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拾起一看,不禁愕然:“这——这是我家主人之物,是一个月之前,主人叫我到城里,找铁匠打造的,因何到了大人手中?”
小鱼儿听之,对包黑子道:“大人,杀害王氏的,定然就是那个黄禁镇的黄世仁!”
包黑子面对如此简明的案子,心中也是了然,只是这黄世仁乃是吏部侍郎的胞弟,实在有些扎手。不由就在大堂上沉思了起来。
展昭见包黑子犹豫不决,就上前施礼道:“大人,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请大人发签,属下愿意去黄禁镇,将真凶缉拿归案!”
公孙策听了,却皱着眉头道:“这黄三一面之词,不可偏信,万一我们冒冒失失抓错人,那可就吃不消了!”
众人听了,这才想起,原来是凶犯的后台太硬,包大人这一关不好过啊!
小鱼儿想了想,悄声道:“大人,您是害怕证据不足,属下倒有一个办法,可以叫黄三戴罪立功,回去寻找证据,到时候铁证如山,也就不怕他抵赖了!”
包大人也只好点头。小鱼儿于是对黄三说道:“黄三,如今你行凶杀人,按律当斩,你到底想死想活!”
黄三立刻磕头不止,将额头磕得鲜血淋漓:“大人饶命,小人愿活!”
小鱼儿于是说道:“那好,现在就放你回去,限你在明天早晨之前,将黄世仁所穿的一件白绸衫,上面还有撕裂的痕迹,只要你完成任务,就可免除一死!”
黄三听了,心里也是纳闷:如果主人有这件衣服倒还罢了,倘若没有,我的小命岂不是玩完了。于是,便仗着胆子问道:“大人,如果主人家没有这件衣服——”
小鱼儿还未等他说完,就瞪了他一眼:“放肆。我说有就有,你只管取来!还有此物,你随身佩戴好,不可遗失,干脆你就挂在脖子上吧!”
说罢,取出一物,给黄三挂在胸前。黄三无法,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回黄禁镇去了。他前脚刚走,小鱼儿就率领着两名捕快。尾随着去了。
到了第二天上午。众人在衙门等着黄三归案。左等右等。一直到了晌午,小鱼儿始终没有等到黄三出来。
小鱼儿忽然预感到事情不妙,道:“难道肉包打狗一去不复返吗?”
展昭说:“这厮昨天进了何府,一只就没有出来。我们在何府外面守了一天一夜,也不见动静,要不回去跟大人商量一下?”
小鱼儿眯着眼在思考着,突然睁开眼睛,脸上立刻一片落寂之色,转身对一捕快说:“你回去请包大人来黄禁镇验尸!”
展昭不明所以,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诧异地问道:“验谁的尸体?也没人报案。”
小鱼儿冷静道:“这黄三一去不返,肯定是遭了毒手。”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忽然又想到,如果黄三死了,那么凶手肯定就是黄世仁。
小鱼儿一行急匆匆地赶到了黄世仁的府门,只见大门极为气派,高高的门楼。汉白玉的台阶,两旁是一对威武的石狮子,门上横着一幅匾额,上写四个大字“忠孝传家”
正在打量之际,展昭对小鱼儿道:“黄三还是没有出来,现在怎么办?!”
小鱼儿点点头道:“只有进府一探究竟了!”
于是就上了台阶,对着满脸惊愕的看门家丁道:“快快进去通禀,我们奉命前来办案!”
那看门人挑了挑眼皮,横了他们一眼,然后傲慢地说:“好,你们在门外等一会,我进去看看,我家主人是否有空接待你等。”
小鱼儿一听,当时就怒了:“直娘贼,你一个狗一样的奴才,也敢跟大爷指手画脚的!”然后就一个箭步,冲到那人面前,轮圆了蒲扇般的大巴掌,狠狠地扇了过去。
那个家丁顿时被打了一串跟斗,等他爬起来之后,满嘴流血。他手指着小鱼儿,刚要张口骂街,却从嘴里掉出了几颗大牙,这才捂着腮帮子,嚎叫了起来。
展昭见状,飞起一脚,将他踹到了门里,厉声喝道:“你要是再敢聒噪,就打断你的狗腿,你这个仗势欺人的狗腿子!”
那个家丁哪敢分辨,连滚带爬地进去通报了。众位捕快看着这两个人,心中也颇觉痛快,来时的郁闷之气也稍稍出去了一些。不一会,里面出来了一彪人马,足有四五十个,看模样都是护院的家丁,手中都提着棍棒之类。为首一人,约莫三十六、七岁的光景,高大身材,白净面皮,绣衣束发,显得风流倜傥。看来就是当今吏部侍郎的胞弟黄世仁了。
只见他来到门首,面沉似水地喝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到我的大门前闹事?”
小鱼儿上前道:“黄员外,我们是衙门的差役,奉知包大人的命令,前来捉拿一名杀人凶犯!”
黄世仁上下打量了小鱼儿一番:“你是何人?在衙门里所任何职?”
小鱼儿凛然道:“在下只是个捕快!”
