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坤宁宫回来,静婉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大的惊喜等在翊坤宫。
当她携着雪蝶一起踏进翊坤宫的时候,当她看到翊坤宫厅内站着的一男两女,加个小丫头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可那三人回头的时候,静婉忍不住落下泪来。
“臣妇给宁妃娘娘请安,娘娘千岁。”
“草民\/民妇给宁妃娘娘请安,娘娘千岁。”
见静婉进来,在花厅的三人便跪下来请安。
“额娘。”静婉哪里能忍住泪水,走上前要去扶起二女中年长的那位。
“娘娘小心。”香雨在一旁扶住肚子不小的静婉,就怕静婉冲动,动了胎气。
“额娘快起来,哥哥、嫂嫂也起来。”静婉弯腰不便,便连忙叫起来。
没错,来的三人正是静婉日思夜想的额娘,还有哥哥、嫂嫂并小侄女。
“多谢宁妃娘娘。”哥哥董鄂舒轩和嫂嫂郭络罗氏白弗扶起董鄂夫人站了起来。
“额娘,额娘……”在一旁的小丫头哭了起来,拉着郭络罗白弗的手叫道。
“民妇失礼了,娘娘莫怪。”郭络罗白弗福了福身,然后抱起小丫头,“不哭,不哭,这是宁妃姑姑。”
“额娘,哥哥、嫂嫂,”静婉有些难过,“就像在家里一样,叫我宁儿好不好?”
成为天子的人,承欢膝下做不到不说,还得让父母、兄嫂跪拜自己,这种感觉真是让人心如刀绞啊。
“娘娘,这于礼不合的,若是让人知晓,又要招惹祸事了。”董鄂夫人不想为女儿添麻烦。
“额娘放心,这里没有外人,这都是我的心腹。”静婉看了看四周,已是放心,“她们不会乱说的,宁儿实在不愿额娘向着宁儿跪拜,不能承欢膝下已是宁儿不孝了。”
花厅中除了一直陪着的花旗,就只有后进来的静婉、香雨、雪蝶、语若四个人了。
“姐姐,他们都是姐姐的家人吗?”一旁的雪蝶这才上前出声问道。
“是,这是我额娘,这是我哥哥和嫂嫂,”静婉擦了擦泪,指着小丫头说道,“这个应该就是我今儿第一次见的小侄女了。”
“真好看。”雪蝶逗弄着小丫头,心中却想,若是自己能生个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儿,就好了。
“宁儿……”董鄂夫人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雪蝶,就怕冲撞了贵人。
“哦,这是杨常在,与宁儿关系最好。”静婉笑着介绍。
“臣妇给杨常在请安,杨常在吉祥。”
“草民\/民妇给杨常在请安,杨常在吉祥。”
一听是天子的常在,三人不敢懈怠,都福身请安。
“董鄂夫人不必多礼。”雪蝶连忙扶着董鄂夫人,“我与姐姐情同姐妹,实在不敢受夫人的礼。”
“多谢杨常在。”
“姐姐,还愣着做什么,让夫人坐下啊。”雪蝶提醒已经激动得傻了的静婉。
静婉这才反应过来,拉着额娘就站着聊了这么久。
“快!额娘,哥哥、嫂嫂,都坐,雪蝶你也坐。”静婉连忙拉着董鄂夫人坐了下来,“香雨上茶,花旗去御膳房多取些菜来让小厨房制作。”
“多谢娘娘。”董鄂舒轩和郭络罗白弗谢了恩,也分别坐在一旁的座位上,郭络罗白弗搂着小丫头。
“娘娘放心,都安排妥当了。”花旗笑着应了。
“姐姐,妹妹还是回去吧,”雪蝶却没有坐下,不想打扰静婉一家的重逢,“姐姐许久未见夫人,定是有体己的话要说,妹妹改日再来找姐姐。”
“没事儿的,都是自己家人,一起热闹。”静婉倒不在意,估计额娘也不是就来这一天、两天,皇上可是承诺让额娘陪她到生产的。
“不了,姐姐,”雪蝶还是没有留下,毕竟不熟悉,自己尴尬,他们也不自在,“姐姐多陪陪董鄂夫人吧,妹妹先走了。”
“好,有空再来,也行。”静婉也不强求,知道雪蝶的担心,“你自己注意身体,用了我的肩与回去吧。”
