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梧桐胡同里。
白氏没有如愿以偿地拿到银子,对乔二爷的照顾就变得不那么尽心,甚至在乔二爷喊疼的时候,她也忍不住暗中加重力道。
乔丰不疑有他,像往常一样安慰她:“母亲对我向来心软,不会对我坐视不管的,彤儿,你先去白云堂买药。”
暗示她拿自己的钱,先替他应付着。
白氏一想到要花自己的私房钱,就觉得像割肉一样。
“老爷,这不妥。”
“我手里也没有几个钱,平时烟儿要去乐游馆学琴,奕儿也要去白鹤书院读书,那些人情费和文房四宝的采购费……处处都要花钱呀!我已经很久不去怡红楼唱曲儿了!”
她拿捏得当,哭得梨花带雨,模样委屈动人,自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乔丰看着她这幅委屈隐忍的模样,对她心生怜惜,舍不得半句责骂。
但是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去哪里筹集买药的银子?
看来,他只能拖着伤势,回乔府一趟,去老夫人跟前卖卖惨。
这时,乔烟若从院子门口走进来,陪在她身边的妙龄女子正是胡家的庶女胡小妮,也是辛连城他们一伙人特地替她安排的帮手。
俗称,吸引炮火的炮灰小陪衬。
胡小妮左右看看,环顾四周,只觉得这栋宅子有些寒酸。
就凭乔府财大气粗的大手笔,就算乔烟若只是一个外室女,也不应该住得这么简单和朴素。
乔烟若察觉到她嫌弃的小眼神,笑道:“不急,月底等我娘入府,我可以单独修一栋院子,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蘅芜苑。”
何处蘅芜落枕浓。芰荷冉冉风。
胡小妮立即脸色一变,崇拜地笑道:“这名字好好听!姐姐好厉害!跟辛二少真是绝配。”
“嘘!”
乔烟若立即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瞎说什么呢?辛二少岂是我们这种人可以肖想的?以后不许说这种糊涂话!”
胡小妮心直口快,已然收不回来,只能求饶道:“对不住!对不住!姐姐不会责怪我吧?”
乔烟若表面上笑嘻嘻,内心已经开始画圈圈诅咒对方。
不过,她不会亲自动手,像胡小妮这种女伴,暂时还有点用处。
她回到屋子里,就见白氏抹着泪,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娘?怎么了?”
白氏立即将乔惜言今天到访的事告诉她,还有老夫人专门给乔二爷拨出来的体己钱,气愤地骂道:“烟儿!那个贱蹄子太可恶了!”
乔烟若听完这些,倒也没有在意乔二爷的伤势,在她看来,那辛连城绝对不可能将乔二爷活生生打死。
毕竟,他现在还是自己嫡亲的爹。
她将来出嫁的时候,得有一个正经出身的爹,否则让刺史府那些亲戚怎么看待自己?
乔烟若安抚了几句,第二天,便悄悄地寻出门来,径直来到青州府的金玉满堂店铺里。
掌柜看到她,心知她是辛连城的心头宝,立即极有眼色地派人去将辛二少叫过来。
巧的是,乔惜言带着乔雨琬,陪着大房的于姝慧来到这里定制头面。
乔府是金玉满堂的老客户,掌柜点头哈腰,将众人引到二楼包厢里。
乔惜言打开临街的窗户,一边嗑瓜子一边等着。
掌柜将最近设计的首饰图册递给于姝慧,派了伙计在一旁伺候。
于姝慧翻来翻去,看得眼花缭乱,忍不住感叹道:“不愧是青州首屈一指的珠宝店,这些花样儿每个月都要翻新,太漂亮了!”
乔雨琬却不爱这些,最近一直惦记着牧尘那边的婚事,在外面逛街的时候却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架势,完全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最后于姝慧选中一套头面,跟伙计吩咐一声。
但是,伙计很快回来禀告:“于夫人,这套头面已经被隔壁包厢的董夫人订走了。暂时没有别的现货。”
于姝慧暗道一声可惜,又挑了一套递过去。
说来也是巧合,伙计再次推拒道:“这套蓝宝石啊,刚刚被隔壁那位顾夫人提前一步预定了。”
“就不能替我定制一套?”
