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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体质太特殊了,只有你自己能准确判断。”诺诺看了眼路明非。

“说实话么,其实我现在就有点饿了。”路明非感觉自己的肚子似乎在咕噜噜叫,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千疮百孔的胃究竟能不能感受到饿这种感觉。

“你这……”诺诺也被路明非这无厘头的行为模式整不会了,她立马起身问,“那我去找人给你准备点粥?你要什么口味的?”

“啊,不急不急,喝粥的事等会儿再睡。”路明非看向诺诺的脸,“师姐,要不然你先去休息,你已经很久没休息了对吧?”

诺诺的脸色委实不太好看,五官的确是一如既往的精致,但脸上的颜色太白了,像是贫血了很多年的人,两个若隐若现的黑眼圈挂在她漂亮的眼睑下,双眼的神采看起来都有几分涣散。

她看起来很久没睡觉了,路明非猜测,从尼伯龙根出来之后,诺诺应该就没有合过眼。

“我不需要休息,我是所有人里受伤最轻的,这一次行动野马帮上什么忙。”诺诺摇摇头说,“大家都睡了,我们总要留一个意识清醒的人。”

“别这么说师姐,你帮了很多忙,这一次行动我们每个人都缺一不可。”路明非摇摇头说,“有人负责战斗,有人负责接应,有人负责出谋划策,每个人的分工不同,没有你的话最后绘梨衣和师兄他们走不掉,不要觉得自己伤的不严重就自责,咱们又不是凭受伤论功绩的。”

“只是觉得有点无奈,以前在学院怎么说也是个厉害的‘A’级,能和我过过招的也没几个,去了几个月金色鸢尾花学院,好像整个世界都变了似的。”诺诺语气有些无奈地说,“什么超级混血种,什么‘言灵·审判’,以前从来没听过这样的东西,你找的妞强的非人类啊,你自己和我记忆里的你完全不一样。”

“师姐你这是自尊受挫啦?”路明非看了眼诺诺的表情。

“能不受挫么?以前我一个战斗人员,现在纯粹变成战场边角料,完全跟不上你们的实力,你和绘梨衣强的离谱我还能理解,毕竟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种老师姐迟早是要被拍死在沙滩上的,但楚子航也强的不像话了啊!”诺诺没好气地说,“以前他要是不用‘君焰’,我还自信能和他过几招,现在他只怕一只手就能打十个我了吧?我都快成计量单位了。”

其实路明非完全能够理解诺诺的心理,诺诺一直是个骄傲的女孩,红发小魔女在卡塞尔学院颇负盛名,但这一次战斗中居然没起到什么作用,甚至有拖后腿的嫌疑,最后只能沦为司机……大概是见到同为女孩子的绘梨衣极其夸张的实力,自尊心强的女孩会觉得心理不平衡也是难免的。

“师姐你别这么说,要是师兄不用‘君焰’,一只手也最多只能打五个你!”路明非开了个玩笑,“不过我和绘梨衣还有师兄的确是特例,因为在日本遇到了很多事,不变强就很难活下去,像叶胜师兄不还是老样子么,他肯定没办法一只手打五个你。”

“叶胜以前本来就打不赢我好么?”诺诺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恺撒是不是也变得和你们一样变态。”

“老大实力也进步了,但没这么夸张吧,我们之前那趟日本之行确实蛮多灾多难的。”路明非举了个例子,“就像一个游戏里地狱级的副本,感觉只要活到最后,哪怕不是所有人都刷到了宝,可升级自动就升上去了。”

“听起来你们在日本确实发生了很多事。”诺诺好奇地问,“比这一次更危险?”