“姐姐不必担心,妹妹先走了。”雪蝶领着语若离开了。
出了门的雪蝶却没有用肩与,只身与语若走了回去,把时间留给静婉团聚。
其实雪蝶也是伤感的,怕是此生与父母再没有这种重逢的时刻了,但愿父母无病无灾,但愿弟弟妹妹健康平安。
雪蝶离开后,董鄂夫人和儿子、儿媳才放松了下来,静婉又让花旗将门口守门的丫头都离得远远的。
“我的宁儿过得可好?”董鄂夫人拉着静婉的手,也是泪眼婆娑,“一别有两年未见了,也只能从你阿玛嘴里知道丁点儿的消息。”
“额娘别担心,宁儿一直都很好。”静婉也轻声安慰,又拿了帕子替董鄂夫人擦干眼泪。
“怎么会一直都好呢?”董鄂夫人想起那个消息,就泪流不止,“你被降为答应,还生病那么久,额娘听到的时候,真恨自己无法进宫陪你。”
“是啊,娘娘,那段时间额娘整天以泪洗面,连过年都念叨着没有你,没有了热闹。”嫂嫂郭络罗白弗接了话,“幸好又有信传来,说娘娘病愈又受宠了,额娘才放了心。”
也是,京城离泰兴那么远,静婉病愈侍寝的时候,家里人的消息还停留在自己生病的时候,以至于一个年都过不好。
“别说这些糟心的事儿,给娘娘听。”董鄂舒轩示意郭络罗白弗别多说话,后又转向静婉,“娘娘放心,阿玛、额娘在家都挺好,娘娘切勿牵挂。”
“哥哥、嫂嫂,对不起,让你们费心了。”静婉有些内疚,入宫成为皇妃,不能承欢膝下是心中最大的遗憾,“宁儿不能孝顺父母,也只能托付哥嫂替宁儿尽孝了。”
“娘娘千万别这样说,你在宫里也艰难不易,家中诸事平安,娘娘不必挂念,”董鄂舒轩最是宠爱这个小妹,“阿玛、额娘只盼着你能平安一生就好。”
“是啊,宫中甚是凶险,你得小心才是。”董鄂夫人也满是担忧,这个女儿一直是掌上明珠,那些弯弯道道哪里能斗得过别人?
“额娘,你看我现在多好,翊坤宫这么大,是宁儿一个人在住呢。”静婉不想要额娘担心,便只挑着好的来说,“何况如今我已经有孕快六个月了,皇上也甚是宠爱我呢。”
“是,如今你该更加小心才是。”董鄂夫人叹了一口气,劝道,“伴君如伴虎,你的性子要更加收敛一些。”
董鄂夫人聪慧地没有提起那个静婉失去的孩子,这个时候提起实在不适宜。当初静婉失子失宠的消息传回府的时候,他们还沉浸在静婉病愈受宠进位的喜讯中,结果却传来那样沉痛的消息。
董鄂哭肿了眼睛,哭哑了嗓子,也无法替静婉承受那份痛。
“好,额娘说得对,宁儿都记得。”静婉一一应了。
真好,额娘在身边,能陪陪自己,劝劝自己,这不是自己一直想要的生活吗?
额娘,能不能多陪宁儿一段时间呢。
“姑姑……姑姑……”小丫头盯着静婉好奇地歪着脑袋,躺在额娘的怀里。
“过来,到姑姑跟前。”静婉招了招手,让小丫头近前。
“快去,莫怕,那是额娘常常和你说的姑姑。”郭络罗白弗拍了拍小丫头的手让她去静婉面前。
小丫头也不认生,听话地走到静婉身边,笑着对静婉说道,“姑姑,你好漂亮。”
“告诉姑姑,你叫什么名字?”静婉高兴地搂着小丫头,心里满是伤感,走的时候,嫂嫂还怀着身孕,如今小侄女已经那么大了,都会说话了。
“姑姑,我叫颖儿,”小丫头奶声奶气地说道,“颖儿好喜欢姑姑啊。”
“姑姑也喜欢你。”听到颖儿的话,静婉十分欢喜,想要抱起颖儿,却被董鄂夫人拦住。
“颖儿,奶奶抱,”董鄂夫人抱起颖儿,小声说道,“姑姑的肚子里,有个小弟弟,你不能让姑姑抱哦。”
“小弟弟?”颖儿歪着脑袋,颇为好奇,“弟弟以后可以和颖儿一起玩吗?”
“可以呀。”静婉笑着说道。
谎言总是善意的,谁都知道这些是不可能的,再是表姐弟一起单纯玩耍,也只限于平民百姓了,皇家的孩子,怎么可能与平民的孩子一起为伴呢?
就算是皇子侍读,可以与皇子一起做玩伴,可颖儿也只是个小丫头,不能侍读呀。
“太好了,有人能陪我玩儿了。”颖儿拍手叫好,又问静婉,“姑姑,那小弟弟什么时候能出来呢?”
