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加把劲儿。”
“这边的漆面谁负责,怎么还缺了一角?”
“老爷,俺漆不够了,正在配,很快来咧!”
“你们几个小心点,这牌匾,可是镶金的,弄坏了,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
“欸欸欸……”
这里是东辑事厂府衙。
工部招募的匠人们,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修葺。
三十年不用。
除了最中间的那处大殿,还有最外面的青砖墙,别的地方基本上都坏的不成样子了。
说是修葺,基本上都要推倒重建。
就算是大殿主体还保存着,也得从头到尾都重新整顿一遍。
屋顶上生了草,窗户发了霉,门被蛀虫蛀了个穿。
人们刚刚来的时候,甚至在里面发现了一窝蛇。
“陆公公,您放心,工部接了陛下的命令,一定不敢在这事儿上打马虎眼。”
“三个月之后,就能给您一个全新的东厂府衙。”
陪同陆行舟过来视察的,是工部的一位侍郎。
年纪不小了。
头发胡子白了一大把。
但在陆行舟面前,却不敢摆什么谱儿。
卑躬屈膝,言语恭敬。
东辑事厂重启的消息早已经传了出去,文武百官皆知。
陆行舟为东厂督主。
官职正二品。
与六部的尚书等同。
这位侍郎才是三品,哪敢不敬?
其实,就算同级别的尚书大人来了,恐怕也得给这位公公几分薄面吧?
东厂督主,这四个字,对任何人来说,都有压力。
“恩。”
陆行舟由汪亭陪着,在这府衙内巡察。
约莫半个时辰。
前前后后绕了一圈,三人又是回到了前门。
此刻。
那青砖堆砌的正门已经初具形态。
有两个工匠正在临摹着鹰鱼图,在这两侧的竹子上,雕刻鹰衔鱼的图案。
楔子一下一下的凿上去,石屑坠落。
凶鹰正在慢慢出现。
“陆公公,卑职在许苑雅居备上了茶水,不如过去坐坐?”
老侍郎陪着陆行舟走出了喧嚣府衙,笑着问道。
“咱家没这个时间。”
“你自己去喝吧。”
陆行舟随意的摆了摆手,也没有再多说,直接上了候在外面的那辆马车。
驾!
汪亭一甩马鞭,黑色马车已经是疾弛而去。
“呸!”
“一个没卵子的太监,也配跟老夫狂?”
老侍郎看着马车远去,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变成了厌恶。
狠狠的吐了口吐沫。
“瞧瞧。”
“太监在的时候,笑脸相迎,像是条老狗似的,太监走了,在这儿装横。”
“当官的不都这样儿……比红春巷里的娘们儿都不如。”
“哈哈……”
老侍郎走了,门口的那几个匠人,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
汪亭赶着马车回到了住处。
也就是陆行舟之前买下的那栋宅子。
虽然数日未在这里住着,但两个丫鬟还算是尽心尽力,里里外外都干干净净。
丝毫没有颓败的感觉。
“主子,这东辑事厂的府衙修的这么大张旗鼓,东辑事厂重启的事情,也传遍了整个朝堂,连民间都有所耳闻,咱们接下来查案,是不是有点麻烦啊?”
汪亭陪着陆行舟进了屋子,一边给后者递上茶水,一边皱着眉头问道。
东辑事厂,声威太重。
哪怕是传出一点有关的消息,都有可能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畏首畏尾。
不敢再闹事。
如今,陛下搞的这么大张旗鼓,天下皆知。
汪亭害怕,誉王谋反一案,会有波折。
“陛下有陛下的用意。”
陆行舟把茶水放在嘴边儿,轻轻的吹散表层的热气,抿了一口,笑着道,
“大张旗鼓,天下皆知,确实能吓退一些人。”
“但是却绝对吓不退想要谋反的人。”
“陛下是不想大开杀戒。”
“能明白吗?”
汪亭挠了挠头,突然眼睛一亮,道,
“小的略微明白一点,像誉王,吏部尚书等,这些主要谋反的人,他们肯定不会被东厂吓住,但一些小官小吏,肯定是不敢再冒险的。”
“也不敢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所以,谋反案被查清楚以后,那些小官小吏,就不会受到牵连。”
“陛下这是在保他们。”
“毕竟,如果没有东厂的话,他们心怀侥幸,可能就会参与一些,到时候谋反暴露,他们可就都得被诛九族的。”
陆行舟点了点头,赞许道,
“说的没错。”
“陛下嘴上说,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这心里,还是顾虑着朝堂安稳的。”
汪亭嘿嘿的笑了笑,
“陛下仁慈。”
说完,他见陆行舟茶杯空了,便是又端起茶壶给他续上,一边续一边问道,
“那主子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是先筹备密谍司以及东厂,还是先查案?”
陆行舟没有立刻回答他。
而是轻轻的推开了窗户。
吱呀。
透过窗户,恰好是能够看到两个丫鬟在不远处。
瘦丫鬟小玉,正在老槐树下清扫落叶。
胖丫鬟则是端着洒水壶,在靠近窗户的那一排花草上浇水。
窗户推开的瞬间,她抬头看到陆行舟,连忙笑靥如花,
“见过爷。”
陆行舟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又把窗户给关上了。
“咱家出宫之前就已经有了计划。”
“筹建东厂,密谍司,以及查案等等,都不能操之过急。”
“毕竟李因缘还活着!”
“他才是最大的变数!”
“为了稳妥起见,咱们首先要做的,就是解决李因缘!”
“包括他藏下的那一部分密谍司!”
“否则,咱们的一切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太过于被动。”
汪亭是知道很多东西的。
所以,有些话可以直接跟他说。
说话的时候,陆行舟从书桌的柜子里,掏出了之前,钉李子龙的时候,偷偷画上的三十二幅画像。
“这是什么?”
汪亭面露疑惑。
“这画像,是密谍司余孽的奸细暗中送给咱家的。”
陆行舟把画像卷成的纸筒在书桌上敲了敲,然后解开了绑着着丝带,一边打开,一边笑着道,
“东辑事厂重启的消息传出去以后,那些密谍司余孽,有不少人想要回归正轨。”
“毕竟为朝廷办事,可比为李因缘办事,更有好处。”
“这位,便是第一个吃螃蟹的!”
“不过,他在密谍司之内,职位有限,只能确定其中五个人的身份,剩下的二十几个人,是他大概猜测的,不敢确定。”
“当然,没关系。”
“哪怕只有五张画像,咱们只要慢慢寻找,也迟早能把长安城里藏着的那些密谍司逆贼,一网打尽!”
“李因缘的眼睛没有了,再想给咱们找麻烦,就没那么容易了!”
“咱们就能随意施展!”
“什么谋逆,什么科考舞弊,还不是手到擒来?”
“况且,那奸细还答应,要配和咱家,把密谍司余孽的首领,真正身份给查探出来,到时候,抓他们更是简单!”
汪亭从来不知道陆行舟收到了这些画像。
但他看到了陆行舟刚刚推开窗户的动作,猜测后者有所意图。
便是接着话茬儿,大声道,
“主子英明!”
“小的实在没有想到,主子竟然还收到了密谍司余孽的投诚!”
“哈哈,咱们破案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