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香?富察又蓝并不陌生,虽然从未见过,却也是卢正秦大人一直交代的孕妇不宜接触的禁物。
卢太医被富察又蓝的话问得有点窘,望了望依琴,又偷偷地抬眼看了皇上一眼,显然皇上和蓝妃娘娘的身边宫女并没有将这事告诉富察又蓝。
“是,蓝妃娘娘是因为点了的香里混有麝香,导致小产。”卢正秦硬着头皮说。
“可是那香炉?”富察又蓝指了指床边的香炉,想到仟画的死,想到昨夜那被换了的香,富察又蓝第一反应就是那个香炉。
“是,臣就是在这个香炉里发现了麝香。”
“只是在这个香炉里面?”富察又蓝又问。
“依琴姑娘已经带臣看了蓝妃娘娘以往点的香料,都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昨夜点的这香料里有麝香。”
“怎么会这样?”在得了卢太医的确定之后,富察又蓝眼泪又哗哗地落下,若是昨夜自己不同意换香,是不是就不会没了孩子。
“蓝妃娘娘可是知道昨夜换了香?”卢正秦觉得奇怪,这蓝妃只问这香炉,不问之前的香料,可见是知道香料不同的。
“本宫有夜难眠的症状,不点香的话根本睡不着,所以本宫的香料一直都是阿玛专门配来给本宫的,从未换过。昨夜仟画换了本宫的香,本宫一闻就知道不一样,仟画本想换回去的,臣妾闻了觉得还算清明,想着不必折腾,就阻止了她,哪曾想那是有问题的香料。”
“依蓝妃的意思,昨夜也不是仟画非要点的这香?而是仟画也可能不知情?”福临说道,“看来,仟画之死也是有人故意陷害的了?”
“臣妾不知道仟画有没有害本宫的心,但仟画说那香是珍答应送给臣妾的。”富察又蓝求向福临,“臣妾求皇上替臣妾和那无缘的孩子做主啊。”
“珍答应是谁?朕怎么没有印象?”
福临的话听得人尴尬极了,一旁的卢太医听了在腹中道,你自己的女人你自己都不知道?女人多了也不好,还是自己家里只有一个夫人的好,也不会有陷害子嗣的事情出现。
“珍答应还从未侍过寝,所以皇上可能没有印象。”富察又蓝也是踌躇了半天才回答皇上这话。
“你是说那香是珍答应送给你的?然后被仟画点了?”福临知道自己刚刚问的有点唐突,但也是自己的嫔妃,显然福临是有点接受不了的,“你说的可是真的?”
“其实臣妾也不知道真假,可是昨夜仟画的确是这么说的。”说着,富察又蓝又是双眼泪涌而出。
“好吧,朕让人传了她来。”福临点了点头,刚准备叫姜福,富察又蓝拉住了他。
“皇上,臣妾觉得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为好。”富察又蓝的眼神转了转,“皇上,您看,若是她真的想害臣妾,自是能想好了后路,可是她为了什么要陷害臣妾?她想害臣妾还明目张胆地送香给臣妾?万一要是别人故意栽赃她的,怎么办?”
“你说的也对,那你是想?”福临一听,有理。
“这事情皇上一国之君自是不好开口,正好让皇后娘娘来审,而其他姐妹都来,一个不能落下,防止真正的幕后之人逃脱。”
“好,蓝妃这主意不错,小福子去请皇后娘娘来永和宫,并让宫内的所有妃嫔一同来,一个不许落下。”
“是。”小福子听令退下,走了两步却又想起了什么回来了。
“回皇上,那咸福宫花舞堂的婉贵人也要一同来吗?”
福临听了,一下愣住,怎么把她给忘了?
