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李元八现在的状况,当然不如这两句诗那么绮丽,只不过……
尽管于慈毫不留情的讥讽了他、戏耍了他,但于慈展现出来的伟力也让他印象深刻。
黄金!
豪宅!
美女!
次日清晨,忍冻挨饿、彻夜无眠的他早早出现在采石场,见到了早已守候在一边的于慈。
于慈伸出手来,在他头顶一拍——
“还饿不饿?”
李元八一怔:“我什么都没吃,当然……”
话说到一半,突然停顿。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奇道:“不饿。非但不饿,而且很饱。”
岂止是很饱?
于慈这么一拍,不但填满了李元八的胃袋,而且令他的精气神恢复到顶,他现在的身体状态非常好。
“李元八!李元八!”
前方,响起点名的声音。
一个大胡子壮汉虎目圆瞪,扫视四周。他很快看到了李元八,走上前来骂道:“叫你没听到?妈——的,聋了是吧!还不上工!”
“是、是……”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李元八很怕这大胡子。
他点着头,连忙往采石场内部走去。
于慈跟在他的身后,说道:“李元八,你今天愿意来,说明你还不至于不可救药。我昨天说的话算数——你只要在这里工作满十天,我就可以给你恩赐。今天做完回家,你会看到神迹。”
“……”
李元八狐疑的看着于慈,也不说话。
如此一天,很快过去。
李元八满腹怨气,从头到尾都是骂骂咧咧,和人说话时也是一副没好气的样子。
但他工作还算认真——
不能不认真。
采石场一天给五十个铜板,这是货真价实的钱,不是于慈变出来的。
大胡子身为监工,真恨不得从这群劳工骨头里榨出油来,怎么可能给他们好过?
一旦看到有偷懒的,鞭子呼啦啦就朝那人背上落下,抽死了也不偿命。
李元八足足挨了四五鞭,才彻底明白自身的处境——
他不敢摸鱼。
天黑收工,李元八踩着疲倦的脚步走向自己的茅屋前。
到了近前,他脚下一顿。
地基。
真的有地基!
茅屋之前那片崎岖的空地被莫名的力量改造,平整的像是镜子一样。一栋大宅的地基成了样子,规规整整的出现在李元八面前!
不会错的……
如果按照这个地基建,这一定会是一栋非常漂亮的宅邸!
“……”
李元八眼里现出几分光亮,他打水洗澡,躺在茅草堆上睡觉。
如此。
第二天、第三天,第五天。
到了第五天,宅邸已经完全建成,和于慈先前展示给李元八看的一模一样。
“这不是……已经建好了吗?”
不可避免的,李元八如此心想。
万愿真君神威莫测,岂是他一个凡人可以领悟?
李元八心里犯嘀咕,却也没有地方求证。他只能去睡觉、去采石,按部就班。
第六天收工——
“啊?!”
李元八看着面前的宅邸,惊恐的睁着眼睛!
不见了!
宅邸的屋顶不见了!
今天分明是第六天,宅邸却回到了第四天的模样,它缺个房屋。
“这……这不可能!”
李元八急的团团转,徒劳的狂呼万愿真君的名字,试图将于慈召唤——
很明显,于慈不会回应他的呼唤。
他也只能在彻夜未眠之后,拖着疲惫的身躯,怀持着最后的希冀去采石场劳作。
第七天,宅邸的围墙没了;
第八天,宅邸只剩下几截矮墙;
第九天,宅邸变成地基。
第十天,茅屋前空无一物,一切回到了原地。李元八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他的愤恨和不甘已经在过去五天内发泄完毕。
他茫然的站在空荡荡的大地上,失魂落魄。
残忍又残酷的于慈没有给他半分怜悯,他用最惨烈的手段戏耍、愚弄李元八。
这个本就饱受磨难的中年人面目呆滞的看着一切,他摸了摸身上火辣辣的鞭痕,一言不发的回了自己的茅草屋。
“咔铛。”
“咔铛。”
五十个铜板落到瓦罐中,瓦罐中还有三百余枚相同的铜板。
这微薄的收入,连那栋豪宅的一个门槛都买不到,此刻却成为李元八的唯一慰藉。
什么都虚无的,只有这罐子铜钱是真实的,踏实的。
李元八倒在茅草上,闭上了眼睛。
……
……
“李元八,醒醒。”
第十一天,黑蒙蒙的清晨。
于慈用脚踢了踢茅草上的李元八,叫醒了他。
“……”
李元八错开视线,一言不发!
于慈笑道:“上工了。”
“……”
李元八紧了紧衣服,面对墙壁、背对于慈。
于慈不在乎,他说道:“我说过,你要是坚持满十天,我就给你恩赐。现在,到我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
李元八这才转身:“你……没有骗我?”
于慈一挑眉:“骗你干什么?我不会从中任何好处。起床,跟我来。”
两人出了茅屋,李元八下意识的看着面前空地——
那里,还是空无一物。
于慈也不说话,径直带着李元八去了采石场。大胡子草草守在此处,他看到李元八,上前说道:“老八,来了?”
“我、我来了……”
李元八唯唯诺诺,出声应和。
大胡子说道:“你干得不错,比那些个贼骨头卖力多了。最近新招了一批劳工,你以后也不用采石了,我手下有个空缺,你跟着我吧!”
“……啊?”
大胡子眼睛一瞪,喝道:“啊什么啊?你还不乐意怎么的!”
李元八忙道:“不、不是不乐意!老爷,我不采石,我该做点什么?”
“你这贱种!天生的劳碌命!要干什么,你看好了!”
大胡子看着面前浑浑噩噩的劳工,突然一鞭子抽出,胡乱打在一人身上。
他嘴里骂道:“给老子动作快点!一个一个都属乌龟王八的,吃屎都赶不上趟!”
末了。
他把手中鞭子递给李元八,说道:“抽!抽他妈的!老八,我跟你讲,这群贱种就是欠削,你以后跟了我,想打便打、想骂就骂,不用跟他们客气!”
“……”
李元八颤颤巍巍的握着手上光滑厚实的长鞭,忽然跟劳工中的一人对上了眼——
那不是村里同姓的李老七吗?
李元八嗤笑一声,一改麻木神色,猛地一鞭子抽去,骂道:“李老七,你走快点!能不能干?不能干就换人,干一天给五十铜板,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满足感,在李元八心底油然而生。
他紧紧握着手中皮鞭子,看着同村的李老七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爽得不能自已。
他暗暗想道:“噫!我发了、我发了!”
也是在这个瞬间,于慈像是得到了感召,突然原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