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惜言迟疑了一下。
萧御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立即传音入耳。
如果燕春楼的老板揭穿杨志的谎言,那白氏和乔烟若母女就可以逃过一劫,甚至利用卖身契的事反咬一口。
白氏不是什么傻子。
杨志能拿出她的卖身契,肯定有人背后捣鬼,暗中给她设下陷阱。
众目睽睽之下,她怕丢了乔府和乔二爷的脸面,肯定要拼死扞卫自己的清白,否则就是与青州府最大的地头蛇私通。
给乔二爷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
萧御神色散漫,站在乔惜言身边,旁人没有发现他开口或者劝和,他始终淡然而立,就像置身事外一般。
但事实上,他传音入耳,对燕春楼的夏老板暗中警告一番。
这份卖身契是怡红楼的牧尘拿捏在手里,准备以后敲诈白氏的。
但……牧尘不能直接出面,否则会引起白氏母女的怀疑。
眼下看来,让燕春楼出面,有一种祸水东引的机巧。
夏小璐从宴席的位置上站起身来,乔家是青州府排名靠前的富商,他被乔家邀请而来,一起见证二房喜庆之日的大婚。
也是看在乔家广结善缘,平时与燕春楼有些生意往来的情面上。
杨志扫了一眼,发现燕春楼的老板也在席间,当即取笑道:“怎么?夏老板也来吃我相好的喜酒?”
白氏立即呸了一口,恼怒地吼道:“你放屁!生儿子没屁股!”
乔烟若刚才还心存侥幸,误以为来自府衙的鲁提辖可以替白氏翻盘,结果,鲁提辖的鉴定结果直接将白氏打入深渊。
乔烟若小心翼翼地问道:“夏老板,你看看这张卖身契,是不是从你那儿弄来的?”
她问得小心,故意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惹人心疼。
夏小璐本来不打算掺和这件事。
打个哈哈,或者找个借口从宴席上溜走,那就万事大吉了。
可,有人暗中给他警告,让他乖乖配合杨志的说法。
他向来胆小怕事,虽然名下经营着青州府有名的燕春楼。
事实上,这家青楼一直都是别人挂在明面上的一个渠道。
他只是被人选中的挡箭牌而已。
夏小璐遭遇萧御的威胁和警告,只能硬着头皮,笑道:“没错,杨志手中的卖身契,是从我手中弄走的!”
白氏嗓子尖利,就像一把刻薄的刀刃:“你胡扯!你在污蔑我!”
乔烟若也是脸色难看。
白氏的卖身契,怎么会落到杨志这种无赖地痞的手中?
而燕春楼,与白氏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渊源?
这也是在场宾客最想知道的秘密。
杨志得意地笑道:“诸位!我没有撒谎吧?白氏现在是我的女人,乔二爷麻烦你清醒一下?你娶我的老相好做什么?是想替我养女人?”
此话一出,那十几个地痞无赖纷纷大笑起来,笑得极为讽刺油腻。
那些宴席上的宾客,则是面面相觑,尴尬癌都犯了。
白氏则是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发昏,差点当众晕厥过去。
乔烟若满心惶恐,一只手紧紧揪住白氏,生怕她阴沟里翻船,自己也跟着失去乔府四小姐的矜贵身份。
此时,乔丰服下醒酒汤,已经慢慢恢复了清醒和理智。
他狐疑地瞪了杨志一眼。
陈管家极有眼色地凑上前来,将那地头蛇杨志与白氏之间的关系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乔丰听完,怒不可遏,感觉自己头上长了一座青青草原。
“白彤!你说!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白氏头脑发昏,口气刻薄地吼道:“你在怀疑我?你们凭什么?”
被白氏吼了一下的乔丰,愣了愣,随即听到乔惜言疑惑的笑声:“爹,你要不要亲眼看一下那张卖身契?还有啊,我记得白氏刚来青州府的时候,好像就是寄居在燕春楼?”
乔丰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脸,出了丑,恨不得一巴掌将白氏拍死。
但,为了搞清楚这件事的真相,他还是腆着老脸走上前来,示意杨志将那张卖身契递给自己。
杨志倒也没有耍赖,将卖身契递给他,一边垂涎三尺地问道:“二爷,你睡我的女人,娶我的女人,是不是应该付点钱啊?”
