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天守阁后,银杏和寿桂尼的争吵似乎已经结束了。心中对妻子有些愧疚的今川义元进了屋后便主动开始帮苗苗收拾小窝和屎盆——平时这些都是银杏做的。她虽然懒得不行,但是在照顾苗苗的时候倒是从来不偷懒。
“先生?”银杏看出了今川义元的反常,有些狐疑地望着他,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哈哈,不是看母亲和你吵架了嘛……”今川义元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银杏倒也没多想,而是顺着吐槽了一句:“先生的母亲真的和我父亲一样烦,满嘴都是什么家族,听着就头疼。”
“习惯了就好,我倒是觉得她最近已经变了不少。”今川义元想起了当年差点被寿桂尼处决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以前她就是一声不吭,冷眼看你。现在至少和我们吵架了不是嘛,有一点家人的感觉了。”
“可能是当奶奶了,心态就不一样了吧。”银杏听到走廊上传来的摇摇晃晃的脚步声,知道是五郎回来了,便起身开门,一把抱住了跌跌撞撞的小孩子。
“妈妈!”今川五郎紧紧地钻到银杏的怀里不肯松手,“妈妈怎么那么久没来找我!”
“妈妈出差了呀,去了趟三河。”银杏拍着孩子的背,柔声哄道。一旁的苗苗也跳了过来,用小爪子轻拍着五郎,似乎是在帮银杏哄孩子。
“不知道是哪个野猫把我们苗苗搞怀孕了,真是的。”今川义元看着苗苗那大大的肚子,有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挫败感,“之后要找几个有经验的郎中……虽然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这种郎中,帮帮她生孩子。”
“我生孩子的时候都没见先生这么上心。”银杏有些嫉妒地白了今川义元一眼,不过怀里五郎的哭闹却让她失去了继续挖苦今川义元的机会。
“那妈妈去三河干什么了呀,为什么都不回来看我!”五郎在银杏怀里折腾着,非要母亲给一个答案才行。
“去给咱们五郎买礼物了呀。”银杏不假思索地答道。
“什么礼物?”今川义元和今川五郎父子俩异口同声地问道——后者是不知道银杏准备了什么,前者是不记得银杏有准备什么。
“给你生个弟弟妹妹。”银杏轻声笑道,今川义元和今川五郎父子俩也一起愣住了,连愣住的姿势都是一模一样。
“啊?”今川五郎一下子从母亲的怀里溜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银杏的肚子,随后钻到了今川义元的怀里。今川义元抱着儿子,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对银杏问道:“你是认真的吗?”
“还没看过郎中,但是和怀五郎时的感觉差不多。”银杏微微点了点头,苗苗则趁着今川五郎离开的时候跳入了银杏怀中,取代了今川五郎的位置开始撒娇。
“那……难道是我们在轿子上……”今川义元回忆着过去一段时间的起居,喃喃地念叨着。
“孩子还在呢!”银杏赶忙打住了今川义元,皱着眉头嗔怪道,“可别把五郎教成你这样的变态坏蛋!”
今川五郎睁着大大的眼睛,来回望着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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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9年(1540)年11月9日,苗苗顺利生下了一只小猫。可能因为那个素未谋面的猫爸爸也是只橘猫,小猫的毛色是纯橘的,今川义元管她叫“苗小苗”。
天文10年(1541)年7月3日,银杏也诞下了一对双胞胎。先出来的是个小女孩,被取名为“阿松”;后出来的是个小男孩,被取名为“长千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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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10年(1541)年8月6日傍晚,今川馆天守阁的寝殿内。
“岳丈大人想要来骏河探望我们,顺便看看外孙和外孙女?”
