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吉看不懂,直呼林不偃演技高深。
林不偃不想和荆吉废话,御剑冲至藏剑峰,招来几名掌院,宣告魔头卷土重来的消息,光速启动了内外双阵。
北君山上剑光轰鸣,凌霄剑宗进入战时状态。
当然了,内外两道大阵并没有完全开启,千日防贼自损八百,凌霄剑宗耗不起,故而林不偃启动了部分大阵,保证外敌入侵时,众弟子有准备反击的时间,不至于被偷袭打个措手不及。
这番行为和之前的演技,俱都发自内心,在私人恩怨里加了一点公事公办。
诚然,他和陆北之间有君子协定,在天剑宗的压力下,搁置私人恩怨,一切以凌霄剑宗的利益安危为主。
但人贵自知,林不偃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他算个屁的君子,出尔反尔、唯利是图、笑里藏刀、言而无信……
拿这些词来形容他一点也不为过。
陆北那边也一样,不,陆北比他还烂。一颗心切开,不是黑的,就是黄的,压根就不是肉做的。
两人的君子协定前,得加上一个‘伪’字。
陆北现在出息了,能单挑生擒天剑宗长老了,还是持有九剑的那种,天知道他下一步会干什么。
以己度人,林不偃估摸着,十有八九顺势往下演,剧本他都能猜到。山门弃徒王者归来,当众拆穿掌门的伪君子面具,左手九剑,右手师姐,脚底下还踩着师兄,然后带领凌霄剑宗在不归路上一骑绝尘。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他林某人就是死,也不能让凌霄剑宗落在陆北手里,四代而亡。
考虑到陆北现在握有大威天,林不偃更加不敢大意,启动了内外双阵,命令众弟子加强巡逻戒备,飞速返回荆吉身边。
“荆长老,这则情报重若千金,凌霄剑宗上下感激不尽,如此一份大礼,林某真不知道怎么回报为好。这样吧,北君山清奇俊秀,实乃一方灵地,荆长老不如小住几年,林某也好一表地主之谊。”
林不偃快步上前,一把薅住了荆吉的衣袖,热情的架势直把后者看得头皮发麻。
“林掌门,这是作甚,快松……快松开……”
嘶啦!!
一声脆响,画面陡然静止,荆吉看着光秃秃的肩膀陷入沉默。
林不偃澹定一笑,将一截衣袖塞回荆吉手中,没事人的样子,彷佛衣袖是他在路边捡到的。
因其发自内心,全无演技的演技,荆吉决定再信他一回。
阵仗太大了,整个凌霄剑宗都动员了起来,由不得他不信。
但首先,荆吉心里还有一个疑问。
“林掌门,当日陆北持有大势天,你是如何将其夺回的?”荆吉皱眉发问。
陆北破阵冲出北君山那天,荆吉也在山上,为掩人耳目接触陆北,主要是瞒过满肚子黑水的林不偃,提前带队离开,没有看到大势天二次易主的经过。
现在想来,颇为后悔。
同为天剑宗长老,荆吉对斩乐贤的剑道非常信服,持有大威天的斩乐贤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败给陆北,战败还被俘,肯定是陆北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再一想陆北曾有窃取大势天的前科,荆吉顺势推理了此战的过程,斩乐贤疏忽大意,先失九剑,再被陆北击败。
更有一种可能,陆北大闹凌霄剑宗,都是和林不偃商量好的,两人演一出戏给天剑宗看。
陆北从未失去过大势天,一直握在自己手中,不敌斩乐贤,便顺势召唤而回。
刚刚林不偃的严阵以待无比真实,绝无演戏的可能,荆吉否定了这一可能,另生一种情况。
陆北仍能控制大势天,只是林不偃傻夫夫的被蒙在鼓里。
到底是哪种可能,一时半会儿想不清楚,等他见到斩乐贤一问便知。
“大势天我随身携带多年,又是师尊亲手所传,早已得到认可,陆北以剑意相诱,大势天……”
林不偃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悲愤,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谈:“总之,是本掌门的,终究是本掌门的,那小子名不正言不顺,拿了大势天也长久不了。”
荆吉点点头,剑为贴身之物,于剑修而言,地位更在双修道侣之上,林不偃被人骑在头上羞辱,不愿多提很正常。
以此推理,荆吉大致明白了斩乐贤战败的经过,目睹陆北窃走大威天,剑心重创,一败再败最终惨败。
话虽如此,窃走一位长老随身多年的九剑,远不是嘴上说说这么简单,荆吉深忌陆北的剑道资质,更痛心其他长老的目光短浅。
如此优秀的人才,送给公主陪睡怎么了,要不是他没有女儿,已经把皮条拉上了。
想到这,荆吉看了眼斩红曲。
片刻后,无奈摇了摇头,心太直,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赔本的买卖可不能做。
“荆长老,正事聊完了,咱们再说点私事。”
林不偃拽住荆吉另一边衣袖,拖着拽着要将人往藏剑峰领,如沐春风笑道:“说来惭愧,林某修行困于瓶颈,荆长老境界高远,还请康慨指点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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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多久?”