黄世仁听了,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原来只是个小小的捕快,竟敢打伤我的家丁,难道你们真以为我黄某人是好欺负的!”这时,身后的几十名家丁整齐划一地向前迈了几步,手中的棍棒也都纷纷扬起,大有主人一声令下,就要群起攻之的架势。
展昭见了,正好是求之不得,于是也都抽出了巨阙剑,就要上前砍杀。
小鱼儿伸手阻止,然后不慌不忙地说道:“黄员外不必动怒,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贵府的家人黄三,前日已经招认,村民王来福就是他用镰刀割死的。不料想狱卒疏忽,叫他越狱潜逃。有人看到他昨天回到了黄员外的府上,故此我们才来捉拿杀人凶犯归案,折腰是耽搁了,谁也吃罪不起呀!”
黄世仁听了,皱眉道:“黄三昨日确实回来过,不过,据他所说,是在望江楼酒后闹事。被包大人关了几天,打了几十板子,就放出来了。何来什么杀人、越狱之事?”
小鱼儿从袖子里取出几张纸,递了过去:“这是黄三的供词,黄员外岂可轻信奴才之言!”
“哎呦!那我也被他骗了!”黄世仁连忙见风使舵:“不瞒你说,那黄三昨晚已经被我打发到蜀中采购绸缎去了。待他回来,我一定亲手将他绑缚,送交衙门处理!”
小鱼儿嘿嘿一笑道:“黄员外,据我所知,那黄三尚在府内。并未远去吧!”
黄世仁将两手一摊:“既然信不过何某。你就看着办吧!”
小鱼儿也是一步不让:“那好。我就要在府上搜一搜了!”
黄世仁怒气冲冲地说道:“倘若搜不到呢?你又将如何?这私闯民宅,诬陷良民之罪,我是要如实禀报家兄的!”
小鱼儿也正色道:“到时候,张某愿意听从黄员外发落!”
黄世仁一阵冷笑:“好!那就请便吧。不过,我府中尽是值钱的物件,要是有什么遗失,就让你们倾家荡产!”然后,将袖子一拂,气冲冲地去了。
小鱼儿将手一挥:“搜!”就率领着衙役,冲进了院子。身后的展昭看了,也不禁佩服小鱼儿的胆色:这次,可真是把身家性命都押上了!
小鱼儿率领着众人。将黄府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并未发现黄三的踪迹。手下的捕快不禁焦躁起来:“黄三这厮,莫非是长翅膀飞了不成?”那黄世仁福只是袖手旁观,连连冷笑。
最后,只剩下后花园没搜到了。小鱼儿等人进了园门。迎面是一个池塘,一架曲曲折折地浮桥横在塘上。水面上长满了荷叶,还有一些粉红的荷花高高地钻出了水面,正绽放着生命中最艳丽的色彩。
小鱼儿口中赞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黄员外可真是雅人!”然后就上了浮桥,只觉得摇摇晃晃,于是就扶住了旁边的栏杆,眼神半眯着含笑对黄世仁说道:“此桥不大稳便,黄员外就不怕出入时不慎落水吗?”
黄世仁冷笑道:“倒是小鱼儿可要小心呢,这池塘深得很,万一栽到里面,可就要因公殉职了!”
小鱼儿呵呵一笑,也不生气,率先过了池塘。踏上了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走进了一座八角亭,碧顶红柱、里面还有一张精致的石桌,几张圆形石凳。
小鱼儿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就对黄世仁说道:“黄员外好兴致,昨夜月明风清,员外一定再此赏月啦!”
黄世仁闻言一惊,脱口道:“你是如何知晓?”
“石桌之上有几只苍蝇驻足,可见美味犹存;桌下虽然是新鲜打扫过,却还存有几枚鸡骨、几根鱼刺,引来蚂蚁成群。”小鱼儿又仔细看了一下,然后故作惊叹地说道:“哎呀!这酒还真是喝了不少,黄员外,酒多可要伤人啊!”
黄世仁听他话里有话,却佯装不知,气冲冲地问道:“张捕快,此话怎讲?”
小鱼儿指着地上隐约可见的呕吐遗迹说:“黄员外,这便是乐极生悲的见证啊!”说到“乐极生悲”的时候,特别加重了语气。
黄世仁皮笑肉不笑地说:“张捕快,这一时饮酒过量,好像也没有触犯我大宋的律法吧?”
小鱼儿也紧追不舍,继续问道:“呵,员外也吐了!不知同饮者何人?”
“只因黄三要出远门,所以就邀他来喝了几杯。”
“就你们主仆二人吗?饮酒之时,黄员外坐在哪面?那黄三可曾过量?”小鱼儿还真是刨根问底。
黄世仁指着有呕吐痕迹的一面说道:“我就坐在此面,那黄三是上路之人,喝得不多。”
小鱼儿微微一笑,然后又信步走上了浮桥,观赏起水中盛开的荷花来。黄世仁却有些沉不住气了:“张捕快可真有兴致啊,你至今还未找到黄三,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交代!”
小鱼儿却指着池中的荷花,顾左右而言他:“黄员外你看,这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真花中君子也!员外大概也是如莲花一般的君子吧!”
