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大川刚刚接受了方神医和乔惜言的治疗,这会儿身体虚弱,身上的伤势没有好透,必须躺在床榻上好好休养。
孙兴趁着送药的机会,故意跑到他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向来憨厚老实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悲戚与不甘。
铁大川正在喝药,难得见到他这副反常的样子,便疑惑地盯着他:“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好好说话。”
孙兴刻意压低嗓门,摆出一副受尽委屈的老实模样:“堂主!我跟了你八年,八年啊,难道还不能捂热兄弟们的心?”
铁大川敏锐地听出一丝古怪的玄机,便整了整脸色:“孙兴,我一直对你很放心,你如果受了什么不公正的待遇,尽管告诉我。”
片刻后,铁大川似乎大发雷霆,将江筱柔等人一起叫过来对质。
江筱柔也是难得见识丈夫大发脾气,赶紧安抚道:“你生气做什么?谁惹到你了?”
铁大川意有所指地质疑道:“你们是不是怀疑孙兴暗中谋害我?这,这怎么可能呢?我如果对孙兴不放心,出门的时候为何要带上他?”
岂不是多此一举?
江筱柔立即递给铁心宇兄妹一记暗示的眼神,伸手拍了拍丈夫宽厚的肩膀,温婉地笑道:“你听谁说的?谁在背后乱嚼舌根呢?”
乔惜言瞧得分明,孙兴一直守在床榻旁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楚他脸上真实的神情。
但是乔惜言就是猜得到,肯定是孙兴暗中警觉,提前一步跑来铁大川跟前告黑状,抢占先机,故意突出自己遭受的怀疑与不公。
江筱柔察觉到乔惜言若有所悟的眼神,立即顺着她的眼神,看向站在一旁状似木讷老实的孙兴。
江筱柔陡地冷下脸来:“孙兴!难道是你自己跑来告黑状的?”
孙兴闷闷不乐地抬起头来,目光看似真诚,实则其中暗藏着几分古怪的戾气。
见孙兴不说话,保持沉默的态度,江筱柔幽幽地叹了口气,开门见山地笑道:“夫君!我们的确怀疑有人暗中给敌人通风报信,但是孙兴并不是唯一一个怀疑对象,他为何提前一步来你这里告状?”
铁大川顿时愣在原地,他是个大老粗,但是粗中有细,在觅月山附近遭人伏击这件事,他静下心来仔细考虑一番。
说不定还真的是有人背后捣鬼?
否则为何时机,地点,埋伏的人马,样样不缺,样样对得上。
铁大川转头看了一眼孙兴郁闷不乐的模样,瞧出几分苦相,立即正色道:“孙兴不会的!他这个人很靠谱,我信得过。”
江筱柔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笑道:“我们没有刻意针对孙兴的意思,但是他突然玩了这一出,就让人很费解。”
乔惜言暗中点头,此地无银三百两,孙兴此举,简直就是不打自招。
果然,孙兴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便肃了肃脸色:“夫人!既然你在调查这件事,我愿意乖乖配合!”
江筱柔一怔:“什么意思?”
孙兴严肃地回道:“你可以派人搜查我们的房间和私人用品,如果谁暗中陷害堂主,平时肯定也会藏着一丝蛛丝马迹。”
铁大川急忙阻止道:“没有这个必要!大家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怎么能随随便便怀疑他们呢?”
但是,江筱柔拍板决定:“好!夫君,你这次九死一生差点毙命,我觉得应该好好查一查,免得冤枉好人,让真正的叛徒逍遥法外。”
众人纷纷点头答应,没有半点异议。
乔惜言瞅准时机,拉着铁心冉的小手来到后院。
趁着左右无人,乔惜言压低嗓门提醒道:“在东郊水晶山东面山脚下,一座茶寮的南边,一株野核桃树底下,大概南面一丈远的地方,你们马上派人去挖,应该可以挖到一包银子。”
铁心冉眨了眨清秀的美眸,迟疑地问道:“你能不能重复一遍?什么东面,什么南边?”
