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阆为集思广益,令吕大器与焦琏可选拔军中擅火器者进见,一起参与火器设计的讨论。
吕大器近水楼台,立即从都司署中点了两名擅使火器的锦衣卫前来。
两卫见这么多大官在此,不知发生了什么,惶恐不已。
朱阆安抚道:“诸位都是我大明的精良卫士,本朝火器在战争中使用已久,亟待更新换代,想听听诸位久经沙场的卫士的想法。”
两卫见桂王如此礼贤下士,慢慢放松下来。
其中一人大胆进言道:“目前配发之火器,已经较之军队中火器先进许多,可直接击发,不必使火绳点火,但发射后,却无法继续使用,锦衣卫执行的任务,多是生死相搏,一击不中,敌闪电般杀来,空枪已经变成累赘,弃之可惜,执之拒敌又嫌无用。”
另一人知道现在配发的枪都是桂王从别处得来下发的,这么讲等于直斥桂王下发的武器不好用,额头冒出冷汗。
连忙接道:“幸得桂王亲自设计的刃盾,实为近战利器,轻便实用,右手持火器发射,左手可执刃盾,抵挡敌人的攻击,还可单手打开,变成手斧一般的利器,实为锦衣卫兄弟的福气。”
“哈哈哈”朱阆见二卫紧张,长笑一声:“两位是我锦衣卫中的精锐,本王让你等提意见,一定要直言无忌,阿谀奉承之徒,本王素来不喜!”
二卫见桂王平易近人,毫无架子,终于把一颗心放回肚中。
“本王设计这个刃盾,本来初衷便是让众卫士能右手执火器,左手执刃盾,攻防相兼,进退有度。”
二人连忙称是:“桂王体贴兵士,我等感激万分!”
“不过,”朱阆若有所思,“两位所讲确是现实情况,激战之中,失之毫厘,谬以千里,随时都有性命之虞。”
脑中灵光一现。
快步来到案前,提笔在纸上勾画起来。
众人见桂王亲自画图,都很好奇。
朱阆用这毛笔画图实在有点苦不堪言,无法画得更加精细,只能画个大概。
片刻,草图画就。
纸上是两样东西,一个是短枪,另外一个却是把奇形怪状的刀子。
刀枪并不稀奇,奇怪的是两样东西似乎和眼下所见的刀枪均不相同。
朱阆笑道:“本王画图不精,大家请看,这把刀一面开刃,另一面有背齿,这把火枪的枪管下方,装了一个小小铁片,上面也有齿,两件兵器以齿相互咬合,可连接在一起。
在刀柄末端,可安装个小小机关,将刀固定住。”
说着,提笔又画了一张图。
这次一目了然,正是枪与刀连接后的示意图。
枪仍是枪,那把刀子却牢牢固定在枪管下方,变成两个利器的合体。
两卫都是会家子,只看了两眼,便惊讶不已。
这样的利器,发射火器后如敌未死或未中,反扑过来,自己可立即持枪反击,枪管上固定的刀刃正可出其不意,将敌杀死。
兴奋之下,两人竟鼓起掌来。
吕大器也是十分兴奋,没有人比他更体恤这些锦衣卫了,和本朝初期的锦衣卫不同,这一批锦衣卫承担了极其辛苦的任务,又受到职权的限制,每有伤亡,都心痛不已。
如今桂王奇思妙想频出,设计的兵器无不发前人之未见,心里暗暗的庆幸,幸亏自己一直坚定的支持桂王。
表面上却故意喝斥两名锦衣卫:“桂王驾前,不得无礼!”
其它人见了设计图,也都兴奋起来。
焦琏见贤思齐,也叫来了自己军中的勇士。
两名军曹进来,朱阆立即叫他们免礼,直接参与讨论。
看到案上的设计图,两名军曹睁大了眼睛。
朱阆笑道:“这个设计是针对执行秘密任务的锦衣卫设计的,如果在军中使用,可以把刀子安装在长枪之端,功能相同,在发射之后,如敌如风掩至,可立即持枪拒敌,砍杀敌首!”
两名军曹前所未见,竟有这种武器,立即兴奋起来。恨不能马上配发,开始训练。
赵牧雪赵天明姐弟俩终于见识了桂王的实力,自己二人家学渊源,却无此奇思妙想,更是对朱阆佩服得五体投地。
朱阆觉得要让众人消化一下,不宜透露太多自己的想法。
于是下令让姐弟二人尽快把设计优化,从重量,尺寸上,与两名锦衣卫和两名军曹落实,制作样品出来。
招呼瞿式耜道:“瞿卿,本王一直倚重于你,却把太多琐事都压在你身上,是本王疏忽了。”
瞿式耜谦道:“为桂王效命,臣愿鞠躬尽瘁,不遗余力!”
“你推举的人,本王也放心,这样吧,就让吴贞毓任户部司徒,帮助瞿卿管理财政,并管理户籍等。”
“谢桂王体谅!”
“不如让他现在就来,本王刚好有户籍上的事要让他尽快去做。”
“是,老臣这就派人找他来。”
令众人去讨论研究开发火器的事后,朱阆又开始思考之前的问题。
朱阆觉得自己想到了一处关键。
每个国家,民族,都有自己的执念。
远的如赛典赤,七八百年的仇恨仍然牢牢的盘踞在波斯人的脑中。
近如白莲教,即使是总舵被毁,却仍然飞蛾扑火般送上门来。
这是根深蒂固的执念,很难改变。
“李将军!”
“桂王,末将在!”李定国也被朱阆的设计惊艳,心下佩服。
“本王心中有个疑问,百思不得其解。”朱阆道:“本朝自开国以来,天子守国门,两百多年来战争不断,为何军队战力却越来越弱?”
不待李定国回答,又接下去道:
“如果说战力积弱,那定然不是短时间可以解决的,可是降清的将官,在清军中却又变得如狼似虎,战力超强,这又是为何?”
李定国见桂王突然问起,错愕之下,顿了一顿才说道:
“请桂王恕罪,末将下面要说的话,也许桂王听来会有些刺耳!”
朱阆笑道:“本王岂是心胸狭窄,听不得逆耳直言的昏王!但请直言,本王愿闻其详。”
“原因不一而足,关键仍是待遇问题,朝廷因为连年征战,国库空虚,军费不足,军中欠饷屡见不鲜。
而清军一路劫掠,有充足的军费,凡举降清的官兵,一律封赏,军饷也是足量发放,对于降军而言,待遇改善,战力也就增强了。”
“李将军所言极是,与本王想法不谋而合。但你可知这两日发生的事?”
“桂王所指,莫非是白莲教众的事?”
“正是,即使本王捣其巢穴,杀其教母,为何贼人仍是不住的制造事端,疯狂反扑?”
“想是被教化已久,脑中所想,尽是白莲圣母所教的一切,又说死后可去无真家乡,所以教众泯不畏死。”
“李将军果然见识不凡!正是所谓白莲圣母的教化,让教众脑中有了执念,才会这么极端行事!”
朱阆对李定国心思敏捷,直击重点十分的欣赏。
“所以本王想,白莲教众的执念,是迷失在圣母描绘的死后的天堂,降兵的执念,不过是想吃饱肚子,能得到足额的军饷,那么,李将军可知,清军的执念是什么?”
“满清崛起于大漠草原,生长于马背,一生都在马上,乃是马上民族……”李定国沉吟道。
“没错!就是马!”朱阆这次真的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