“且放心,荆长老是大忙人,林某不敢耽搁你多久。”
林不偃谦虚道:“林某的资质你是知道的,修行至今全靠毅力,料来短则三年,长则十年,瓶颈说没就没了。”
那我不如加入你们凌霄剑宗,混个副掌门当当算了。
荆吉连连摇头,奋力向后一退,自断衣袖脱身,林不偃恐惧陆北上山寻仇,想找个合体期炮灰顶在前面,心情可以理解,但他选择拒绝。
击败斩乐贤,陆北的价值再上一层楼,荆吉不想失了这枚无比重要棋子。
可凌霄剑宗也不容有失,尤其是林不偃,他在岳州的名望太重要了。放着不管的话,陆北闻到味,肯定会来北君山走一趟,届时……
偌大一个凌霄剑宗,被弃徒堵在山门进出不得,威严不在,还怎么号令群雄?
一时间,荆吉左右为难,甚至生出了牧离尘服刑期间表现优异,转到北君山继续关小黑屋的念头。
以牧离尘的本事,又有大势天在手,主场迎战,足以挡下陆北。
但是不行,凌霄剑宗得牧离尘,更加难以控制。
况且,牧离尘不是林不偃,他和陆北没有私人恩怨,万一他成功将关门弟子的徒弟招安……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林掌门,这枚千里符你随身携带,若有什么状况发生,即刻联系荆某,定有九剑一级的长老来援。”荆吉摸出千里符递上。
林不偃抬手接过,皱眉半晌,没能将恩师救出,心下颇为不满。
不过他也知道,天剑宗不会轻易放走牧离尘,只靠陆北一个隐患远远不够。
“还有一事。”
荆吉笑着说道:“林掌门,咱们言归正传,荆某此次前来,想借三代弟子白锦随我走一趟。”
“去哪?”
“去宁州,荆某和姓陆的不熟,欲求斩长老安然脱身,得找一个面子够大的说客。”
荆吉看了斩红曲一眼:“据我所知,若由白锦出面,斩长老无忧也。”
“不可!”
林不偃断然拒绝:“荆长老,林某也担心斩长老的安危,但那小子对师姐垂涎已久,此行若去,怕是回不来了。”
“不会吧,那小子看起来挺斯文的,爱慕师姐不会来硬的。”
荆吉睁着眼睛说瞎话:“要不试一试,兴许是林掌门你看走眼了。”
“呵呵。”
林不偃仰头望天,不论荆吉说些什么,不行就是不行。
荆吉说了半天,林不偃死活不同意,哪怕荆吉承诺事成之后在北君山住上三五个月,都被林不偃摇头拒绝。
他担心的不是白锦一去不回,而是白锦不只自己回来,还带了一个回来。
真要是那样,可比杀了他还难受!
“林掌门,家父生死不知,小侄心下难安,若无法请走白师妹,还求林掌门通融一下,让我和白师妹见上一面。”斩红曲上前几步,缓缓开口。
看其神情疲倦,可知担惊受怕并非虚言。
实际上,得知斩乐贤被陆北生擒的消息,斩红曲一开始是不信的,她承认陆北剑道资质惊世骇俗,但修行年岁太短,绝不可能是斩乐贤的对手。
以后可以,现在不行。
确认消息无误,也考虑过自己去找陆北,两人交情尚可,勉强算是朋友。
很快,这一想法被她否定,她和陆北的交情源于白锦,没有白锦,陆北不会卖她面子,去了也是白搭。
有且极有可能,一言不合当场开打,然后喜提一间小黑屋,搬到了斩乐贤隔壁。
“你见我徒儿所为何事?”
“求白师妹书信一封。”
“这……也不是不行,但林某有一招更为稳妥。”
林不偃皱眉看着斩红曲,沉吟半晌,小心翼翼开口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变成我那徒儿的模样,待生米煮成……然后冤家变亲家,姓陆的抬轿将斩长老送回天剑峰。”
“……”x2
有你这么害人的吗!x2
斩红曲脸色一黑,荆吉更黑,两人啥也没说,就这么死死盯着林不偃。
“我也是为斩长老考虑,这事要成了,以后姓陆的还不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林不偃小声滴咕,没能祸水东引保下白锦,一时间深感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