乔惜言只能耐着性子重复一遍。
铁心冉的脑子跟着她绕了好几个弯,会心地笑道:“所以你已经找到孙兴背叛我爹的证据了?”
乔惜言点点头,这些都是读心术替她搞到的情报。
铁心冉不敢耽误,迟一秒,就会被那个警惕心很重的孙兴抢占先机。
原本以为孙兴是个憨厚老实,值得大家信任的典型好人。
没想到啊……知人知面,不知心。
铁心冉立即着手去安排了。
乔惜言正要离开这栋院子,却见铁心宇神色凝重地从门口走进来。
乔惜言一头雾水地看向他。
他缓缓做了一个深呼吸,满脸苦衷:“四小姐,你刚才跟心冉说的,有几分可信度?”
乔惜言也没有跟他打包票,笑道:“试一试嘛!对你爹有好处。”
揪出那个叛徒,身边就可以少一个定时炸弹。
谁也不想卧榻之侧,藏着一只阴险狠毒的白眼狼吧?
铁心宇摇摇头,神色沉重地回道:“可是我爹受了重伤,差点毙命,如果被他知道,自己平时最器重的弟子居然暗中构陷他,害得他沦落到如此地步,他肯定无法接受这么残忍的事实……”
乔惜言冷静自若地盯着他:“心宇,你爹不是什么小孩子,难道他连这种事情都无法接受?我承认,你爹平时最器重的弟子变成陷害自己的刽子手,可能有点残忍,但是这不是你爹回避的理由。”
铁心宇蓦地浑身一震,低下头去,讷讷地回道:“嗯,我懂了,只是我担心爹会因此气出病来,他本来就在养伤。”
乔惜言俏皮地笑道:“难道你对我和方神医的医术不放心?”
铁心宇抬起头来,看到她明媚的凤眸宛如一泓清澈潋滟的湖水,不知为何,他仿佛被她蛊惑了,傻乎乎地点点头笑道:“相信你。”
紧接着,江筱柔亲自派人去搜查铁树堂的房间和那些弟子平时居住的院落。
孙兴没有离开床榻,一直守在铁大川身畔。
铁大川看了看他漆黑郁闷的脸色,不由得担忧地问道:“孙师傅,你,你是不是生气了?”
孙兴苦着脸:“做奴才的,哪里敢跟主子置气?”
铁大川伸手去拉他,却被他侧身躲避开来。
铁大川急得不行,猛地咳嗽起来,好在萧御及时走进来,示意小丫鬟给铁大川喂药。
萧御似嘲非嘲地盯了孙兴一眼:“孙师傅何必这般自怨自艾?在堂主心目中,你可是他过命的兄弟。”
孙兴突然变得有点激动:“所谓的好兄弟,就是往我们心里插刀子?”
“这是何意?”
萧御明知故问。
孙兴冷嗤一笑,目不斜视地盯着窗外,神情落寞地苦笑一声:“其实你们都在怀疑我!如果你们找不到证据,那该怎么办?”
萧御转头看向躺在床榻上喝药的铁大川。
铁大川闻言,一口气将药汤灌下去,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歉意:“孙师傅!如果夫人没有找到任何证据,我就让她亲自给你道歉,还要给你提升一下平时做武师的薪俸。”
孙兴似乎被他安抚住了,闷闷不乐地点点头,不再出声。
萧御暗中观察他一番。
光从表面上看,他确实有老实人的皮相和气质,但是肚子里藏着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这时,江筱柔满脸愧色地走进来,她笔直地走到铁大川跟前,冲着他遗憾地摇摇头。
派出去搜查的人,在孙兴的屋子里没有发现任何疑点。
包括孙兴的私人物品,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孙兴似乎早有预料,脸色再次显出几分激动与不安:“堂主!别忘了刚才你答应我的!”
铁大川目光真诚地落在他身上,笑道:“我不会食言!筱柔,你马上给孙师傅道歉!平时的薪俸,也给他涨二十两银子吧!”
萧御玩味地瞧着这一幕,算算时辰,小狐狸那边应该有回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