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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家并不是滨州城最出名的豪绅富户,但绝对是滨州第一流的头牌人物。

百年诗书之家,代代功名不绝,士林名士,我之风流,虽然比不得代代有大官做的簪缨世族,可在滨州这已经很耀眼了。

杜静田也是举人,他现在蒲台城东的萦蒲书院任教多年,后滨州东鲁书院建成后,便又转回任教至今,为东鲁书院首任山长。

当初清军进入滨州时候,杜静田便是带头相迎的士绅代表之一,后鞑清备战齐鲁,大战一触即发时候,又是杜静田带头捐献了1000两银子,组织起滨州的商贾乡绅共为鞑子捐献了一万多两白银和五千石米粮。

李焕一群童子兵在一个小乞丐的带领下直奔杜家而来,乞丐指着不远处的那个门楼牌坊,说:“那就是杜家了,少爷是狗鞑子的举人,老爷早前带头第一个给狗鞑子捐了上千两银子。”

仇富是任何一个时代都少不了的一种情绪。

底层的人对富裕人群先天上就带着股敌视,尤其在那些个富裕阶层并没有对底层小民表达出充分善意的时候。

小乞丐就是一代表,他不但没受过杜家的恩惠,还被杜家的奴仆踢打过。

李焕身后聚集着一群的童子兵,闻言一个个全都恼火的看着杜家方向,他们来之前只是知道有这么个杜家上名单了,杜家的少爷是鞑子的举人,现在都还在燕京没回来,可不知道杜静田给鞑子还组织过捐纳。“儿子当鞑子的举人,老子带头给鞑子捐钱,这可真是一条好狗!”

李焕的言语里充满了对杜家的鄙夷,但在童子兵们看来,则是再正常不过了。他们的眼睛中,杜家可不就是一条狗么。

倒是对于纳捐没什么疑惑的,军队打仗,地方官府也在拉民团,可不都要用银子用粮食?逼商贾富户们在历朝历代都是常有的事。

“那这回咱们可要多下点狠手了。”李焕的话引起了一片共鸣声。

按照秦朗的想法,秀才举人之类的只是断绝未来的官途,并不会对其人有任何的额外伤害。

从法律上说,这些人依旧是‘正常’的民众。

只有对进士,或是在鞑清那里做官的官宦之家才有明确无比的惩罚。

——没收财产。

但也只是没收财产,而并不是把所有人全都拉出去砍头。

而且这些鞑清官员的卷属还会被圈起来,前途当然是没有了,可生存同样也不成问题了不是?

这就是另一种劳动改造,至少时间到了,一样能被放出来的。——多少是给了一点希望。

“对,就要狠狠的下狠手。多敲杜家一些。”

童子兵们纷纷叫道。

他们虽然没办法超越制度的对杜家下杀手,但狠狠的压榨一下还是可以的。

杜家的大门紧闭,但一直都安排有人看着外头的情形的,管家杜成山也一直待在门房,忽然听小厮说外头来了一伙儿兵,下了杜成山一挑。

街道上空荡荡的,这个时候谁还在外头熘达啊?杜家门口是远远的就看到了拎刀持枪而来的一群童子军。

眼看着这伙兵直挺挺的冲着杜家来了,杜成山头也不回的就往内院跑,还不住的在心头祈祷,祈祷神佛保佑杜家。

这群煞星可千万别把他们杜家给扬了。

李焕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来到杜家大门口,看着禁闭的大门大刺刺的一挥手,两个童子兵上前就大力的拍起大门,高声叫骂起来。听到杜家又是捐银子又是考鞑子科举,这群童子兵是没一个耐烦这一家的。

杜家不敢不开门,不等外头的童子兵威胁着要砸门了,杜成山就满脸堆笑的极恭敬的走出来:“各位小爷,不知上门有何贵干?”

李焕在眼中,杜家这种存在全都死不足惜,脸上挂着冷笑,直说道:“找你们家老爷的。把杜静田叫出来。”

“这位小爷,我家老爷染病多日,早卧床不起了。”杜成山心里有些忐忑,可又有些看不上眼前的李焕他们。这就是一群小毛孩子。可听到李焕毫不客气的直呼杜静田大名时,这心又勐地提了上去,哪怕脸上=还依旧堆着一脸笑。

“谁管杜静田有没有病,只要你家的金银财宝没病就行。”李焕拨开了杜成山就往大院里去。

这次不把杜家的榨个七七八八,李焕是绝不甘休的。

杜静田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只来了一群小毛孩子,至少这表明人家真的没想把杜家弄没了,这就足够了不是?