富察又蓝见福临的表情,生怕有什么松动,想开口说,不用来,却被皇上抢了先。
“婉贵人也一同来,不能见风的话,那朕就允了她戴面纱来见天颜。”
……
静婉随了姜福来到永和宫,刚走到宫门处,远远地便见皇后塔拉带着一众妃嫔走来。
正好迎面碰上。
静婉微微一顿,便上前行礼。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金安。嫔妾多有失礼还请娘娘治罪。”
“婉贵人不必多礼,皇上还等着呢,快随本宫一起进去吧。”塔拉见静婉出了咸福宫很是高兴,见她还蒙着面纱,倒也没生气。
“皇后娘娘请。”静婉微微倾身示意塔拉作为主位先进去。
塔拉率先走了进去,随后跟上皇后的是丽贵人吉祥,撇撇地看了静婉一眼,抢着进去了,静婉不与其计较,让着她。
同是贵人,静婉让了丽贵人,又如何不让玉贵人和陈贵人?陈贵人也是冷眼瞧了静婉一眼,“哼!”的一声进去了,倒是玉贵人淡淡地回了谦让的一礼才回去。
几个贵人进去了,自然轮到杨常在雪蝶,静婉淡淡地看了一眼,没有表情,自己先一步踏了进去。
只是在进去前,瞥了后面一眼,心中一惊,却见坤宁宫的小宫女扶着一个满脸肿胀,嘴角流血的人,瞧衣着不是宫女。
难道福临又宠幸了谁?怎么没听说?还是自己的花舞堂也打听不出一些事了?
静婉进去后,自然没瞧见身后的后续。
“杨常在,你看她那样子?还蒙个面纱怕被人瞧了去吗?谁稀罕看?”见静婉进去,瓜尔佳平卉上前一步捣了捣雪蝶的胳膊,“你们曾经到底也处得好过,怎么如今见了你都不说一句话了?皇上许久不见她,也没见她哭闹过,可见她真真是没心的。”
“平常在慎言。”雪蝶皱了皱眉,“你我只是常在,她到底是贵人之位,皇后若是听见了,定怪你我二人乱嚼舌根。”说完,雪蝶越了平常在,踏进了永和宫宫门。
“你……不识好歹。”平常在气得骂了一句,见雪蝶进去了,剁了下脚也跟着进去了,“杨常在你等等我。”
一时间,外面只剩下两个答应,加那香如。
戴佳若云想了静婉离开的表情,又瞧了一眼伤得严重的香如,冷笑一声,也走了进去。
董鄂静婉,你今天是要打算翻身吗?
众妃嫔随着皇后塔拉进了主殿,却不见主座上有人,正疑惑便听一侧有声响,转过头来见皇上坐在贵妃榻上,蓝妃已被移出来躺在榻上。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嫔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嫔妾给蓝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塔拉这礼行得有点儿憋屈,虽说没有如其他嫔妃那般要给蓝妃请安,可是蓝妃和皇上同在一起,到底是连带着受了她给皇上的礼。
“不必多礼,都起吧,赐了凳子坐下。”福临抬手挥了一下显然不甚在意。也是,她是皇后,他不爱的皇后。
“臣妾身体不适,不能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娘娘莫要怪罪臣妾。”富察又蓝面色苍白地对着皇后道。
“蓝妃多虑了。”塔拉知道这种情况若是计较她没给自己行礼,反而是自己小气不容人,“你得好好养着身体,本宫还等着你协理六宫替本宫分忧呢。”
哼,你以为协理六宫分了本宫的权,得了皇上的宠爱,那么本宫就反着说你是替本宫分了忧解了难。这权不是你抢到的,而是本宫放手的。
“多谢皇后娘娘体谅,臣妾定会好好修养。”富察又蓝也不客气,“不然后宫事务繁多,累着皇后娘娘就不好了。所以臣妾一定会早点好起来的。”
“有了蓝妃这话,那本宫就放心了。”
塔拉也不再多言语,一时间陷入沉默。这时,塔拉还站着,没人知道要怎么安排座位,因为皇上坐在榻上,蓝妃半躺在榻上卧在福临怀里。总不能和其他妃嫔一般坐在小凳上面对着皇上和蓝妃吧?
