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欧侯青阳开始支支吾吾起来,“当然是我作的了!”
张敞急忙问到:“老夫问你,你是何时有此思路,又是何时有了这一成品?”
“当然是今日赛诗会啊,众位兄台都在议论读书无用论,我便有感而发,随性即作。”
“哦?随性即作?”张敞听了后眼珠子一转,随后仰天长啸。
“哈哈哈……”
众人顿时呆住了,难道这个张敞疯了吗?
还不得众人发难,张敞突然止住了大笑,冷冷地说到:“好一个随性即作!要说沽名谁属第一,当面前你这位无耻小尔。”
“你!”欧侯青阳刚想责问。
一直不说话的陈遵则将今晨之事讲述出来。
“病已兄长的高论,则是由我所作的一幅《童子打瞌睡》的拙画说起,他发问‘读书无用吗?’答曰‘一为陶冶性情,二为报效朝廷’,病已兄长又问:当今天下,可有万千贫寒学子登堂入室的方便门径吗?众人被问得哑口无言。病已兄长并未给出答案,而是作了这首劝学诗篇,至今他的墨宝还挂在我们的书画院里,诸位若想求证现在便可去查看。”
“他还说出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学富五车不做官,不如回家卖红薯’,又有‘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句句都是妙语连珠,发人深省。”
陈遵这般一说,在场的其他士子无不为之眼前一亮。
听到了这些精妙的话语,如同见到了大珠宝一般,不免窃窃私语起来,如同在私塾里众人默读课文一般: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学富五车不做官,不如回家卖红薯……”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妙哉!”
赞叹声纷纷起来。
……
现场的人无不为突然袭来的奇绝思想震惊。
更因为这奇思妙想又一波紧似一波地被灌输过来,众人都哑然无语,仔细琢磨着这些很难一时消化的天问玄理。
欧侯青阳当着众人被揭短,自然脸色上变得雪白雪白。
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有这奇绝思想的见证人,还竟然是跟着自己作对的两个顽固老头儿。
他心下暗叫不好,更是慌了神儿,木然地颤抖,无言以对。
众人皆面露嘲笑之色,或许了解欧侯青阳平素里的禀性,以及学识程度,自然对他有几斤几两的文化墨水知根知底。对他自称是劝学诗的创作人自然嗤之以鼻,只是不好当面揭破而已。
唯一露出惊诧之色的是许萍儿,她那不敢置信的脸上还写着被人欺骗了的愤怒。她更是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刘病已竟是这般厉害的角色!以前总该是错怪他了,可那些流言蜚语是谁传出来的,害苦了自己错怪了刘病已……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抬头瞧着欧侯青阳,双眼渐渐显出了憎恨之色。
许广川一脸的悔色,只怪今日未曾将刘病已抓住,留在府上。这个宝缘斋的大东主,这个可能是未来的金龟侄女婿竟然这样被放走了。
他心里直叫:可惜,可惜!
许广汉倒是十分淡定,他貌似深知大商贾欧侯家族人的习性,对这番被人揭短,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肯定会兴风作浪。只是他心中慨然:得罪谁都行,千万不要得罪读书人!
他旁侧的欧侯思成似乎也深谙这个道理,只是当事人是亲儿子,自然就在脸面上挂不住。
欧侯思成一皱眉头,自然知道自己的儿子哪能有这奇绝想法,一开始就不相信,但为了今天的设局,本来能考虑到他在人前出尽风头,没想到却是出尽了丑态,自是气不打一处来。
而儿子再怎么错,回家后关起门来,自己狠狠教训一顿便是,哪能容得旁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劈头盖脸给儿子一顿怒斥的。
骂儿子就是骂老子。俗话说的好: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欧侯思成一拍桌子,沉声到:“你又怎么证明这诗作是那个小子说的?而不是他听我儿说的?”
“对!”欧侯青阳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赶忙追问道,“你怎么证明不是他抄写我的,之后趁着大伙儿在此宴会期间,挂在了你们的书画院里?”
“是啊,是啊!”众士子也就这般能耐了。
见风使舵,煽风点火,就怕现场打不起来,热闹不够看的。
“什么!”史游大吼起来,声音震耳欲聋,一点儿不带喘地高声说到:“他能出口成章,连七步诗和今日的宝钗篇和曲木篇都能随口吟出来,他能抄袭你的?他能讲得了评书,虽口口声声说不敢高台教化,但最起码劝人向善教人学好,那些发人深省的故事难道抄袭你的?”
史游这般一说,众人才大吃一惊。
有人嘟囔一句,“杜县的评书剧场讲述人竟然是他啊,怪不得老夫觉得他面善!”
“小小少年,聪慧程度真是了得啊!”
“今日着实错过了,应该把他留下再给大伙儿讲上一段,为今日赛诗会助助兴呢!”
“是啊,是啊!”
……
欧侯青阳听着众人的评述,感觉风向越来越脱离了自己,刚想找什么话头牵引到自己身上。
却见一身武士服的晴儿闪身进来,走到许萍儿跟前,附耳说了些什么。
许萍儿突然震惊起来,“当真有此事?他是这样的一个人?”
坐在旁侧的许广汉也看到了女儿与晴儿这般场景,瞬间觉得终于抓住了转移众人注意力,好让欧侯父子赶紧找到台阶可下。
“晴儿,有什么话就当着众人说出来,何必窃窃私语呢?”许广汉这位酒宴家主一发话,众人自然就停下了交谈,凝目过来看她们。
晴儿被众人这般看,显然极不自在。
她低眉瞧着许萍儿,看到她投来点头同意的目光,这才咳嗽了一声,说到:“上午有人看到了刘病已跟一个美貌的少女厮混在一起。众人皆说他是有大才的君子,可实际上却是一个轻薄了小娘之后,转而投向另一个貌美的女子,像这种始乱终弃的人,还能称得上是君子吗?”
晴儿这般一说,许萍儿的眼睛里迸溅出了憎恨的光芒。
而欧侯父子皆转悲为喜,因为终于逮着了诋毁刘病已的机会,他们怎会舍弃这样的良机,他们一定要落井下石,将刘病已在众人心目中形成的光芒彻底打压下去。
只有欧侯家才配当得起被众人仰慕的目光。
“此言差矣!”此时,宴席最后排,靠近墙角处突然站起一位来。
他其貌不扬,个子又矮小,众人循着声音,寻找了一番,才好不容易发现。
他地包天的嘴巴一张开,声音却很洪亮。读书人都知道,他是一个爱在大街赛诗擂台赛上出洋相的洪峰兄。
别人反其道而行之,送他外号:“俊男洪峰大嘴霸王”。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此人禀性,好在人前显摆,虽然肚子里并没有多少墨水。
此时,听得此人慢慢道来:“这位美貌的小娘,您说的是上午从许府门口乘坐马车而走的那位年轻小郎君吗?”
此时的许广川抬眼去看那名郎君,问到:“他是搭马车走的吗?怪不得老夫没追上他呢!”
洪峰摇头晃脑说到:“此马车非彼马车,他乘坐的马车并非他的,而是旁人的。他是突然间搭了一个便车走的。而这辆车我最熟悉了,乃是当今大司马霍家……小娘霍成君之车驾!”
“什么!”众人闻言,顿感惊诧。
“他一个贫贱商人,怎会结交当今最为鼎盛的权贵人家?你又在胡诌八咧了!”有人惊呼这一声后,突然觉得失言了,守着许家和欧侯家这两家大商贾,岂不是以书生的立场,正面嘲讽他们吗?
果然,许家和欧侯家这这位士子同时充满了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