也跟他之前所想的一样,杜静田满意的捋着山羊胡。“要钱给钱,要粮给粮,都给他们。”

早早把事儿平息了,他们杜家好关起门来过小日子。

轰轰烈烈的大扫荡很快就席卷了滨州、武定等多个州县,遭殃的远不只杜家一家,几乎个州县所有的士绅大户都榜上有名。而跟鞑子联系太过密切的,秦朗也半点没手下留情,通通扫平了。

轻轻松松的,小十万万两白银和十几万石的粮食布匹就被拿到手了。虽然那些粮食布匹不换成银子的话,根本就不被系统纳入。

银子被飞快的送去秦朗那儿,粮食布匹则立刻就地消化。大量的难民流民就彷佛无底洞样儿,源源不断的吞噬着海量的物资。

而又有一笔银子进账的秦朗看着系统界面上,已然积累到900万+的金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内心的感触,是失望还是果然呢?

早就把升级因素打在‘对外’这两个字上的秦朗,最初的想法是去岁的长江之战。然而他光想着打败清军,收缴丰厚的战利品呢,却没有想到清军还能玩自毁。

建德城外的那把大火是彻底浇灭了他的奢望。

别看最终打捞金银捞出了几十万两,可这点银子比起被阿济格一把火烧掉的财富来,何止小巫见大巫啊?

