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宴会,最终是以警车和救护车的笛声做了结尾。
……
沈子深将谢母送上救护车,让谢家的佣人跟着去照顾,她应该是悲痛过度导致的晕厥,他要留下善后——谢父血压升高,被扶回房间休息,也理不了事。
沈子深在门口送走宾客们,请他们对今晚的事情保密,宾客们嘴上说着一定不会外传,但这么多人,不可能每个人都会做到守口如瓶。
恐怕不用等到天亮,圈子里就会传遍谢家长女被警察带走,而次女不是谢家亲生,谢夫人当场昏厥,谢董事长不再露面等等风言风语。
孙董、林晓芸和杨晴夹着尾巴跑了,那个小千金还跟她的姐妹团说闲话。
“没想到啊没想到,谢意欢竟然杀人,那可是他的养父母,就算对她不好,她怎么下得去手?她是畜牲吧?”
“最‘可怜’的还是谢家,本来想毁了谢初姒,结果亲生女儿进监狱,现在两个女儿都没了,真不知道谢家以后靠谁继承。”
比起这个,那个小千金更好奇:“你们说谢初姒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啊?她家那么有钱,为什么还要把孩子交给别人抚养?”
“谁知道呢?我只知道谢初姒今晚是最大赢家,看清楚了养父母的真面目,干掉了一直针对她的谢意欢,看戚总对她的态度,就算做不成谢家的女儿,还能嫁进戚家,还是有好日子过……”
是的,她们“好”的定义就是,永远都能过人上人的生活。
初姒走在她们后面,听到她们的闲言碎语,抬头望着夜空,心底一片寂静。
宋珊把车开过来,然后下车,将车钥匙交给戚淮州,戚淮州对初姒说:“上车等我。”
初姒坐进副座。
戚淮州对跟出来的裴知王遇初等人,道:“她累了,有什么话改天再说吧。”
大家都懂。
虽然打了一场反败为胜的战,但对初姒来说,她还是要承受喊了二十几年的父母,竟然没有血缘关系的打击。
初姒很看重感情,现在一定很难受。
裴知点头:“那你照顾好她。”作为初姒的主刀医生,他还很尽责地提醒,“别让她酗酒。”
戚淮州颔首,上车。
初姒一直看着窗外,神情寡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戚淮州拉过安全带给她扣上,然后踩下油门。
初姒发呆,好半天才回神,发现这车好像开很久了,怎么还没到琼楼?
再往窗外看,外面漆黑一片,只有两束车灯照着,周围荒无人烟,她一愣:“你要去哪里?”
戚淮州按下按钮,缓缓收起车盖,变成敞篷的跑车,当下劲风扑面而来,初姒猝不及防吃了一大口冷风:“你!”
“带你散散心。”戚淮州语调平平,车速却在不断加快,60、80、100……
车速越快,风力越大,初姒原本松松垮垮挽着的头发,唰的一下散开飞扬起来,她惊得抓紧车门把手。
!
散心的办法就是飙车?
他也太狂 野了吧!
初姒被风眯得眼睛都睁不开:“戚淮州你……!”你有病吧!
戚淮州油门一再降低,车速已经上了150,初姒的声音被卷进风里,听都听不见,她全身紧绷,觉得要不是有安全带绑着,她都要上天了!
这是戚总能想出来的活动吗??
他把她带去海边,走走文艺青年的路线,都比干这事符合人设!
初姒本来忧伤着,现在就只剩下惊慌了,她认出来了,这是盘山公路,以前跟于尧沈子深他们来过,没什么娱乐设施都没有,就是很合适飙车。
初冬的京城气温已经很低,何况是深夜,她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礼服,哪怕有他的西装外套也不顶用,整个人都在颤抖。
戚淮州的车技很稳,一路绕着大山盘旋而上,风刀不断从初姒脸颊刮过去,有点疼,但她从一开始的紧张,现在开始觉得刺激。
她试着放开抓着车门的手,发现不那么紧绷后,感觉还挺好,她抿了抿唇,突然冲着荒无人烟的悬崖峭壁大喊:“啊——”
这一喊,把今晚压在心口所有沉甸甸的情绪,都宣泄了出来。
去他的谢家!
去他的副总!
什么爸爸妈妈,什么谢家千金。
她——都——不——要——了——
戚淮州勾唇,打着方向盘转弯。
周围重峦叠嶂,草木茂盛,万籁俱静的天地间,好像只有他们两个活物,那些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的闲言碎语,都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初姒喊上瘾了,双手在嘴边做成喇叭状,冲着夜空大喊:“勇敢姒姒,不怕困难——”
山里穿回好几声回声,都是这句“勇敢姒姒,不怕困难”,不怕困难,怕困难,困难,难……
初姒:“……”
好像有点弱智。
她缩回座椅里,看见戚淮州在笑,她就很不顾忌自己性命安全的,伸手狠掐了他大腿一把。
戚淮州一口气开到山顶,最后一段路他的车速破了200,然后一个急刹,停在悬崖边上,周围一片寂静,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初姒砰砰的心跳声。
山顶什么也没有,一块平地,戚淮州将跑车的四个大灯都打开。
戚淮州侧头:“舒服点了吗?”
初姒平复呼吸,点头:“嗯。”
最起码在车速一路飞升的时候,她能听见的只有风声和引擎声,心里没法儿去想别的,那种感觉,确实很轻松舒服。
今晚是个好天气,星罗密布,初姒放平了座椅,仰望着星空,忽然侧头问:“你不是出国了吗?”
出国不是出省,不可能一天多的时间来回。
戚淮州拧开一瓶矿泉水:“原本想去国外见一个人,飞机还没起飞,就接到消息,人跑了,所以没有去。”
他喝了一口,然后递给初姒。
初姒灌了大半瓶,没去管嘴角的水渍:“那你这一天一 夜去哪儿了?”
“警局,看谢意欢材料,知道你在宴会出事,才过去。”还好没迟到太久。
初姒没说话了,低下头。
车内比较暗,看不太清楚神情,戚淮州颦眉,抬起她的下巴。
然后就看到一只红眼兔子。
戚淮州沉声:“怎么又哭了?” 不是说舒服点了吗?
初姒不忍了,直接哭出声:“刚才没哭尽兴,重新哭不行吗?”
还挺理直气壮。
这种事还能分尽兴不尽兴?
那他要是不准她哭,她是不是就不哭?
初姒这样子,眼睛红红,鼻尖也红红,看着实在可怜。
罢了。
戚总抱着他的小玫瑰哄:“行,哭吧,我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