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尊琉璃方印,还有一张小贴,小贴上是我自己写的小诗。”
尹庄接过这两样东西,仔细瞧了瞧,活到他这把年纪,金银抵不过用心,琉璃难得,小贴更是秦淮亲笔,看的出来秦淮是真将尹家放在心上了。
“好孩子,你有心了,这是你妹妹,叫尹娇。”
二人见礼,秦淮拿出一枚小令牌。
“这是皇商的令牌,以后你拿着令牌在皇上旗下商铺买东西,一律七折。”
尹娇轻声说了一声“谢谢”,眼中却有说不出的高兴。毕竟没有那个女子会拒绝“买买买”的哟嚯。
尹庄见状,终于放下了压在心口。
“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在场的都是我的徒弟,以后你就是他们最小的师弟。他们平日里难得来,你们交换了名帖以后慢慢认识。今天高兴,我不拘束你们,都多喝点。”
“是。”
众人齐齐拜了下来,一时间歌舞声起,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刘云举着酒杯凑过前来,笑道:“老师,早就听说小师弟诗词造诣极高,刚才他是给你一首小诗,能不能让我们也看看?”
“这是你师兄盐铁转运使刘云,在这群人里,顶他最油滑,一双眼睛厉害得很,这小贴我还没细细品评,他到惦记上了。”
秦淮心头一跳,盐铁转运使可是大酆朝最肥的官职,也是最需要社交手腕的,没想到这貌不惊人的刘云竟然如此厉害。
“师兄,我那小诗是随手写的,并不出众,你们多多指教。”
“大酆朝第一诗才,谁敢指教你?”陈诚阴阳怪气的说道。
隋国龙目光锐利的转过头,陈诚见状悻悻的闭上了嘴。
尹庄将小贴递给刘云,虽然他还没细看,但他对秦淮的诗作还是有信心的。
“给他们念念。”
刘云接过小贴,大概扫了一眼,只见上面的字是极其端正的楷书,观字如见人,心头对秦淮生出了些许好感。
“《酬问师》
虚空无处所,仿佛似琉璃。
诗境何人到,禅心又过诗。
玉壶存冰心,朱笔写师魂。
谆谆如父语,殷殷似友亲。
轻盈数行字,浓抹一生人。
寄望后来者,成功报师尊。”
清晰的声音不疾不徐,将这首酬问师从头到尾念了出来。原本热闹的大堂随着话语,渐渐安静了下来。
不少人心有所触动,望着尹师,目光湿润。
尹庄不动声色的擦了擦眼睛。
“玉壶存冰心,朱笔写师魂……轻盈数行字,浓抹一生人。秦小子啊,你这是惹老头子眼泪来了。”
刘云感叹,对着尹师深深一拜。
“谆谆如父语,殷殷似友亲,写到了学生心里。当年过节,我独自一人在外漂泊,是尹师接我入府,悉心照料,如父亲一般敦敦教诲,让远在他乡的我感受到家的温暖。学生至今难忘。”
隋国龙手中捏着酒杯,愣愣的想,寄望后来者,成功报师尊。
他现在把书院管理的一塌糊涂,一把年纪还要师尊操心,哎,真是不孝。
原本坐在角落里黯然神伤的胡安突然站起身来,他身上的长衫浆洗的泛白,生活显然不是很优渥。
此刻他抬起头,对着秦淮和尹庄遥遥敬酒。
他因家境贫寒求学之路格外坎坷,后来有幸遇到游历的尹师收他为徒,奈何当时年纪太大学习太晚,科举失利没能入仕途。
他决心做了一位四处云游的教书先生,像当初的尹师那样,他立志要教那些上不起学的孩子读书,识字,明理,有时见人家实在清苦就连学费都不收,这么多年过去,他教过的孩子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个,可他家里却仍旧一贫如洗,几乎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最近胡安也迷茫想要放弃,可是秦淮的这首诗,让他心有感触,一下子就坚定了他要坚持下去的决心。
总有一天,我大酆朝的穷苦人也会人人识字,人人明理。
秦淮不认识他,听到金鸣在耳边说着他的事迹,不由得心生佩服,对胡安多了几分敬重。
“自己淋过雨,所以总想替其他人打把伞,胡先生是真正的师者,您的愿望一定会在不远的将来实现。”
胡安惊喜的干了一杯酒,“人生难得一知己,小师弟懂我。”
“嗤,马屁精。”
原本安静喝酒的方端突然冷笑呵斥,声音落在大堂之中,格外刺耳。
“方端,你什么意思?”
“我一个废人能有什么意思,他秦淮写的出这种马屁文章,还不让人说了?”
众人怒视方端,这人不请自来也就罢了,怎么还在这里阴阳怪气的惹人嫌。
“来人,方大人喝醉了,将他请出去。”
隋国龙站起身来,脸色极其阴沉的看了陈诚一眼,直接下了逐客令。
“隋大人好大的官威,我今日来,并没有侮辱尹师的意思。我只是看不惯秦淮这个小人,伪君子,不想尹师被他蒙蔽。”方端推开来人,扯着脖子喊道。
“让他说!”尹庄不怒自威,声音高昂的说道。
“他秦淮,勾结商会以权谋私,大肆敛财。还滥杀无辜,屠城灭国,这样一个枉为人伦的伪君子,蒙骗陛下,蒙骗尹师,凭什么被天下文人认同,我不服!”
尹庄脸色铁青,就连金家父子面色都很难看,金鸣气的站起身来,却被金元镇握住了手臂。
“这是秦淮的场子,用不着你出头,老老实实坐着。”
金鸣哼了一声,不爽的坐了下来。
秦淮和皇商的关系他们都清楚,在其位谋其政无可厚非,可商会和秦淮的关系确实说不清道不明。
还有屠城灭国,虽然别人不提,可终究是一个污点。
不仅方端不认同,就是在场的其他人,也有很多有不认同。
秦淮将众人的反应收归眼底,而后轻笑出声。
“大家都是学贯古今的前辈,相比也听说过子曰:以德报怨何以报直?
屠城灭国之事,我从不后悔。日升国屠戮我子民如宰羊杀牛,我不过以牙还牙以血还血,震慑他国再不敢犯我大酆一分一毫。此事后世自有公论,轮不到你来分说。”
秦淮深吸了口气,踱步上前,直面方端。
“秦某的财产,一文一毫皆有出处,在户部有账本,在陛下有备案。
秦某行使的权力,桩桩件件都能公之于众,接受朝廷核查,接受天下苍生的审判。
至于你……
秦淮坚定地站在原地,沉稳的声音传便整个大厅:“方端,你敢吗?九王爷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