乔丰脸色一黑,似乎听到那些宾客讽刺鄙夷的笑声。
今晚来参加婚宴的客人,大多数是青州府有头有脸的富商老板之流,白氏卖身契这件事,简直就是将他的脸摁在地上摩擦摩擦……
乔丰闷闷不乐,憋屈地回击道:“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别以为府衙的总捕头是你表弟,你就可以来乔家嚣张跋扈欺负人!”
白氏见乔丰维护自己,满心感动,口气也变得缓和下来:“二爷,你要替妾身做主啊!妾身自从跟了你,再也没有在外面乱来过!”
乔丰看完卖身契,仔细观察一番,发现这张卖身契不是作假的。
他正要将卖身契撕烂,趁机毁了杨志口中的证据。
却不料,杨志也不是吃素的,眼光敏锐,瞧见乔二爷手中的小动作,他立即飞身上前,大吼道:“住手!你给我住手!”
两个大男人开始争抢卖身契,当众扭打斗殴起来。
白氏愣在原地,乔烟若却是暗暗松了口气。
说不定乔二爷可以将卖身契撕烂,到时候杨志手中没有证据,不得不灰头土脸地离开现场。
然而……乔二爷是个酒囊饭袋,打架也打不过身为地头蛇的杨志。
杨志常年镇守赌场,练出了一身彪悍的肌肉,力气蛮横,经验丰富,知道怎么样才可以将对方打得毫无反击之力。
老夫人守在不远处的正堂里,瞧见这一幕,生怕乔二爷被人打死,便示意手下的家丁去劝架,先将乔二爷救出来。
十几个家丁一拥而上,杨志身边的狗腿子见状,担心老大被欺负,便也一起涌了上来。
双方开始干仗,大战三百回合。
老夫人气得心肝儿直颤,捂住胸口:“造孽!真是造孽啊!”
乔惜言极有眼色,跑到她身边,替她抚背顺气:“祖母!眼看今晚的宴席办不下去啦,要不要送那些贵客离开?”
老夫人点点头,神色无奈:“行啊!言言你带着雨琬和乔晔,一起去送送那些客人?”
乔惜言立即将乔雨琬和乔晔兄妹叫过来,三人合力,将宴席上的贵客一个个送出家门。
这些贵客在青州府有头有脸,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富商。
今晚看了一场好戏,估计明天就会在整个青州府大街小巷流传开来。
昔日眠花宿柳风流多情的乔二爷,没想到,有朝一日也被青州府赫赫有名的地头蛇杨志玩了他的女人?
乔二爷和白氏的一世英名,就像流水,散得一干二净。
乔惜言送完客人,回到宴席上,就见杯盏狼藉,满屋子桌椅东倒西歪,那十几个地痞无赖正在跟乔二爷酣战。
乔二爷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勇气,双眼通红,神色悲愤,与杨志为首的地头蛇打得不可开交。
白氏在一旁吓得尖叫连连。
老夫人听得心烦意乱,将乔惜言和萧御叫到跟前:“咱们乔家娶不起这种水性杨花四处乱交的女人!你们,把白氏丢出门去!”
乔烟若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跟老夫人磕了十几个响头。
“祖母!使不得呀!我娘是被外人污蔑的!”
“我娘根本就不认识杨志呀!这件事肯定是有人暗中作祟,企图阻拦我娘嫁入乔府二房……还望祖母明鉴!”
乔惜言不禁暗暗佩服。
遇到这么大的危机,乔烟若也没有慌了阵脚失去分寸,而是故作冷静地跪倒在老夫人跟前,替白氏求情。
乔烟若的心机,可见一斑。
老夫人冷嗤一笑:“杨志手中的卖身契,大家瞧得清清楚楚,夏老板也可以作证,白氏的确在燕春楼待过一段日子,她的卖身契是真的,与杨志之间的关系,不提也罢!”
老夫人似乎有些头疼,一旁乔惜言急忙替她按摩穴位,减轻疼痛。
乔烟若哭哭啼啼,突然口气尖利地控诉道:“祖母!这件事一定是乔惜言暗中捣鬼!我娘是无辜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