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岩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就借你的地方用用，我跟二位尚书聊聊。”
这一个月里，大理寺人员更替，方泽就任大理寺卿，大酆律法在他手里逐步完善。
礼部，工部，吏部对刑部要改革律法的事情都表了态，只有一直忙于秋闱的户部和兵部还没听到风声。
梁衡和王植对视一眼，朝中事忙，他们都有自己的事儿，这些日子根本没空去八卦别的部门的消息。
秋闱在即，这赵岩又闹什么幺蛾子。
秦淮把书房让给三人，坐在竹林里的摇椅上。
阳光透过细密的竹林打在身上，听着了里面时不时传来争论，眼皮打起了架。
再睁眼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秦淮一眼看到在坐在自己对面的王植。
“王大人？你们谈完了？”
“谈完了，我让他们先走了。”
王植绷着脸，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看。
“赵岩说规划生育和作奸犯科者牵连三代都是你给出的主意。”
“我随口一提，他就动心了。”
秦淮揉了揉脖，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秦淮，你做这件事，张宰辅知道吗？”
“知道啊。”
“他没说什么？”
“吏部啊……宰辅大人说全力支持大酆司法机构的改革。”
秦淮的神情有些恍惚，前几天他跟张宰辅说这件事的时候，张宰辅的表情很幽深，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原本这件事最大的难度就是他的老师张辅清，秦淮已经做好了软磨硬泡的准备。
哪想到张辅清只是迟疑了三息就表了态。
全力支持秦淮帮助刑部改革律法。
秦淮一拳打在棉花上，不费吹灰之力，心里还有些不得劲。
“你到底想干什么？赵家根基不深，想不到你这政策的后果，你当我也好糊弄吗？
那些贵世家，一旦犯了错直系三代不出官，就没落了！你……要搞他们吗……”
王植有些激动，压低了声音。
他觉得张辅清难道老糊涂了不成，跟着秦淮胡闹！
“老大人，您言重了，他们不犯错不就行了。”
“怎么可能不犯错！大错不多，可小错总会有的。水至清则无鱼！官场里哪有干净的人！”
“大人，大酆死刑那么多，也没都落到那些作奸犯科的贵族头上。
律法，对他们只是遏制和震慑。”
秦淮不认同王植的说法，你不能因为大家都犯罪就不制定法律，这件事总要有人去做的。
王植着急的跺脚，“且不说这个，你和赵岩也是相识于微末，不该把他架出去放在火上烤。
他这个律法提出来，会被很多人视作眼中钉。而陛下一旦应允，那些贵族就会毫不犹豫的倒向九王爷！”
王植有些着急，现在大酆朝日新月异，已有盛世初成的气候，一旦这个时候跟九王爷内耗，那就会一朝回到两年前！
王植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秦淮负手走到小炉子前，用火钳子捅了捅路子上的炭火，将上面烧开的水壶提了下来，放在冰上。
他习惯喝凉白开，烧开的水没细菌不生病。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王大人，肃清朝野之后，你觉得那些贵族还有胆子倒向九王爷？”
王植一时语结，是了，他把这件事忘了。
秦淮亲自带着锦衣卫血洗了五六家高官，午门外血流成河，几百个人头滚滚落地，也就是一个月前的事情。
虽然证据确凿，表明他们犯的死罪。
可秦淮的杀威实在是狠狠地给了百官一个深刻印象。
现在一提到锦衣卫，一提到东厂，文武百官心里都发寒。
王植这才幡然醒悟，“原来你早就在布局了，你要对九王爷下手了，可你为何要牵连到世家贵族？”
“何谈布局？身为臣子，忠贞不二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秦淮苦笑，“世家贵族占据了大酆朝太多的资源，可偏偏占了资源不干人事，前任大理寺卿给他们擦了多少屁股，这次没牵连，那下次呢？
长此以往，大酆朝还是要亡的。”
“慎言！”
王植心头一哆嗦，眼神严厉的制止秦淮继续说下去。
“我只是给他们头上悬一把刀，让他们收敛收敛而已+。”
秦淮给王植倒了一杯茶，“我知道王家是百年豪族，老大人，一棵大树要是根子烂了，那就距离倒塌没多久了。趁着没有烂透之前，不如清理清理，还能焕发第二春。”
王植沉默，他反对的原因，就是因为王家本身也不干净。
想要清理家里那点破事，哪有那么容易。
“怀北，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都是宰辅教得好。”
“张辅清他就不怕，把张家也坑没了！”
王植哼了一声，张家跟他们王家不相上下，他有什么底气支持秦淮。
“哈哈，我也以为老师不会答应呢，可您猜怎么着？”
秦淮没卖关子，“那晚他跟我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他享福。”
“这个老不死的！老而不死是为贼，说的就是他！”
王植咬牙切齿，哪里不知道张辅清下决心要收拾张家那些妖魔鬼怪了。
“天色不早了，要不在这吃晚饭？”
秦淮见他不说话，也知道他心动了，很高兴地提议道。
“吃，让你们家孙师傅，给我整个八大碗出来！还有你府里的鲍参翅肚，都给我端出来！”
“晚上吃太多会积食。”
“老夫先干一碗健胃消食汤！”
秦淮无奈答应了，老大人这是要化悲愤为食欲，倾泄怒火。
不过他亏了，这明明是赵岩这老小子要干的事儿，怎么能他买单。
“晓良，今晚上的花费列个单子，送到赵尚书府上去，就说王尚书答应了，这是招待费，不给我报销，明天早朝我就装死。”
这话，秦淮是当着王植的面说的。
侍候在吴晓良抽了抽嘴角，主子您日进斗金，还在乎这百八十两银子吗？
秦淮抽了抽鼻子，摸了摸手指上价值百金的白玉扳指。
小财不聚大财不来，秋月赚钱那么辛苦，他得省着花啊。
王植见他这样一下就气笑了，“你这个铁公鸡！一毛不拔，像什么样子！”
“师承大酆第一户部尚书王植，我只学了八成，您说像不像！”
“像你奶奶个腿！”
王植爆粗口一拍桌子，作势要将手上的琉璃盏扔秦怀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