幸好胡嬷嬷也跟了来,看到情况不对劲儿,取了一把凤椅过来,避开富察又蓝,在皇上的另一侧放下,如皇上一般面对众嫔妃。
到底是太后宫里出来的人,做出的事无人觉得不对,就连塔拉心里也是感激涕零,要知道如果没有胡嬷嬷,福临可能就任由她坐了那些小凳子。
红叶扶了塔拉坐下,福临咳嗽一声,便开始了。
“想必你们都知道永和宫发生的事了,朕也不多说了,这到底是后宫的事,还是皇后来着手处理吧。”
“可是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塔拉茫然地望着福临。
“莫急,待朕说完。”福临娓娓道来,说着还盯着那个自己没有侍寝过可能是珍答应的女人,“蓝妃昨日晚间休息的时候,她的贴身宫女点了香,据说是珍答应送来的香料,珍答应?可有此事?”
“回皇上的话,嫔妾的确有送香料给蓝妃娘娘。”安佳飞珍听到皇上的话也是一阵紧张,到底是克制着说话语气,回了皇上的话。
“你承认就好,太医已经查明就是你送来的香料里面混有麝香,导致蓝妃小产的。”
“什么?不可能!”安佳飞珍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皇上明察,嫔妾没有放麝香在香料里。”
“锦萍你来说吧。”福临指了指一边的锦萍和依琴,“将前后事情说予皇后。”
“可是在蓝妃的房间里的确搜出了这盒香料。”锦萍取出一个盒子,“这盒子的香料经太医验证,与昨夜蓝妃娘娘的香炉里所用的香都是一样的,而且永和宫的东西都有档案记录,奴婢可是确认这香料的确是珍答应送给蓝妃娘娘的。”
“没有,嫔妾没有想要害蓝妃娘娘,那里面的麝香不是我放的。”安佳飞珍不停的摇头,说话间已经乱了方寸,“冤枉啊,真的不是我,嫔妾冤枉。”
“红桐,掌嘴!”塔拉喝道,“皇上面前,也敢喧哗!”
红桐听令,见皇上没有阻拦,便上前一左一右各扇了一掌,不敢多打,便退了下去。
被扇了巴掌的安佳飞珍果然弱了下去,不敢说话。
而香如自打进到永和宫一直想找着机会去皇上面前哭诉,又被小宫女控制着,却一直插不上机会,见安佳飞珍被打,自是一个惊颤不敢再动。
坐在一侧的静婉瞧了这些,又瞥了一眼先前看到的那个不像宫女的女人,顿时心中冷笑不已。这宫里的人,都喜欢掌嘴呢,果然地位决定一切。
谁都没注意,此时有人悄悄地出了内殿。
这边听了依琴的前后叙述,皇后塔拉也差不多知道了前后经过。
“珍答应,本宫来问你。”塔拉指着那盒子,“你就和本宫说,这盒香料是不是你送的吧?为什么要送香料给蓝妃?”
“回皇后娘娘的话,这盒香料的确是嫔妾送的。蓝妃受封又得协理六宫之权,嫔妾哪里敢得罪自是好好巴结,奴婢家里并不是什么大富人家,所以也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的珍贵东西,多方便打听到蓝妃娘娘睡眠不好,所以特意拜托人配了这安神的香料送予娘娘。”
安佳飞珍一边扯着被打痛的嘴角,一边慢慢回复,她知道若是自己再一个不小心,可能就真的没有命了。
“所以,你就顺便放了麝香在里面,好害的蓝妃娘娘小产?”