于姝慧只是觉得有些遗憾,倒也没有联想到别处。
伙计挠了挠后脑勺,神色古怪地回道:“不能,咱们金玉满堂每个月的新货都在图册上,暂时不接受外面的特殊定制。”
于姝慧没有买到心仪的头面,有些闷闷不乐,回道:“那算了吧!”
偏在这时,隔壁包厢房门打开了,一个小厮溜出来,故意在外面大声嚷嚷:“想买金玉满堂的头面首饰?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这是外面那些阿猫阿狗可以买的么?”
乔惜言一头雾水,侧耳细听。
果然,有人开始搞事情:“得罪咱们刺史府,这辈子别想从金玉满堂买到高档首饰,不过于夫人,咱们也没说你。别生气啊?”
那小厮指桑骂槐地嚷嚷道:“于夫人可是咱们店里的贵客,你们这些不长眼的狗东西,没点眼力界,还不赶紧给于夫人呈上画册?”
伙计闻言,赶紧将一沓画册送过来。
乔惜言抢先夺了过来,扫了一眼,居然是最低档的菜金首饰。
她瞬间懂了,隔壁包厢里,那位董夫人和顾夫人,绝非善类。
于姝慧也不是什么傻子,被一个小厮指着鼻子羞辱,她顿时来了气:“把掌柜叫过来!你是怎么做事的?”
小厮仗着自己的后台,讽刺地笑道:“于夫人消消气,咱们有来有往可不是什么刻薄的人!”
两人正在对峙,乔惜言扯了扯于姝慧的衣袖,附耳提醒几句。
于姝慧顿时吃了一惊,不敢置信地瞪了一眼隔壁包厢。
“惜言,你的意思是,刺史府主母和顾府的主母,在刻意针对我?”
“嗯。”
大差不差了。
说什么得罪刺史府,应该正是乔丰那件事,惹恼了董夫人。
于姝慧只觉得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何况她一介女流之辈,还是不要掺和外面那些世家大族之间的明争暗斗。
三人付了包厢费,便准备离开,却被那个小厮自作主张地拦住。
“慢着!店里刚刚丢了一件菜金戒指!于夫人,请吧?”
言下之意,是要搜身,这,绝对是赤果果的羞辱!
于姝慧这个一向安分守己的妇人也忍不住变色,愤怒地回怼道:“你胡说什么呢?凭什么指控我?”
小厮皮笑肉不笑:“没有特别针对你,只是例行检查罢了。”
双方正在僵持不下,吸引了一些喜欢看热闹的顾客,纷纷围在二楼的走廊里,冲着于姝慧指指点点,暗中窃窃私语。
“不会吧?穿得人模狗样,居然偷店里最便宜的戒指?”
“那菜金戒指,大概只需要十两银子,看她的打扮,应该是豪门大户里的夫人吧?是不是装出来的?”
“有可能!在外面招摇过市,其实只是为了充充门面罢了!”
于姝慧何曾受过此等奇耻大辱,顿时气得俏脸铁青,身子微微颤抖,很显然是气狠了!
可怜她丈夫去了边疆打仗,音讯全无,说是在战场上失踪了。
否则她搬出自家丈夫的名号,怎么着也可以吓退外面这些宵小之徒。
乔惜言突然走上前来,伸手揪了小厮一下。
小厮警惕地后退三步,瞪大眼睛呵斥道:“你干什么呢!”
乔惜言迅速收集读心术读到的消息。
半晌,她惊奇地看了一眼距离不远的隔壁包厢,笑道:“既然董夫人和顾夫人这么喜欢新款首饰,那我们乔家就不夺人之好了!至于那枚丢失的菜金戒指,这位伙计,麻烦你过来一下?”
伙计畏畏缩缩地迎上前来。
乔惜言递给乔雨琬一记眼色,两人立即配合起来,一把抓住伙计,从他衣兜的夹层里迅速翻出一枚菜金戒指。
“这!这……你!你!”
小厮顿时惊得语无伦次,栽赃于姝慧的计划就这样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