存在,哪怕是家乡在纳米比亚这样偏远地方的也该知道奥丁是谁、奥丁长什么样。
“可惜就是奥丁周围的电磁场太紊乱了,影响成像和帧率,要不然我一定能偷拍的更完美!”芬格尔露出狗仔之王般骄傲的笑容。
“视频往后继续放吧,有个画面我还蛮感兴趣的。”昂热淡淡的说。
芬格尔点开了视频,在某个时刻昂热低声说:“暂停。”
画面完美的暂停在某一帧,其实在昂热下达指令之前芬格尔就已经做好了暂停视频的准备,优秀的狗仔和走狗总能完美揣测到雇佣者的心思。
画面里是芬格尔的镜头扫过路明非和诺诺时,他们如临大敌的模样,他们的身旁,几个黑色的类人身影匍倒在地上。
“虽然只看到背影,这些东西大概就是奥丁的仆从?”昂热看着画面里路明非和诺诺身边那些倒地的黑影,“或者说……死侍?”
诺诺看了眼路明非,点点头默认了。
“什么样的生物能够拥有死侍作为仆从?”昂热的目光扫过会议室里的众人,“作为接受过执行部严格培训的诸位,想必这不是难题。”
“龙类。”几个声音叠在一起回答,不算声势浩大,但声音却异常整齐,莫名有种庄严的肃穆感。
“对,龙类,并且还是血统极其优秀的龙类。”昂热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甚至是……龙王。”
整个会议室寂静无声,整整好几十秒,死一样的寂静,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恺撒看着诺诺,酒德亚纪看着叶胜,苏茜用余光看着楚子航。
“叶胜,你们真的遭遇了……龙王?”酒德亚纪看着叶胜轻声问,声音里透着隐隐的担忧。
叶胜面对爱人的询问,他苦笑着点点头,话题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对酒德亚纪撒谎,同样也瞒不过昂热。
“是的,我们遭遇了龙王,毫无疑问,奥丁就是龙王级别的敌人!”芬格尔打破了长久的平静,“好几十年以来,这座城市一直被笼罩在君王的阴影之下!”
诺诺看着芬格尔的眼神已经看不出任何感情了,说实话,芬格尔把她打晕,然后从金色鸢尾花学院绑来,她一点也不生气,真的不生气,因为她知道路明非需要帮助,芬格尔这是讲兄弟义气。
诺诺很欣赏讲义气的人。
但面对此刻的芬格尔,诺诺前所未有的恼怒,甚至憎恶,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段时间以来学院方面一直风平浪静,明明校长知道他们就在这座城市,却没有召回他们也没有命令他们汇报任何情况。
因为他们的队伍里一直有一个叛徒,这个老鼠般的告密者,把他们的行踪一五一十的汇报给学院,甚至还偷偷录了像,所以学院早就知道过去的一周这座城市发生了什么,此行昂热他们过来根本就不是找他们询问情况,连质问也算不上,校长是来诘责的,面对遭遇了奥丁的他们。
这让费尽心思让众人三缄其口的诺诺觉得自己好像个傻子,她从没经历过这么讽刺的事!
“你送到学校的传真汇报说你们所有人都进入了尼伯龙根,并且和奥丁发生了正面冲突?”昂热瞥了眼芬格尔。
“没错,那家伙讲话就像是闷雷,屁股后面跟着的死侍茫茫多,还有那匹怪马,它居然会吐雷,简直吓死个人!”芬格尔一脸的心有余悸。
“可是你的汇报里没有讲明结果。”昂热看着芬格尔说。
“结果?”芬格尔愣了愣,“结果就是我们都活下来了啊。”
“我问的是……奥丁的结果。”昂热看着芬格尔的眼睛。
“奥丁……那我不清楚。”芬格尔耸了耸肩,“我真的不知道,我只负责解决死侍和拯救师弟,和奥丁干仗的不是我,最后我找到师弟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倒在那里。”
“是的,最后和奥丁战斗的人是我。”路明非忽然开口了,“奥丁死了,死在了我的手里。”
昂热的目光缓缓移到路明非身上,“你杀死了一位龙王?”
“我不确定奥丁是不是龙王,但他的确有接近龙王级别的战斗力。”路明非语气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