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下子陷入僵局。
艳骨说得没错,这件案子发生在春晖楼里。
而春晖楼的地盘里,她才是老大。
到处都是她布置的眼线。
就算去了公堂上,只要这些小厮和客人咬死丰公子是乔二爷杀死的,那么谁也没有办法替乔二爷翻案。
乔惜言利用读心术套取的情报,冷笑道:“艳妈妈别装了。”
艳骨吸了一口香膏烟,不耐烦地呵斥道:“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那两个侍从立即冲上前来,得了艳骨的眼色,准备将她驱逐出门。
乔惜言一边灵活闪避,一边分析道:“其实丰公子还有最后一口气,按照我的推断,丰妈妈故意留他一口气,是为了向众人作证,他就是乔二爷害死的,等他彻底断了气,你们就可以死无对证,顺利将我爹送入大牢。”
艳骨听到这里,心中大为诧异,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因为这就是她的计划。
一分不差。
艳骨到底是混迹于风月场所的老手,迅速冷静下来:“你在这里猜来猜去有什么意思?难道你还能救出你爹不成?”
乔惜言突然莞尔一笑。
在艳骨眼中,眼前的少女素衣清丽,花树堆雪,笑容明媚。
堪称淡颜系的极品美人。
饶是艳骨这种见多识广的老手,也不得不暗赞一声,好颜色。
包厢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
萧御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附耳过来:“找到了。”
偌大的春晖楼,到处都是前来寻欢作乐的恩客和狐假虎威的小厮。
房间众多,摆设琳琅满目,要藏起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乔惜言点点头,甜丝丝地笑道:“萧哥哥好棒。”
萧御早就习惯了她的崇拜眼神,望了一眼不远处斜倚在美人榻上吸食香膏烟的艳骨:“原来你就是春晖楼的幕后老板。”
艳骨见到他,眼中陡地闪过一丝惊艳:“幸会了。所谓春宵苦短,萧公子不如留下来,我给你点一个楼里没有开过苞的姬子,如何?”
像他们这种读书人,在面子情上,比较看重对方的才学名气。
那些庸脂俗粉,自然是入不了他们的眼。
萧御冷淡地笑道:“你一直阻止四小姐和乔二爷见面,不就是为了趁机勒索一笔?”
艳骨脸色骤沉:“哼!你们真是一对……胡公子说得没错,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
乔惜言淡定地福了福:“话我已经送到,礼也愿意送了。”
随即,她拉着萧御的手,径直离开这栋最奢华的包厢。
萧御轻轻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安慰道:“我刚才去看了,乔二爷还没有酒醒,被几个小厮看守,吃了点苦头,不过没有大碍。”
原来方才乔惜言和萧御兵分两路。
一个负责稳住艳骨,跟艳骨周旋,一个负责搜寻乔二爷的藏匿地点。
很快,两人穿过回廊,穿过拱门,来到西侧的小院子里。
这里有一间非常不起眼的客房。
萧御没有惊动任何人,方才搜寻乔二爷藏身地时,也是极为低调。
他的轻功早就高妙卓绝,就凭春晖楼里的那些打手和小厮,恐怕没有半个可以发现他的身影踪迹。
客房的房门被人反锁了。
不等乔惜言提个建议,萧御就一掌飞起,强悍无匹的罡风顿时将房门拍开了。
萧御在前方引路,替她试探一下深浅。
客房里,乔二爷喝得烂醉如泥,这会儿还没有酒醒呢。
被春晖楼几个打手暴揍一顿,揍得口歪鼻斜,没了平日的英俊风流,瞧着甚至有些可怜和委屈。
萧御扫了一眼,五个打手对视一眼,纷纷冲上前来,准备狠下毒手。
却被萧御一脚一个踹飞出去,摔倒在地,爬也爬不起来。
竟然……连一招都过不了。
乔惜言悄悄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看到这些打手被萧御揍得满地乱爬,忍不住扮了个鬼脸,笑嘻嘻地问道:“你们出去吧?别杵在这里。”
五个打手哪儿敢跟内力雄厚的武林高手对战?
再打下去,岂不是自取其辱,白白挨揍?
