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富先修路,三道沟镇的领导对于这个方针,领悟的只是一般的水平而已。连接整个城乡的公路虽然修得很不错,就连村落之间也有共通的砂石路,因为乡下没有什么重型的车辆路过,所以说这里的路况一直都是相当不错。
村里的村民最近有点钱的也都在家添置了点设备,有些亲戚凑在一起买辆拖拉机什么的,一到农忙的时候就可以有大钱赚了,帮着拉拉肥料和种子之类的东西。也有买摩托车用来跑城里捎货的,但也算是比较少的。
所以,在这路上你根本就见不到那么多的车辆,偶尔能见到的也就是几辆农用车。可是你也别小瞧了这些司机们,那车连牌照和保险杠也都没有,大冬天的也没个遮风的东西,整个人捂得像是个婴儿一样,只露出个眼睛和鼻子。
没见那小伙子正一边把弄着方向盘,一边喝着小曲抽着烟,他胆子也够大的了,一个拖拉机度飙到了八十迈,再往上面升升的话,那整辆车都会跑散架子了。可正在得意之际,突然从后面窜出来一道黑影来,吓得他差点没将车开到道路两旁的沟里面去,虽然说冬天那里面没什么积水,可要将车弄出来也要废好大的力气。
就这算是这样夸张变态的度之下,胡强还是用了十分钟才到达,因为他不怎么认得路,跑得又快了一些,错过了路牌的提示,后来找了好半天遇到个放养的大爷,才找到了正确的路。
可等进了村子之后就又有些不知所措了,到底白长水的家在哪里事先也没打听清楚,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过来了,这还真是失败到了极点,正在村口这边犯愁着,迎面就走过来一个推着自行车往这边走的人,那人怪模怪样地看着胡强,似是对他有点印象的感觉,又怕把人认错了对方生气。
胡强也没有认出来对方是谁,等那人和自己擦肩而过之后,他才突然想起来,刚才那个不就是白长水?可能是白长水也猛然间记起来了,二人都同时停住了脚步,那个白长水赶忙笑呵呵地跑过来了。
这不是收黄豆的胡老板吗?咋到我们二道河村来了,是不是豆子的钱下来了。
胡强心说这家伙可还真不忘了他那点豆子钱,不过这次他来真还就必须将这事情往豆子上面扯,因为这些村民你要是不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利益受到了威胁,谁没事儿闲的大冬天跟着你瞎跑,只见胡强眼珠子一转,就计上心来。
白大哥,看来你是诸葛亮啊,怎么现在都学会能掐会算了,猜的那么准,的确这次来我是找你谈谈那关于豆子钱的事情。
白长水其实刚才只不过是想和胡强逗逗话,因为他知道胡强是城里来的人,他们俩个除了豆子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的话题可谈,可没想到真还让他给讲到点子上来了。所以,他将自行车脚蹬弄开,将车支在了那里,准备仔细听听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这小子敢赖账?什么事儿啊?胡老板,你跟我说说,兴许能帮上忙也说不定呢!胡强一听这白长水还真挺上路,装出一副很是委屈的样子。
白大哥,其实吧,我这事儿都不应该跟你说,但现在既然我人都来了,也只能张口跟你求救了。
呵呵,没事儿的,我现在也没什么忙的,能帮到你胡老板的话,也是我的荣幸。
白长水看起来还是挺仗义的,安安静静地站在胡强的面前,等着他将事情的始末给说出来。胡强就是那么故意显得慢慢悠悠地,撩拨着对方的性子。
本来过几天大家的黄豆款就可以下来了,因为我是和最近来咱们三道沟镇上投资的那个大老板赵总一起合作的,他说要等他的色拉油厂建好了之后,才能够给我拨款,我寻思咱们也不是很着急。那一整个冬天都过来了,也不差这么一天两天的。你说是不是?哦?胡老板说的是那个市里来的叫做赵卫国的南方大老板吗?咦,怎么,你和赵总认识吗?呵呵,看胡老板你说的,我这这个乡巴佬,去哪里认识人家那样的大老板去,我连想都不敢想。只是听最近村里的人闹哄哄地说起来过,他们还说让我帮盯着点色拉油厂什么时候建好,好早点去那里报名当工人。
白大哥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个事情,赵总答应说给我几个工人的名额,不过也不算太多,你看看咱们俩个也算是相识一场,你要是有什么亲属什么的,想到厂子里面帮帮忙打打工的,就直接过来跟我说,一定帮你安排进去。