今川义元有些意外地听完了银杏的话。
“对。”银杏怀里抱着阿松,轻轻地摇晃着,哄她睡觉。一旁虚岁才4岁的今川五郎也懂事得很,有样学样地抱着弟弟长千代的襁褓,轻轻晃着。和这两个才出生不久的婴儿相比,苗小苗如今已经能够活泼地满地乱跑,正和苗苗做着游戏,互相踢着几卷纸团——寿桂尼上次看到后气得不清,说连小猫都学会了今川义元踢蹴鞠这些不良爱好。
“他见了这三个可爱的小家伙,肯定会喜欢得不轻吧?”今川义元看着今川五郎兄妹三人,露出了温柔的笑意,凑到银杏身边,接过了她怀里的阿松,想帮忙哄一哄。可是阿松一到爸爸怀里就开始哭闹起来,不得已之下,银杏又把她给抱了回去。
“少来。他能在乎亲情才有鬼?我看他这次来,指不定又打什么坏主意。”银杏对自己父亲的怨念深得可怕,从来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
“哈哈,不管怎么样,也是孩子们的外祖父不是?该有的礼数可是不能少的。”今川义元笑着摇头,并不在意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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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川义元于是来到了太原雪斋的屋内,和他说了武田信虎想来这件事情。没想到,太原雪斋的反应却和银杏无二。
“那头老虎?”太原雪斋一边饮着小酒,一边批着公文,头都没抬就没好气地说道,“肯定没安好心,小心提防着点,边境的警戒也好,你自己的护卫也好,都不要掉以轻心。来可以,不准带兵,我们也要随手派人盯着他。”
“至于嘛,老爷子。”今川义元哑然失笑,在太原雪斋对面坐了下来,“我岳丈说,他只是来探亲,看看女儿和外孙、外孙女的。一个老人家,看看宝贝女儿和孙辈,至于到这程度嘛。”
“有什么不至于的?”太原雪斋又往嘴里放了块切好的鸡腿肉,含糊不清地嚷嚷道,“你是不是傻?一把年纪的半老头了,戎马半生杀了成千上万人,哪有什么善心会喜欢什么小孩子?武家里可没有关爱孙辈的慈祥老爷爷啊,全都是恶贯满盈的杀人犯,更何况是那只老虎。为师敢打赌,他的一举一动都是有目的……”
“雪斋爷爷!雪斋爷爷!”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今川五郎兴奋的喊声。他拉开门,抱着苗小苗冲了进来。苗小苗此刻不知为何,正不停地拨弄着今川五郎脖子上挂着的观音玉佩,开心地“喵喵”叫个不停。
“您看!您上次送我的玉佩,苗小苗可喜欢啦!”今川五郎邀功似的向太原雪斋甜甜地笑道,“谢谢雪斋爷爷!”
“哎哎!五郎啊,快过来给爷爷抱抱!”太原雪斋看着今川五郎可爱的模样,脸上一下子就笑开了花,一边在衣服上擦着油手一边向今川五郎张开了怀抱,“工作了一天可累坏爷爷啦,快来陪爷爷玩玩!”
“好!”今川五郎笑嘻嘻地跑了过去,一把扑到了太原雪斋的怀里。太原雪斋慈祥地搂着怀里的孩子,那样子和今川义元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把太原雪斋给喜欢得不行,在脸上和额头上狠狠地亲了几口,还用下巴上的胡子去扎今川五郎,后者连连喊痒求饶后才停下来。
怀里的苗小苗发现了太原雪斋的念珠,立刻舍弃了原本的玩具,用爪子拨弄起太原雪斋那宝贝佛珠。平日里对佛珠爱护得紧的太原雪斋居然毫不阻止,任由苗小苗摆弄,和今川五郎对视了一眼后,一起大笑了起来。
“来,吃烤鸡肉!”太原雪斋又从一旁的餐盒里拿出一块香喷喷的鸡肉,送到今川五郎嘴边。今川五郎一口吃下,随后便示威般地看了今川义元一眼,又扭过头来在太原雪斋怀里撒娇道:“雪斋爷爷,家严平时总是不给我吃这些好吃的,只让我吃鱼肉!”
“承芳,你怎么回事?”太原雪斋闻言就皱起了眉头,威严地瞪着今川义元,开口训斥道,“孩子正在长个子呢,你怎么不给五郎他吃东西?”
“违反禁肉令啦,老爷子……”今川义元看着太原雪斋和今川五郎其乐融融的样子,微笑着解释道。
“禁肉令管它作甚,都是迂腐的臭玩意,好吃就行!”太原雪斋满不在乎地辩驳道,同时慈爱地摸了摸今川五郎的头,“五郎,你说对不对?”
“就是嘛,雪斋爷爷说得对,是爸爸你不懂变通!”有了太原雪斋撑腰,今川五郎立刻插着腰向今川义元道,“以后我就是要吃鸡肉!”
“好好好,老师说的是,咱们五郎最聪明了,要跟着雪斋爷爷好好学习哦。”今川义元只是开心地笑。
武家里可没有关爱孙辈的慈祥老爷爷……吗?
谁会信你的鬼话啊,臭老爷子。
“小七郎,你去找一下冷泉大师,让他出使甲斐,向左京殿下(武田信虎)提出访问邀请吧,请他来骏河看看,把面子关系做足。”今川义元向屋外的早坂奈央吩咐道。
“殿下,在下刚才看见冷泉大师好像外出了,要不就请允许在下去吧。”平日里不管今川义元吩咐什么都会应“是”的早坂奈央却少见地主动请缨道,“在下之前去过甲斐一次,熟门熟路。”
“也行,那就你去吧。”今川义元也没多想,便应了下来,“那我写一份亲笔信,你带过去。再去通知冈部一声,让他担任接待役,准备随行陪同我那岳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