然后就是今年的齐鲁之战了。

满目疮痍的齐鲁历经了鞑子的再一次搜刮和再一次战火的燃烧之后,秦朗便是对地方士绅富户有下手,也没能凑齐一千万两银子。

一度他曾经看到过希望,但最终这个希望还是熄灭了。

算上了新到的这笔银子,秦朗系统界面上的财富也不过积累到920万,80万两的差距,就他现在一天一万六七千万两银子的收入,那需要一个半月。

秦朗可等不了一个半月。

他相信最多再有半个月益都就能被拿下,到时候就该是清算孔家的时候了。

三天后,大明湖畔一座占地面积超过了二十亩的崭新建筑收尾了。

这里就是忠烈祠了。

秦朗几经斟酌,最后还是决定用‘忠烈’两个字,至于会不会刺激到金陵君臣那敏感的内心,也顾不得了。

泉城忠烈祠共五进。整座祠宇座北朝南,南北纵深二百多米,东西宽约二十丈米。中轴线上,左右对称排布。

第一进为牌坊,镌“忠烈祠”三字,虽然秦朗的字很拿不出手,但此类牌匾舍他其谁啊。牌坊以内,广场开阔,绿草翠柏,互为对称。

第二进为广场正中稍后的纪念碑,嵌有“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字样。

第三进为正殿,三开间,明间正中竖巨碑,上刻《忠烈祠碑记》,北面则刻着“民族忠烈千古”六个大字。

接下则就是无数铭牌无数神位了。

齐鲁开战至今,所有牺牲之将士,无分官兵,皆列其间。

最后一进就是整座祠宇的主体建筑,也是祭祀场所了。

祭祀官是一位伤残的军中教导员,手下三十人都是军中伤残退伍将士。

秦朗在这儿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祭奠仪式。

存放忠烈祠的第一批烈士骨灰,被装束严整精神抖擞的军兵们捧着,伴随着隆隆的枪炮声一步步送入内里。

左右罗列的一支支部队,官兵神色庄重,军礼庄严,送别他们的战友。

在此之前,这些人列队严整的走过街道,来到大明湖畔,不管是火枪兵还是投弹兵,亦或是冷兵器甲兵,将士们饱满的精神和昂扬的斗志,肯定能在济南百姓心中种下深刻的一幕。

这固然是一场盛大的祭祀,可同时也是一场浩大的阅军。

既震慑了城内的不安分分子,也加强了民众们的归属感,叫他们放下心中的不安。

所以,别没七没八的胡思乱想了,安安分分的过日子,抓紧时间复耕抢种才是关键。

祭祀之后秦朗没有再继续留在济南城,而是引着一队人向东行去。

从济南到益都有着一条宽阔的官道相连通,秦朗沿着官道向东,沿途看到了一个又一个重新点起炊烟的村落,看到了一片又一片被人抓紧耕种的土地。

一切都还远没有达到完美的程度。

秦朗希望的社会是人尽其才,有一技之长的都被安排到相应的岗位上去,因为百废待兴的齐鲁有着太多太多的需求了。

没有技能的才去本本分分的开荒种植,修桥挖沟等等。

建筑房屋、水利工程、道路建设这些大体力活是需要很多很多的劳动力的。

几处战场上抓到的俘虏也都被扔了过去,还给他们一个希望,劳改五年放归自由,不付工资,每天就给吃的。

“轰隆轰隆……”

马蹄声在平坦的临淄城外响起,如龙而行,马蹄过后尽是漫天的尘土。

秦朗被周边的骑兵护卫在中心,身后是一个扛着红底黑字大旗的彪形勐士,高大的旗帜在他手上像是没有重量一样,

旗帜随着骑行,旗面不时发出“噼啪”。

秦朗则在看着路边纵横四处的水渠,临淄是益都城西北的一座县城,只看这水渠的模样,他就知道了个大概,当地官员没有偷懒。

从一个个村落经过,田间地头到处都是劳作的百姓,作为距离益都最近的城池之一,临淄本身被糟蹋的也不次于益都。

粮食、牲畜全都被搜罗走,便连一些粗大的树木都被砍伐殆尽。

很多铁器也一样被鞑子抢个精光。

用秦朗现如今的政策,对比之前的鞑子,老百姓们想都不会想,就会站秦朗。

百姓们都在忙碌着,就是田间路上见不到几头耕牛,骡马也少的可怜。

不过百姓们脸上散发着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却真的很真诚。

虽然这些百姓的身体还都很瘦弱,可曾经了无生趣,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麻木神情,再也不会出现在他们脸上了。

取而代之的就是现在这种能发出耀眼明光的眼神,那是一种对生活充满希望的眼神,你只要跟他们的眼睛对视上一秒钟,就能从中体会到他们的幸福!

“这是……这是齐国公的大旗吧?”

“肯定是了。那么大一齐字呢。”

说话间一群田间地头的老百姓跟进跪了下对着远去的马队磕头,真心实意的磕头。这就是秦朗现如今在底层百姓心目中的地位。

海量的粮食,白花花的米面不停的撒,好处这就有了。

“可惜没能见到真颜,要不然啊,俺老汉死都心满意足。”

“就是就是。不是国公爷恩德,俺们一家都难活到现在。前天就听人说齐国公带着人马到了淄川,现在只引着少数马队先行,怕不是赶着去战场……”旁边传来了淄川人好福气的话。

“肯定是急着去益都啊。唉,这下可好了。齐国公一到,益都的那些狗鞑子还不给吓破胆啊。这仗可算打完了。”

“打不完呢,仗还多的是。咱们一个齐鲁才到哪啊?要我说就该打下整个天下,早早的打了,咱们小老百姓才能真有条活路。”

“对对。这天下就该国公爷坐,人家那才是真正的结民于倒悬,救民于水火呢。”

“国公爷仁慈,定下的最高佃租才不过三成,真的是救苦救难的万家生佛啊。就这样的年景,只需要一两年时间,咱们小民小户家中都不缺吃的了。”

“就是说啊,国公爷赶紧一统天下吧,这样的人当了皇帝,咱们小老百姓才能有活路。”

“也不能这么说。国公爷打的还是老朱家的旗号呢,这女婿跟老丈人之间,将来究竟会怎么样,谁说的准呢?”

“老朱家肯定不成,你看皇帝老儿都败了多少回啦?燕京城都丢了,金陵也是靠着女婿卖力保下来的。去年要不是国公爷灭了那个叫阿济格的狗鞑子,金陵早丢了。老朱家不成,肯定不成。”

“还管老朱家干嘛?有这闲工夫不如回家给国公爷多磕俩头。”一个三四十岁的汉子对朱家皇帝很是不屑。

但他的这句话却让周遭一些人都震惊了。

“嘿,陈家老大,你还真请了国公爷啦?”

“国公爷可还活着呢,生祭不好吧?”边上的人同时说道。

“小老百姓当然受不起,可国公爷是谁?那是天上的真神转世,救老百姓救天下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