胡强胡编乱造了一通,他想反正要是自己开口了,赵卫国也不能驳他的面子,况且现在所答应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把厂子的设备尽快地弄回来了,孰轻孰重赵卫国相信还是分得清楚的。
那太好了,真不知道怎么谢胡老板。再不,咱们到我家去喝两杯,慢慢聊聊,顺便也去看看我们家的几个亲戚,有好几个孩子可都没书可念,正琢磨着今年让他们到城里找点活儿干呢。没想到咱们家门口附近就有厂子建好了,这回可是借着您胡老板的面子赚上大钱了。
胡强心说老子哪有闲心跟你去喝酒,见白长水挺客气地过来拉着自己就要走,忙把身子往后稍稍一撤,既不显得自己没有礼貌,又很好地表明了此刻自己的意思。
呵呵,白大哥,实在现在的事情太紧急了,没时间和你去喝酒,不然咱们改天再聚。你看,色拉油厂赵老板的货车还被一群流氓堵在镇子口上,说什么都不让进来呢。我这就是来跟你们解释一下,准备给你们的一部分预付款,可能要迟些日子才能够到到你们的手上。
白长水眨了眨眼睛,将声调提高了几个分贝道。
胡老板,你刚才说有人把你们色拉油厂的车给扣了?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不是断了我们所有村里老少爷们的财路吗?我们可就指望着今年能到里面打个工什么的,让他们这么一闹万一人家老板撤资怎么办。
胡强没想到这个白长水在外面时间不长,还能够懂得撤资这个新鲜的名词,真是孺子可教也。
对呀,人家赵老板我看着就有点不愿意了,还说什么三道沟镇之前说得什么,投资环境优良之类的,原来都是先把投资商骗过来,然后再尽量地榨干他们的剩余价值。我是不知道赵老板说的什么意思,可是我觉得要总是这样的话,等赵老板回去跟他那些大老板朋友们一说,估计也就没有人再敢来咱们三道沟镇了,到时候还不是咱们老百姓吃亏。
他娘的,那个胡老板你先别心急,你说说他们有几个人,我到村里找几个兄弟去,保证能把赵老板的车给弄出来。
这时候胡强就可以看出来白长水是真的准备帮忙了,因为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由于人体的呼吸系统与情绪是有一定关联的,任何的情绪都可以在呼吸的快慢来表现出来。而,胡强此时的敏锐的观察力,探查这种显而易见的东西,那自然是非常的容易了。
胡强见他要有所行动,但只是站在那里说一说,就立刻冒出了坏水,准备推波助澜一下。
白大哥,这事情还是不麻烦你了,闹不好的话会打起来的,万一伤到你什么的,那可多不好啊。再说这事情也和你没多大的关联。
这话越是这么多起来,那白长水的面子越是不好看,只见他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他白长水在村里村外的好歹也是个人物,让别人这么看不起自己还是这么头一次,原本他也只是准备图个嘴上痛快而已,可现在看来要是不帮忙的话,自己那几个亲戚工作的事情也解决不了。
胡老板,这个你都不用说,我只是气不过而已。这忙我是帮定了,你放心这次的事情跟你和赵老板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是去打抱不平而已。不能叫那帮孙子把咱们三道湾镇给搞臭了。
白长水整个脸都气红了,安慰了胡强几句,叫他在这里等着他,然后跨上老式带大梁的那种飞鸽自行车,往村子里面骑。胡强一边焦急地看着手腕上的表针,一边往村口那边眺望着,心说这都去了十多分钟了,怎么人还没出来。
胡强正等得不耐烦的想亲自去找找,就瞧见路上开过来三辆吐着黑烟的拖拉机,这些大个头的家伙都是烧的柴油,后面的车轮子都差不多有半人多高,采用老式的那种手摇把的,动静老大了吵得人心脏都不舒服。可一看那后屁股拉着的挂上,每个上面都并排站着七八个年轻的壮小伙子,人人手上都拿这个家伙,不是锄头就是铁锹的。
再看那白长水正在用力地瞪着他那辆自行车,冲到了三辆拖拉机的前面,挥了挥手那意思是让他们先停一下,然后立即就到了胡强的身边,说什么也要让他上拖拉机上面去。
胡老板,你直接上车,这样比较快。
说着,那白长水也下了自行车,车后面有两个人帮了把手,将他那辆车给抬了上去。可胡强心说你那破车的度,还赶不上自己的双腿,所以他编了个理由拒绝了。
我就不上了,你们直接去镇子口那边就成。村头那边有镇上的车在等着我,我也随后就跟着你们过去。不过,白大哥,你可千万不要把事情搞大了,咱们还是以和为贵的好。
白长水也没什么怀疑,因为在他看来,这个胡强虽然年纪看着小一点,但是却是个非常有能耐地年轻人,不然才这么大点,谁敢收那么多钱的黄豆。胡强的确没能想象到,要不是之前他有那番惊人的举动,白长水也不能此刻这么的卖命,将村里的好几十号的人都号召了起来。