“嗯……不一样的危险,但都是九死一生。”路明非评价说,“但至少在日本,我还没伤的这么重。”

“看到你的时候我都被吓到了,我还真以为你救不活了。”诺诺心有余悸地说,“邵一峰那小子差点给吓瘫了。”

“这次是闹得太疯了点。”路明非摇摇头,他往门口看了眼,“绘梨衣和师兄他们……”

“放心,都没生命危险。”诺诺安抚道,“绘梨衣透支太严重了,她之前醒过一次,在你身边守了十几个小时,又睡着了,我把她送回房间了,叶胜只是被震晕了,鼻梁骨骨折,伤的不算严重,芬格尔醒了之后一直在吃,食欲不错,现在也在睡觉,只有楚子航伤的不轻,他还没醒,昏迷的时间比你还久。”

“总感觉有点对不起师兄。”路明非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叹了口气,“明明已经打赢了,最后还是没看清奥丁面具下的样子,也没把奥丁带回来。”

“你尽力了,我们都清楚。”诺诺轻声说,“楚子航他不会怪你的,你帮他是出于道义,这不是你的责任,况且你都拼上命了,不要自责。”

说这番话的时候,诺诺的眼睛望向窗帘的方向,略显疲惫的眼神里流淌着淡淡的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师姐,不全是因为需要一个保持清醒的人吧?”路明非看着诺诺的眼神,忽然问了句。

“嗯?”诺诺的目光落在路明非被绷带包得看不清表情的脸上。

“你本身就睡不着吧?虽然你很累,但你看起来也有点苦恼。”路明非轻声问,“是有什么问题想不通吧?”

“瞒不过你。”诺诺点点头,她忽然站起身,走到窗边,“你说,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师姐,你这是……在辱骂自己么?”路明非的烂话又不自觉的冒出来了。

“在尼伯龙根里,你听到奥丁说的话了吧?”诺诺把窗帘掀开一条缝,望向城市繁华得高楼大厦。

至于路明非的烂话,她早就习惯了,已经能自动屏蔽了。

“‘尼伯龙根是一座迷宫,它的入口只会为某个特定的人打开’……师姐你说的是这一句么?”路明非问。

诺诺沉默着没有回答。

“语气说这句话是奥丁说的,不如说这句话是楚天骄说的。”路明非说,“这是师兄他老爹留给他的话,奥丁显然没这么好心吧,还把尼伯龙根的规则告诉咱们。”

“不,我说的是……‘你终于来了’。”诺诺轻声说,窗外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照的她的脸白茫茫的一片。

诺诺模仿奥丁的语气说出这番话,哪怕她的声音并不宏伟也不威严,根本不像奥丁开口时携带的雷声滚滚的那种感觉……可诺诺依旧模仿的很像。

是语气,这句话是叙旧的语气,重点在“终于”两个字上,像是故人重逢。

这次轮到路明非沉默了,他当然听到了这句话,并且印象深刻,不论是在圣心仁爱医院第一次见到奥丁,还是闯进尼伯龙根,在时钟大厦的顶端见到奥丁,奥丁都说了这么一句话……“你终于来了”。

一开始路明非以为这句话是对他或者苏小妍说的,再不济也是绘梨衣或者师兄,他怎么都没想过这个人是诺诺……诺诺和奥丁究竟有什么交击,路明非根本想不到,如果不是自己拜托芬格尔把她带来,诺诺和奥丁甚至不会有碰面的机会。

难道是两年前诺诺来这座城市接自己去学院的时候,偶然被奥丁瞧上了,可诺诺有什么值得被奥丁看上的呢?她没有言灵,“A”级的血统,这样的血统在卡塞尔学院不说一抓一大把,但绝对算不上多么特殊,唯一特别的就是她的“侧写”真的很牛逼。

但奥丁需要“侧写”干嘛?

而且自己为了帮师兄的忙,请来了师姐,这恰好就是奥丁要找的人,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么?