“很快就会出来了。”静婉拍了拍颖儿的脑袋,多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如此乖巧。
“香雨,传膳吧。”聊了一会儿,已到晌午,静婉便吩咐香雨,让小厨房传膳。
中午的膳食很是精致,静婉拉着董鄂夫人一起坐下,董鄂舒轩和郭络罗白弗坐在下首。
颖儿已经喜欢上了静婉,便安静地坐在静婉身边,让静婉喂食。
小厨房做的阿胶枣莲子羹,甜甜的却不腻,静婉让香雨给董鄂夫人舀了一碗,也给董鄂舒轩和郭络罗白玉各舀了一碗。
静婉就着小勺子,一口口吹凉,先给颖儿喂食。
午膳刚吃一会儿,花旗便进来传话。
“娘娘,乾清宫的福公公来了。”
“快请。”静婉停下筷子,不敢懈怠。
小福子来,肯定是皇上有事儿来的,不然小福子轻易不会离开皇上身边。
见静婉停下筷子,董鄂夫人等三人也放下筷子。
“奴才给宁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奴才给董鄂老夫人请安,见过董鄂老夫人。”
小福子进来后,先是给静婉行礼,又给董鄂夫人请了安。
“福公公不必多礼,”静婉客气地叫起来,连忙问道,“福公公辛苦跑这一趟,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是,皇上赏赐了一些菜色,”小福子指了指身后跟随的小太监拎着的食盒,“皇上说,让董鄂老夫人和娘娘尝尝鲜。”
“多谢皇上赏赐。”静婉先谢了恩。
“皇上还说,娘娘不必担心,皇上已经向太后讨了懿旨,董鄂老夫人就留在翊坤宫陪着娘娘,直到娘娘诞下孩子之后。”小福子说道,“至于董鄂公子和少夫人,在京城多玩个几日再回去。”
“臣妇多谢太后娘娘和皇上的恩典。”董鄂夫人连忙上前对着乾清宫的方向行了礼。
“草民\/民妇多谢皇上。”
这样的赏赐,比起各种封号来得更加舒心,静婉有些百感交集。
“请福公公回去回禀皇上,本宫很喜欢皇上的这次赏赐。”
“是,奴才必然替娘娘将话带到。”小福子拱了拱手,“奴才就不打扰娘娘和董鄂老夫人用膳了。”
“花旗,送福公公。”静婉招呼了花旗送小福子出去。
小福子虽然年纪不大,也颇得皇上喜欢,所以各妃嫔也算给小福子不少面子。
“多谢娘娘。”看小太监将食盒放下,小福子便领着小太监离开。
香雨将食盒打开,将几份菜品取出一一摆上,都是精致又贵重的食材,看得董鄂夫人和董鄂舒轩、郭络罗白弗心中一阵忐忑。
“宁儿以后定要好生服侍皇上,皇上这是宠爱你啊。”董鄂夫人心中不好受,“但是千万别惹怒了皇上,唉……”
后面的话却是说不出来,虽然都是静婉的心腹,可是编排皇上的话怎么能说出来?
皇上宠爱宁儿的时候,可以给无限恩典,可是一旦惹怒了皇上,怕是极端了。
“额娘,快用膳吧,”静婉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在董鄂夫人的碗里,“宁儿的生死已经握在皇家手里了,宁儿会好好服侍皇上的。”
“嗯。”董鄂夫人点了点头,才又开始用膳。
用过膳后,香雨带人服侍众人漱口、洗手,几人又撤下了膳食,才端来了茶水、点心。
歇了一会儿,董鄂夫人便向静婉问道,“我想去拜见太后娘娘,也不知道何时方便?可别打扰了太后娘娘。”
“额娘与太后娘娘认识吗?”静婉想起来上次太后说了一半的话。
“哪有?我只是去谢恩。”董鄂夫人躲开静婉的视线,有些不自在。
“真的只是谢恩?”静婉有些不信,“那日太后娘娘可是和我说,与额娘你曾经有过几面之缘。”
“什么?她当真这样说?”董鄂夫人有些惊讶,“她可是和你说了什么?”
那段尘封的往事,不该再见人世才是。她怎么会愿意说予别人知道呢?
“额娘当真与太后娘娘是旧识?”静婉反而诧异,她以为只是几面之缘,却不想额娘的反应,没那么单纯。
“唉,那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董鄂夫人不想将那些往事说予别人。“你只记得太后娘娘不会害你就是。”
一旁的董鄂舒轩和郭络罗白弗也是惊讶不已,额娘竟然与太后娘娘认识。
“好吧,宁儿不问了。”静婉点了点头,不再继续问了,也是,那些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午膳后,太后娘娘要午休。午休后,我让花旗陪您去。”
既然不是去谢恩,自己还是不跟着去为好,也给额娘和太后娘娘一些叙旧的机会。
估摸着太后娘娘午休快要结束了,静婉招来花旗将董鄂夫人带去慈宁宫。
谁曾想,董鄂夫人刚走,便又有人来翊坤宫。
“娘娘,启祥宫的司禾求见娘娘。”香雨进来禀报。
静婉抬头看了一眼抱着颖儿玩闹的郭络罗白弗,然后应道,“让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