白长水是怎么游说村民们来帮忙的,这个胡强并不知道,他也不需要知道,白长水在村里混了这么久,没有被别的什么人比下去,自然有他的道理所在,就像贪官们不能都被绳之以法一样的道理。
望着白长水他们的拖拉机队伍消失在道路之上,胡强找了条另外的线路,反正都是朝着一个方向,只要不被人现究就可以。可是头疼的事情生了,附近只有这么一条道路通镇上。
四处望了望确定了没有其他的路线,胡强只有硬着头皮走野地了。现在的野地上都是积雪,有些朝阳的地方已经微微有些开化了,踩在开化的积雪上似是那种黏黏的感觉。
偶尔还能过踩到深埋土里的兔子窝,那一窝兔子不知道受了什么的惊吓,以奇快的度从洞口爬了出来,然后四散逃窜。有一只兔子更是脑残到了顶点,居然以直线在胡强的前面跑。
胡强那堪比刘翔百米跨栏的度下,那兔子怎么能够受得了,跑了不到数千米的距离,就难以抗拒那么大的负荷倒在了地上。胡强真是挺后悔没带根绳子什么的过来,这要是将这只兔子捆上带回去,岂不是有新鲜的烤兔子肉吃了。
可是,现在这么紧要的关头,要是再考虑吃喝的话,未免有些太不务正业了。所以,他强忍住自己体内的馋虫继续作祟,用无比强大的元气克制住自己的口贪之欲。将目光和心思都花在回去的路上。
等到他终于收住了快奔跑的双腿时,迅地将跳上了一根高大树枝茂密的大树上面。向那聚集着老大一群人的地方看过去,才现丰鑫似乎也派了人过去。不过,大概是由于白长水他们这批人的突然到来,使得他们此刻有些为难了。
胡强在树枝上静静地倾听着,丰鑫带头的那个人并不是姜峰,而是一个镇上另外的小头头,胡强心想这件事情如此棘手,以姜峰那么灵活多变的政治觉悟,自然不会掺和进去,因为这个事情没什么好处可得。
估计,这个小头头也是在丰鑫里面不受人待见的,不然,也不能把他给推到这里来。只见他还挺有领导派头的,脑袋有点斑秃,迎着小风被吹得四处飘散。脸长也不小,整个脑袋像是一个大头梨。
就长了这么一个德行的镇领导干部,指挥着几个歪瓜裂枣的工作人员,横在两伙人的中间,别看他们是公家的人,平时都各个横着走,可是到了真正的时候,双方一一叫起真来,他们就软了。
实话说要是打起来了,那些农机站的人必定吃亏,因为他们都分为了两伙,一伙在这里拦车,另一伙去丰鑫找人告状,还有几个坐车到市里医院看望病人的,所以这里拦车的也就十来个人,而且都没有什么准备空着手。
而,白长水他们这次来,原本就没想善罢甘休,人人手上都有家伙,那白长水在来的路上,早就给他们开了个小小的动员大会。这小子的确挺有才学的,但并不是真正的文学上面。
他跟这些来的人说,只要这事情办成了,胡老板都能给他们表示表示,要是往好处说的话,就是每家给你们安排个人进色拉油厂,再不济也能给包个红包什么的,毕竟人家是大老板财大气粗,况且这里面还有色拉油厂的赵老板赵卫国,听说那人也挺敞亮的。
这些老农民一听既有钱拿,又能给负责找工作,出去打一架太值当了。况且自己这边还这么多人,根本就吃不着亏,所以大家都抱着来赚他一笔的心态,各个虎视眈眈地望着对面的家伙。
其实,这十里八乡的住着,哪有几个不认识的,有些对面的还是亲戚什么的,见到自己认识的就要跟他们白话几句,无非是说说让他先回家躲躲别掺和这件事情,既然是朋友和亲戚的话,怎么能够不听,况且明面上就摆着呢,他们这次没有什么便宜可占,所以大部分的人都早早地溜之大吉,只剩下几个算是死忠的,和那个叫做三儿关系硬的留了下来。
白长水别看在胡强的面前比较老实,在这些人面前那是十分的嚣张,手上拎着根也不知道哪里搞来的铁棍子,不断地敲打着身前的一块石头,直将其打出来火星子来,眼珠子瞪得比牛还要大上几倍,狠狠地向对面的人说着什么。
可能是对面那些人不肯放心吧,那白长水一下子就恼羞成怒了,抡起手中的棍子就朝着那人的脑门砸下去了,要是普通的木棍子的话砸下去也不能好,更何况是这种铁棍子,砸下去非要脑浆迸裂不可。胡强真有点后悔让这小子掺和,没想到这小子出身也这么狠。
此刻的胡强急中生智,折了一小截枯枝条,用手指瞄准了,猛地向前一弹,谁都没有觉察出来的情况下,改变了那铁棍的走向,险险地砸在了对方的肩膀上。那白长水正还在纳闷,自己明明照着头砸下去的,怎么反而打到肩膀了。这时候被打的人的同伙可就看不下去了,一拥而上冲向了白长水。
白长水呵呵一声冷笑,心说你们跟老子比人多。随之向后面招了招手,那些早就跃跃欲试的人,都冲了上去。他们想,既然那人家的钱,要去工作了,怎么着也要事先好好地表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