一边的丽贵人好以整暇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安佳飞珍,显然是想看这场好戏,反正跟她没关系。
“没有,嫔妾没有!”安佳飞珍不敢大声,只摇着头小声边哭边嘟喃着,“定是有人陷害嫔妾的。”
“陷害你?那你倒说说是谁陷害你?可有证据?”一边的陈贵人急着出言,至少安佳飞珍定罪的话,蓝妃娘娘就不会太追究她了吧。
“这……嫔妾不知道是谁陷害了嫔妾,可是真的不是嫔妾做的,皇后娘娘你一定要相信嫔妾啊!”
“哼!你口口声声说没有,却没有证据,依我看,你才是最有可能去害蓝妃娘娘的人。”
“哦?平常在这样做何解?”塔拉饶有兴趣地看着瓜尔佳平卉,“为什么说珍答应是最有可能害蓝妃的人?”
“这其一嘛,自然这香料是珍答应送的,珍答应也承认了;其二嘛,咱们这些姐妹中可就珍答应没有侍寝,而咱们的蓝妃娘娘可是除了皇后位份最高的,一同册封的姐妹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她如何不嫉妒?”
瓜尔佳的话音刚落,便见富察又蓝的眼狠狠地盯着一直跪在地上的珍答应。
“皇上,皇上,臣妾难道得了皇上的宠爱也是错吗?”富察又蓝狠狠地剜了一眼安佳飞珍,又转向福临怀里哭诉。
福临望了塔拉一眼,没有说话,意思是,也能结束了。
“安佳飞珍,你狠心下毒陷害蓝妃残害皇嗣,你还如何抵赖?”塔拉接到指令,正襟危坐道,“念皇上仁慈,就不牵连你家人了。”
“没有,嫔妾没有,皇后娘娘一定要相信嫔妾。”安佳飞珍跪爬到塔拉面前,“嫔妾真的是冤枉的。”
“证据确凿,你喊冤也没用。”一旁的丽贵人又开口,“皇上和皇后娘娘仁慈,已经不牵连你家人,你应该谢恩才是。”
静婉见到打发出去的香雨回来对着她点了头,才放下心来。
“等一下。”一直没有出声的静婉开了口。
福临也惊得抬起了头望向静婉。自打她进门开始自己就瞧见了她,虽然蒙着面纱,却也能瞧出许久不见的她清瘦了不少。
塔拉望着这个自己有些嫉妒却又相处不错的女子,她知道她已经不打算继续沉寂了。
其他嫔妃,有的高兴,有的气愤,有的欣慰,有的害怕。
高兴她终于走出了低迷,气愤她为什么还要出现,欣慰她没有放弃,害怕她再次受宠。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戴佳若云的表情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笑意。董鄂静婉,很好,与你斗,我才有胜利的感觉。
“证据确凿?我怎么没发现哪里就证据确凿了?丽贵人可愿说予大家听听?”静婉又面对着平常在,“就单凭一个嫉妒就说珍答应害了蓝妃娘娘,那么咱们姐妹几个可都有这个可能呢,你说是吗?平常在,你敢说你不嫉妒蓝妃娘娘如此受宠?”
“婉贵人,你瞎说什么呢?”平常在被这话一堵,有点儿不安,“我哪有,哪有嫉妒蓝妃娘娘……”
“不仅是你,丽贵人也有可能嫉妒蓝妃,玉贵人也有可能嫉妒蓝妃,我也会嫉妒蓝妃呢,难道我们都是凶手吗?”静婉接着说,“再说若是珍答应下了毒,那么仟画又是怎么死的?仟画可是点了香给蓝妃娘娘用的人呢。”
“仟画自然也是被珍答应毒死的,珍答应都敢毒害蓝妃娘娘了,又怎么会怕毒死了一个小宫女。”丽贵人吉祥显然不知道静婉会在这时候蹦出来帮助安佳飞珍。
“珍答应只是一个小小的答应,如何弄来昂贵的麝香和鹤顶红?宫里的太医院东西都是有定数的,她哪有那个本事弄来。”静婉转身问了立守在一侧的卢正秦,“卢太医,我说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