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弘羊到底还是举荐了刘病已,助他前往博望苑读书。
桑弘羊之所以这么做,一则为了缓解刘彻心中对刘据的亏欠,二则确实打心眼里喜欢极其聪慧的刘病已。
尤其是刘病已在术数方面和法家思想方面表现出来的天赋,让桑弘羊觉得自己的衣钵终于有了合适的继承人。
每每品读刘病已所诉说的“用数据说话,把数据化为朝廷管控天下的有力武器”,他就美滋滋的,喜不自胜。
心里每念叨一次,不但心情愉悦至极,连那个有点儿驼背的老腰也挺直了不少。
有皇曾孙的名言,谁还瞧不起老夫的术数?谁还敢说术数是哗众取宠之物?
老夫的术数可是治理国家的利器,比你们空谈强一百倍,一万倍!
桑弘羊有心想收留刘病已为弟子,但碍于刘据之事,他还是谨慎了一些。
只是在帮助方面多了一些热情,言语之间并未有些流露。
……
武帝的罪己诏颁布后,天下一片哗然。
唯独刘病已却觉得这个罪己诏不完美,竟然没有给爷爷刘据、父亲刘进平反昭雪。
好吧,还得靠自己来争取了。
但他也明白,历史上的所谓“罪己诏”实际上是轮台诏,也非皇帝陈述己罪,而是否定了桑弘羊募民屯田轮台的建议。
没想到,自己来的这个世界完全跟历史不符。
“一切都变了,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应对千奇百怪的遭遇……”
因为入学还要办理一些手续,张贺便代劳了,这几日跑前跑后。
刘病已乐得清闲,编起了大汉般的足球。
皮革昂贵,也没有做内胆的材料,也无法打气,刘病已便想到了用做藤球的方式进行改造。
藤球不同于蹴鞠。
但两者的玩法有些异同。
在这个尚武的时代,却也十分契合。
藤球的玩法是运用自己的脚腕、膝关节等同时夹、顶球,不让球落地,类似民间踢花毽子。
比赛规则也类似于排球,两队之间加了隔网。
但对于痴迷于足球的他来说,怎肯丢了足球的灵魂——球门。
每当足球被踢进球门的时候,发出的竭嘶底里的“球进了”的时候,心里是多么地畅快淋漓!
这瘾,他怎肯戒掉。
索性将藤球和足球规则进行了融合。
用藤球的技法,比如用脚、腿、肩膀和头,来触球,并使之在传球中不落地。
用足球的技法,比如裁判员、守门员、足球比赛部分规则等来布局人数和进门攻略。
刘病已适时地加入转体前空翻、劈叉式的摆腿发球、凌空倒挂扣球、腾空转体抽射及腾空摆腿拦截等非常高难度带杂耍意味的武术动作。
这一改造,藤球成为技巧性、观赏性、竞技性很强的项目,一定会风靡大汉王朝。
况且,藤球制作也简单。
几根藤条交叉编织,一会儿就能做出一个球来。
刘病已思念足球的模样,也就多用了不少藤条,把藤球做成了足球模样。
弹性比前世的藤球还猛烈。
感觉与足球相差不远了,刘病已才欣然微笑。
“病哥儿,好了没?我们活动地差不多了!”郭福跑来趴在窗户上询问。
“好了!足球比赛马上开始!”
“好来!”郭福郭禄迫不及待地欢呼起来。
掖廷宫因为常居一些宫内工坊,各工坊门口有一个庞大的空地,日常作为车辆停靠,货物运输。
闲暇时,则作为宫人集结训话的场所。
正好闲置着,刘病已便把这个空地当成了球场,画了一个长方形后,两侧对应着各方一个球门。
当然,是将两个废旧的破衣柜拆了门板,改装而成。
刚刚撒过一场冬雪,虽然一早便给刘病已和郭氏二兄弟清理出去了,太阳一出来,场地上还是有些湿漉漉的。
洁白的藤球一旦着地,立马就变得脏兮兮。
“快传球!郭禄你这个傻二愣,快得传球啊!”
