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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母,你的额头怎么这般滚烫?”

丙吉长叹一声:“这一发病已经持续多日了。”

言语中只是惋惜。

刘病已急忙说到:“叔,快点燃灯盏,让我给叔母好好看看。”

丙吉一听刘病已似乎能有办法,急忙去点燃了灯盏。

有了灯光的照耀,屋内的光线顿时亮堂了。

刘病已扶着老夫人躺好,来到门口呼唤着:“小木子,你让弟弟给乡亲们分发粮食,你过来搭把手。”

仆人听到主公召唤,马上放下粮袋子奔跑过来。

“主公,有何差遣?”

“你去烧一锅开水,要滚烫的。”

“好,小的马上去。”

刘病已此时从怀中的随身包囊中取出一个布团儿。解开绳子,摊开来,里面躺着几根细细的青铜针。

“病儿,这是要作甚?”丙吉不解地问到。

“叔父,孩儿不是从小得病吗?长大了也不例外,久而久之,孩儿就跟疾医学会看病了。”刘病已只能这样解释,难道跟他说自己是穿越来的?各种针灸和推拿方式都从前生学的?

丙吉想想也是,点了点头,心里的担忧顿时消散了。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便来到桌子前,缓慢地坐在了凳子上,瞧着刘病已忙碌。

刘病已仔细检查了老人的额头,口腔,又摸了摸手脚,断定这是感冒引起的高烧。

感冒在前生算不得什么大病,但在这个物质贫乏的时代,真的会死人的。

刘病已找准了大椎穴、十宣穴、肺俞穴、风门穴、曲池穴、合谷穴、外关穴一一下了灸针,这样既可以退热又可以强身健体。

灸针扎下去一刻钟后,老夫人竟然呼呼睡着了。

丙吉欣喜不已。这几日老婆子连续发高烧都烧糊涂了,整个人几乎没有睡个好觉。没想到今日竟然这样舒适地睡过去了。

水烧开了,刘病已找了一块儿干净的布子,让小木子给老夫子的手、脚、腋窝、腘窝、肘窝、颈部等,把皮肤表面的热量带走,促进散热,降低体温。

做好这一些后,又扶着老夫人翻身过来,露出脊背,从怀中掏出一枚大大的铜钱来,又取出一瓶橄榄油,搓了搓油手,又搓在老夫人的脊背上,便捏着铜钱给老夫人刮痧。

刮痧能起到疏通经络、活血化瘀之目的。并且可以扩张毛细血管,增加汗腺分泌,促进血液循环,增加免疫功能。

等刮出痧血后,老夫人的额头已经不再滚烫。

此时,小木子已经煮了小米粥,捧了过来。

丙吉过来,将老婆子叫醒,扶着坐起来,用汤勺一点一点地喂给老婆子。

一碗米粥下了肚,老夫人的眼神明显好多了。

刘病已嘱咐她多休息,不几日便能好起来。

看着安安稳稳熟睡的老婆子,再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明显地没那么滚烫了,丙吉这才长长地缓了口气。

“叔父,刮痧和针灸只能是行一次即可。高烧已经退下,夜里恐怕还会发几次高烧,但已经没有问题了。叔母只是肚中无饱食导致的疲弱,但这几次不可暴饮暴食,需要多餐少食,最好吃一些米粥一类易消化的东西。”

丙吉抱拳行礼表示感谢。

刘病已急忙还礼。

此时,丙高已经分发完了粮食,还背着小袋子的米给隔壁不能前来的老汉家送去。一溜小跑回来,高兴地开始数量堆积成小山的粮食。

丙吉十分欣慰地前去抚摸了一下小儿子的后脑勺。

刘病已也笑眯眯地望着丙高数着剩余粮食的重量。

见丙高掰着手指头算计着还剩下多少石粮食,刘病已便有心考教一番。“你刚才怎么给乡亲们分发粮食的?能否说来听听?”

“一家分到了10瓢大米,约1斗大米。10户用掉一布袋大米,也就是说一袋大米是一石。家里还剩下12袋零半袋,也就是12石加5斗。”

“哈哈,聪慧!”刘病已早就在前来时从程谦口中得知丙吉家里的状况,当然知道丙高并没有去学堂就读一日,却能这般聪慧,当然是在丙吉的教导之下。

小木捧上来一包银子,刘病已接过来就双手送予丙吉,却被丙吉连连摆手推脱掉了。

“你等一下。”丙吉急忙奔跑到柴房里,拿着青铜楸捣鼓了半日,这才从一个深坑里取出一个小包来。丙吉双手颤巍巍地碰到刘病已跟前,解开绳子,里面露出了白花花的银子。

“这是上次你托人给老夫送来的。老夫只认一个理儿,不是自己的万万不能贪恋,想着有朝一日能当面奉还给少郎。”

刘病已望着这捧快要被泥土浸润地发了灰色的银锭,心里翻江倒海般有万千话语却一拥而上,说不出来。

丙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宁愿自己挨饿也要供养别人,别不忍心用别人的供给苟且。宁愿让别人赊欠他的恩情,却不愿意图谋别人的馈赠。哪怕别人欠下的是一条性命。他都不愿意让这人偿还一点点哪怕是银两这种身外之物。

刘病已唯有伸手接过这对银锭,眼泪止不住地滚落而下。

前人或许都在敬佩那位不食嗟来之食的志士,为了名节宁可饿死,杀身以成仁。后世却将此人当成傻子的典范,认为人命关天,尊严算个屁。但刘病已今日才想明白,那位志士之所以能说出不食嗟来之食一定有其前提,而且写这个故事的人一定将这前提隐藏了起来,假借了不少的理由,目的就是标榜饿死是小,名节为大的道理。他却忘记了这样的前提,还有这人的秉性。

后世搞的语言学系统,还有那些被出版商推崇起来的口才决定财富和命运的论调,不都在讲同样一句话放在不同的语境会产生不同的效果吗?

刘病已坐在马车上,望着西斜的暖阳将大地照得分外灿烂,心里却格外惆怅。

丙吉不接受刘病已送来的钱财,还顺带把之前送来的钱财一并归还了。

刘病已知道再执拗也无济于事,不如另辟蹊径,当即提出让丙吉的大儿子去庄园帮忙,因为工坊和校园已经建设地差不多了,后续的管理需要大量的人手。让老二去宝缘斋帮忙,刘病已想先把队伍带起来,等他们适应了,再选出好的分店店长来,才开始布局商业版图。老三丙高便让他进书院读书。

那个硕大的书院足够容纳数百名孩子。

刘病已邀请丙吉去书院当客座教授,丙吉欣然答应,但只是限于休息日的时候。

在路上,刘病已这才想明白一个道理,对待丙吉的报答,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了结了一桩心事,让好人不再受苦受难,刘病已的心情顿时好起来。

在回去的路上,天渐渐昏暗下来,刘病已竟然扯着嗓子吼起了歌尔。

“妹妹滴大胆滴往前走,莫回呀头!”

粗狂的歌曲从一个文质彬彬的士子嘴里喊出来,引起路人纷纷侧目,怒目而视。只有小木边赶着牛车便笑着回头,满脸的赞许。

不久,便形成了两人一起吼着嗓子唱歌的情形。两人完全把长安城当成了茫茫草原,置众行人于不顾。

恐怕,有认识刘病已的人,明日早朝就要上弹劾书了。

刘病已想到这里,唱得更加起劲了。

要不要来个十八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