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升睁开眼的时候,感觉自己好似坐在一辆马车中,咯吱咯吱的车轮声伴随着颠簸,听得自己昏昏沉沉。
头痛的毛病似乎又犯了,双眼朦胧中又昏睡了过去,然后再一次痛醒。
这一次剧痛袭来,令他忍不住“啊”出声, 脑海中一些奇怪的场景变幻闪现着:有如石墙般的巍峨高山,有令人震骇的万兽叩拜,有密集如云的白鹤,还有波光粼粼的海面,自己在海面上飞奔,如同一尾飞鱼……
他再次睡去, 直到又一阵剧痛, 熬过这股剧痛,他终于松了口气。
第六道分神撕扯出来,在气海中游走,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内丹,只能在天空白云间飘飘荡荡。
吴升睁开双眼,这回头脑清醒了。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精致的床塌上,盖着厚厚的衾被。
窗棂开启了一丝缝隙,透着带有凉意的清新空气。
努力的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是记得自己被一道飘渺的剑光扫中,似乎落在大海里?
可为何又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掀开被子下床,推开房门,眼前是个精巧的小院,院中正飘着鹅毛大雪。
有人自院外进来, 捧着一尊铜豆, 见了吴升, 欢喜道:“孙大哥,你终于醒了!”
吴升怔住了:“槐花, 你怎么在这里?”
槐花剑忙将铜豆放下, 过来询问病情, 又从铜豆中舀一碗肉羹,嘱咐吴升尽快吃下去。
吴升也的确有些饿了,一边吃,一边询问究竟。
槐花剑很快讲完了那天救治的情形,笑道:“谁知竟然会是你,就这么落了下来,当即就闭过气去。孙大哥,你是从哪里落下来的?怎么就正巧落到我们眼前呢?”
吴升记得自己在地洞中被一剑斩入某个奇特的世界,但这个世界是否存在,是否只是被剑中后引发的幻觉,或者只是自己被昏迷过去后的梦境,他完全无法确定。
被学宫围堵搜捕的事肯定不能说,只能按照脑海中依稀残留的梦境画面瞎编,于是告诉槐花剑,他和一只巨大的仙鹤争斗,不留神从巨鹤身上摔了下来。
“那羽翅展开足有五六丈远,那么大……”吴升比划着。
“蛮荒真有这么大的灵禽吗?”
“当然,羽翅全数展开后比这院子还要宽, 人在鹤背上还能稳稳射箭。” “这是蛮荒何处?” “一处秘境, 还记得我当时回去安置亲友,之后在北上的途中……夜宿于某个山洞中,那洞很深,为了……提防洞中有妖兽,便深入其中。也不知行了多远,忽然坠入地下暗河,在那暗河中不知漂流了多久,前方的尽头是宏大的瀑布,我被瀑布冲了下去,沿河进入汪洋大海,秘境就在海边。秘境中,仙鹤、妖虎、巨蛇等等,目不暇接……” 听吴升说完所见所闻,槐花剑悠悠叹道:“难怪,之前曾听说有岐龙现世,我们还不大相信,莫非也是从秘境之中走出来的?” 吴升不想再聊“秘境”了,聊得越多破绽也大,于是问:“宋行走呢?” 槐花剑的眼泪顿时就下来了。 …… 一驾马车在纷飞的大雪中驶入扬州,随扈的门客亮了亮腰牌,城门军士立刻放行,毕恭毕敬。 马车来到城南两处甲坊之间,在酒肆门前停了停,又从侧门驶进了酒肆后院。 钟离英、石九、槐花剑和陈布四人在后院恭候,见了马车进来,齐声道:“恭迎行走上任扬州学舍!” 庆书披着大氅下了马车,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四人,又看了看这处偏僻安静的小院,道:“这酒肆还不小。” 钟离英禀告:“前面酒肆,后面有叁个院子,这里是最大的东院,前任宋行走就是在这院子里处置公务、歇宿。” 庆书问:“对面的院子不是学舍么?为何不在那里?” 钟离英答道:“那是掩人耳目之用,之前石行走也是歇宿于此,宋行走才沿袭旧制。” 庆书道:“毫无必要,有时候啊,学宫就是太过于低调,才会被人看轻......就从我这一任开始,搬回去吧。” 简单打扫之后,庆书搬入了学舍,开始询问学舍人手情况。 钟离英道:“学舍目前有门下修士四人,都在这里了,我、槐花剑、陈布、石九。我已至炼气巅峰,他们叁人都入了资深境,其中槐花的修为比较高,也去学宫受箓,可为符师。其余还有杂役十二人。” 庆书道:“扬州学舍折损这么严重么?沉诸梁和四相卫死后,郢都学舍尚有修士十二人,扬州虽比不得郢都,但镇辖之地却广于郢都叁倍不止,可以说是学宫上百学舍中,镇辖之地最大的学舍,怎么就只剩你们四人了?” 钟离英道:“也不是折损过大,当年石行走闭关多年,扬州学舍便名存实亡,直到宋行走上任,这才重整起来。宋行走对学舍人手的征募极为慎重,不是知根知底的,通常都不会录入门下,这几年最鼎盛时,扬州学舍修士也只有五人,只石虎兄弟追查麻衣和魏浮沉时身死。” 庆书点了点头,指着自己身边的两位门客道:“这是我门下重吾、陆离,皆在炼气巅峰,差一步炼神,从此后,与你等一同效力。” 那两人向钟离英、槐花剑、陈布、石九拱手致意。 槐花剑忽道:“扬州学舍还有一人,孙五。” 钟离英道:“槐花,孙兄弟还做不得数。” 槐花剑问:“怎么做不得数?宋行走已将其名姓录入学舍名册之列。” 钟离英反驳:“的确列入了,却没有报给临淄。” 槐花剑道:“没报临淄是因他当时没有回来。” 钟离英道:“没有报临淄就是没报临淄,只算得杂役,你问问孙兄弟他愿意做杂役么?他若是愿意,我也无话可说。” 按照学宫的规矩,主持各处学舍的行走是由学宫任命,行走到任后可纳士添人,所纳之士若报于学宫的,便算学舍的门下士,不报的,只能算杂役身份,所以钟离英有此一说。 于是庆书问:“你们说的这个孙五,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