其实路明非早该猜到的,他们驾驶着保时捷从高架闯进了尼伯龙根,这中间根本没什么阻碍,就像是尼伯龙根主动来找他们似的。

可没有奥丁的允许,进入尼伯龙根怎么可能是这么简单的事,当时的车上只有路明非本人、芬格尔、绘梨衣和诺诺……这四个人中间,必定有某个人是特别的,对于奥丁来说。

用排除法也该想到这个人是诺诺,但路明非潜意识就不会往诺诺身上联想……可路明非能察觉到这件事,身为本人的诺诺更应该能想到。

“师姐,你觉得会不会是奥丁把你认成了其他什么人?”路明非沉默了一会儿说,“毕竟你知道,那不是真正的奥丁,他的力量来自于面具。”

“不会,他找的就是我,这一点我不会搞错。”诺诺摇摇头说,“如果你是我,你也会有这种感觉,但我的印象里没有奥丁这个人,他却想杀死我,这种感觉很离奇,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一部电影叫《不明身份》。”

“巧了,你是说主角妻子的同事不认识自己,却要杀自己灭口的那个悬疑片?师姐你的情况和那不一样。”路明非摇摇头说,“会不会你两年前来这座城市的时候……”

“不会,我和奥丁没有任何接触,这一点我很确定,因为我的记忆没有任何缺失。”诺诺很快否认了路明非的推测,“我擅长侧写,也擅长记忆,从小到大的事我记的都很清楚,去过哪些地方,见过什么人,如果在你的视角看来我不是个疯子的话,那我可以对自己说的话百分百负责。”

路明非也沉默了,因为诺诺这番话让他也很有感触。

路明非也总是在想,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从小到大的事情他都记得,虽然他的记忆力不像诺诺这么优秀,但印象里他一直都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孩。

爸爸妈妈莫名其妙变成了混血种,他认了,这个世界上总有些爹娘瞒着孩子很多事,但他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冒出来一个弟弟,一会儿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一会儿是咆哮世界的怪物……路明非总是在想,要么是他癫了,要么是这个世界癫了,总之一定有一个人不正常!

“路明非,你说龙王在觉醒之前,他会记得自己是龙王么?”诺诺忽然问了这么个问题。

路明非没办法回答诺诺,因为他真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老唐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所以他一直不敢深入思考这个问题,感觉如果想的太多,癫的一定是自己,历史上很多哲人都是这么被逼疯的。

“师姐,你不会怀疑自己是龙王吧?”路明非哈哈哈的笑起来,“这想法会不会太扯了点,你要是龙王,奥丁杀你的时候还需要我救个球啊,这种冒牌奥丁你不是挥挥手就能摆平了……”

路明非笑着笑着就停住了,因为诺诺并没有跟着他一起笑,她的脸上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那双漂亮但神情涣散的眸子里,完全猜不透在想什么。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了。

“谁?”诺诺扭头望向门口。

门被推开一条不窄的缝,小胖的脑袋葱缝里挤了进来:“没打扰你们聊天吧,师姐?”

“什么事?”诺诺对邵公子问。

“你们那个酷酷的朋友,好像醒了。”邵公子小声地说。

“酷酷的朋友……”诺诺还愣了一下。

“师兄他醒了啊!”路明非却差点从床上弹了起来,但他全身都缠满绷带,身上的骨头发出“噼里啪啦”好似裂开般的响声。

“你就老实点待着吧。”诺诺交待一声后,快步出了房门。

邵公子正准备屁颠屁颠跟上去,却被路明非给叫住了。

“那啥,兄弟,你们这儿有轮椅么?”路明非忍着身上伤口裂开的剧痛,冲邵公子眨巴眨巴眼。

……

楚子航的房间里,精致的欧式大床旁摆着一张可移动简易病床,两张床上的楚子航和路明非大眼瞪小眼。

“师兄你好啦?”路明非惊喜地看着楚子航问。

“是啊,活下来了。”楚子航点点头,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身上的骨头狠狠响了一声后,又无力的跌回枕头上。

坚强如楚子航,脸上也闪过一丝痛苦的表情。

“病患者该有病患的自觉,师兄弟一个德行。”诺诺狠狠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