五个家伙又对视一眼,扶着腰捂着脸,从门口灰溜溜地窜出去。
乔惜言将荷角叫过来。
荷角心细如发,早就备下醒酒丸,麻利地给乔二爷喂了一颗。
“一颗够么?”
铁心宇表示怀疑。
因为他走到乔二爷跟前时,发现对方浑身酒气,醉得不轻,一股浓郁糜烂的酒味扑鼻而来,就像整个人泡在酒缸里一样。
荷角没辙,只能又喂了几颗。
好在乔二爷没有受到重伤,一刻钟之后,醒酒丸药效发作,他便幽幽醒来。
他伸了个懒腰,却扯到身上的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乔惜言神色严肃:“爹,你杀了人?”
乔二爷一惊,顿时彻底酒醒了,惊疑不定地问道:“我,我,真的?”
乔惜言沉着脸,凝重地点点头。
乔二爷哀嚎一声,差点给跪了。
苍天呐,他只是来青楼里嫖一下,喝点花花酒,怎么就……
杀人了?
乔惜言示意荷角和铁心宇扶着他,准备先离开春晖楼。
不等他们穿过回廊,就见艳骨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守在回廊西侧,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片刻后,众人来到春晖楼大堂里。
辛连城和胡振霆为首,得意地笑道:“四小姐,你爹醉酒斗殴杀了人,你今天包庇罪犯,企图行贿春晖楼的艳妈妈,这要是拿到公堂上,你也要关个十天半月的。”
胡振霆摆出一副高谈阔论的专业样子:“是啊,按照宋国刑律,包庇窝藏罪犯,判刑起码也要三年。”
三年?
你吓唬谁呢?
乔惜言淡定地笑道:“将我爹藏匿起来的,应该是艳妈妈吧?出了事,为何没有报官,反而等在这里,故意引我们前来呢?”
艳骨倒也没有避嫌,慵懒地倚靠在一个美如冠玉的小白脸身上,一边动手挑逗对方一边不屑一顾地笑道:“是你爹杀了人,又不是我,我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去公堂上,知府只会判我无罪。”
辛连城自以为稳操胜券:“四小姐,还是带着你爹乖乖认罪伏法吧!”
大堂里,那些前来寻花问柳的恩客纷纷发出嘲笑声。
“听说乔二爷是被白氏伤了心?不就是杨志那档子事嘛,一个大男人抹不开面子,只能来春晖楼里砸东西打人。”
“可不是普通的发泄出气,这次是杀了人!杀人大罪呐!”
“哎,乔家真是没人了,居然派一个小丫头前来善后!你们等着瞧,这小丫头肯定要被艳妈妈吃排头,去坐牢都算是轻的。”
萧御听着四周窃窃私语和嘲讽的笑声,递给乔惜言一记询问的眼神。
乔惜言冲着他点点头,笑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麻烦艳妈妈把丰公子的尸体送过来,我要验尸。”
艳骨顿时神色一震,惊诧地看向她:“验尸?你是官府的仵作?”
“不是。”
“不是,那你来凑什么热闹?尸体我已经交给丰家的人保管了。”
辛连城慢条斯理地笑道:“你真是冥顽不灵,丰公子虽然被你爹杀了,但是他也有丰家的尊严,尸体当然要还给他的家人保管。”
如果乔惜言刚才没有读取艳骨的心声,恐怕这会儿就要被他们忽悠住,绕开尸体这个最关键的证据。
萧御二话不说,立即朝春晖楼大门口走去。
艳骨拍了拍那个小白脸俊秀无双的脸颊,嗤笑道:“不知所谓,不是官府派来的仵作,在这里逞什么能?”
几个恩客纷纷附和道:“就是!依我看,乔家这是狗急跳墙了。”
“这个乔家四小姐听说颇有几分才能,但是给男人验尸,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居然说得出口,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充满了讽刺鄙夷。
偏在这时,萧御带着丰家的人闯了进来。
丰家几个膀大腰粗的扈从手里抬着死气沉沉状似牺牲的丰少云,跟在萧御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回到命案现场。
艳骨敛去脸上的嘲讽,慢慢站稳身子:“丰管家,你这是几个意思?”
丰管家拱手一礼沉声道:“我家公子死得蹊跷,就按照萧公子的建议,当众验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