“看球!”
郭禄一脚踢过来。
刘病已看准了球跳起来抬脚就猛踢去。
刘病已并不会武术,原主又有些身体虚弱,自然动作比较生熟。
“嘭!”
好不容易这脚踢到了。
刘病已正高兴的时候,突然发现球被踢出了场地,径直朝旁侧的主道上飞去。
“嘭!”
“哎呀!是哪个混蛋!弄脏了我的长衫!”
刘病已循声望去,瞧见了一群人最前面,一名穿着彩绣丝绸长袍的男子正在用手弹打着被藤球弄脏的衣角。
他那青色的绣衣上绣满了颜色鲜丽的花花草草,还有龙儿凤儿鸟儿蝶儿杂陈期间,显得格外热闹。
仿佛是走进了一个花团锦簇又鸟语花香的乐园。
绣衣男子因为衣服被藤球弄脏了,显得极为暴躁,骂骂咧咧起来。
刘病已自知闯了祸,忙跑步过去,在此人面前一立,深深鞠躬,连忙道歉。
绣衣男子本来很是生气,但他一抬头,看到面前的少年极为俊俏,便喜上眉梢。
“吆!哪里来的俊俏小生?本官以前怎么没见过?”
刘病已忽然觉得此人癖好大抵有些问题,更是看到他长得模样虽然英俊,但骨子里多了娘气,若放在前世里,定是娘炮一类人物,也就提起了小心。
忙低头回到:“草民刚来不久,没想到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赎罪!”
不管是不是大人,反正在宫殿内遇到的人物都是品阶高的人。如同进了京城大院,最次是主任一样。
反正这样叫,也不会错。
错了,人家也欢喜。
“抬起头来!”此人说话甚是威严。
刘病已也就仰起了头,但他的眼神却瞧着地面,不去与他碰撞。
“吼吼!瞧这可怜楚楚的模样,真让本官动心呢!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刘病已见他并不生气了,就想着赶紧应付完,回去接着踢球,便回到:“草民刘病已,年方十二。”
“什么!刘……刘病已?”
此人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吓得周围的侍者浑身一哆嗦。
刘病已甚是纳闷,怎么别人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跟见到瘟神一样呢!
“哼!原来是你!”此人突然咬牙切齿起来。
“好!哼!好!”此人围绕着刘病已转了一圈儿,冷冷道:“想不到已经长这么大了!”
此人又将刘病已端详了片刻,说了一声:“走!”
他们便沿着大道朝院门口走去。
刘病已长吐一口气,很是不爽地抬头转了转脖颈,拾起球来查看藤球有没有被此人弄坏。
此时的郭福郭禄两兄弟奔跑过来,冷冷地朝着那堆远去的人群呸了一声。
“哎,别这样,我有错在先,不怪别人!”刘病已查看藤球并无问题后,提议继续踢球。
抬头却见郭氏两兄弟满脸怒色。
“怎么了?你们俩。”
“他这种人,你还搭理?”郭福咬着牙狠狠地质问到。
“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他就是杀人不眨眼,害了你爷爷的绣衣使者江充!”
“什么!”刘病已手中的球陡然落地。
“他害得太子好惨!他还害死了姑母一家!害得舅舅被割了……”
郭禄正在哭诉,却被郭福使劲拽了拽衣袖,示意他不要说下去了。
郭禄一扭头,看到张贺正站在门口冷冷地盯着三人。
他害怕看到刘病已的眼神变得愤恨。
因为愤恨而变得阴暗。
因为阴暗而变得郁郁寡欢。
数日来,刘病已不但变得聪明了,更是抛却了以往的仇恨和抑郁,变得欢快起来。
张贺本想着让刘病已忘掉仇恨,踏踏实实做一个安居乐业的普通老百姓,没成想,到底还是阴差阳错,又将旧仇恨激发起来。
唯一让张贺稍稍心安的是,吃过午饭后,刘病已又恢复了快乐。
或者这就是未成年人的好处吧。
“这样也好!”望着场地上正在踢着球儿玩的三个少年,张贺这般宽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