黄世仁闻声,这厮指桑骂槐,怒道:“我是君子也好。小人也罢,都不牢张捕快来指指点点,你还是快快把黄三找寻出来,才是正理!不然,我就一起和你对簿公堂!”
小鱼儿挥了挥手道:“黄员外不要性急,刚才赏荷之时,在下忽然有了一些收获,请员外来为在下解惑。你看这段红漆栏杆,粗看与别处无异,但是用手一摸。就有些差别了。别处的扶手。总有一些灰尘要沾手;唯有此处。却是干干净净。请问员外,这是何故?”
小鱼儿见黄世仁脸色微变,默不作声。继续说道:“员外,再看此处栏杆下面的荷花。也与别处不同。别处的荷花茎杆挺直,而此处的茎杆却有些倾斜;旁边的几张荷叶,也有些新鲜伤痕,这又是何故?”
黄世仁脸色惨白,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小鱼儿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莫非这水底的淤泥之中,不仅长出了高洁的莲花,还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黄世仁浑身一阵颤栗:“这——这一潭清水,能有什么秘密。”他也不枉活了这一把年纪,笑道:“张捕快说笑了。刚才下人已经准备了酒饭,请张兄弟到厅中小酌几杯,在下也有一些心里话,想和张兄弟一叙!”
随即从腰间掏出几叠银票,笑道:“张兄弟。辛苦,拿去喝茶。哈哈……”
小鱼儿瞧着手里的一叠银票,脸色荡漾的表情,笑道:“陈记银票,张张百两,啧啧,一千两啊。哈哈~~~”黄世仁见小鱼儿接收,心理再也没有那个压力,忽然之间小鱼儿冷笑一声,将手中的银票领了起来,黄世仁的表情随着小鱼儿的手上的动作变化着。
“呼儿”小鱼儿直接盯着黄世仁,撒开了手,那几张银票漂亮在落在地上。
小鱼儿呵呵一笑,对黄世仁说道:“黄员外,只可惜小爷不吃这一套。”
小鱼儿对旁边目瞪口呆的衙役们说道:“谁到水下一探究竟?”
几个捕快见小鱼儿见到那么多银票竟然不动心,打心眼里佩服啊,如果换做自己是不是也能抵挡诱惑啊。
黄世仁扑通一声,手扶着栏杆,跌坐在浮桥上。
小鱼儿微笑这对黄世仁道:“黄员外,我刚才就说过了,这座浮桥不甚稳当,你可要当心啊!”
立刻就有两个会水的自告奋勇,脱衣入水。他们先将荷叶等拉断扯开,然后一个猛子扎了下去,在水中摸索起来。
不一会,便摸到了一具尸体,托出了水面,搭到浮桥上一看,正是黄三!
“哎呀!这不是黄三吗?他怎么掉到水里了呢?”旁边的黄世仁故作惊讶地说道。
小鱼儿微微冷笑,仔细地观察起尸体来:身上穿着一件白绸长衫,脚上穿着一双青面白底的靴子;背上用细麻绳紧扎着一个硬梆梆的包裹。打开一看,全是白银,整整三百两。
“黄员外,这些银子怎么回事?”小鱼儿转头问惊慌失措的黄世仁道。
“这些银子是我昨天给他的,用作采购丝绸的盘缠。”
“那么,这身衣服和这双靴子也是你给他的吧?”小鱼儿意味深长地说。
“是——是的,我见他出门时没有什么像样的衣服,就送与他的。”
“这个黄三怎么不去蜀中,却到了水池当中?黄员外昨夜与他把盏饯行,想来不会不知情吧?”
“张捕快何出此言!想是这黄三酒后失足,落水而亡,与我又有什么干系!”黄世仁一见事情败露,也就干脆信口雌黄了。
展昭在旁边见他还在狡辩,不由瞪起了眼珠子,提起大拳头,就要讲黄世仁暴打一顿。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小鱼儿胸有成竹地拦住了二人,继续问道:“黄三跌落栏杆之际,黄员外你在何处?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落水而不救吗?”
“在下呕吐之后,浑身乏力,就伏在石桌上睡着了。他以后是否又继续喝酒,又是怎样离去,我一概不知。等到我醒来的时候,凉亭中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见月已西斜,只道黄三已经走了,我也就回房睡觉了。”黄世仁仗着死无对证,越吹越玄。
小鱼儿听了,嘿嘿一阵冷笑,吩咐道:“准备验尸!我相信,黄三的尸体会说明真相的!”
然后,吩咐衙役小心地脱下黄三的衣服,从旁边的一个小衙役手中取过一个小包,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些解剖尸体的工具,很多,都是小鱼儿根据现代法医的设备,画下了图纸,叫铁匠打造的。
小鱼儿先检查黄三的头部,只见死者的颅后有一处创伤,呈椭圆形,颅骨破裂,显然是重击所致。
又撬开了死者的口腔,发现口中没有泥沙;然后割开了鼻孔,里面也没有发现泥沙。最后,小鱼儿又开膛验尸,他取出一些刀具,自死者的喉管切开,向下逐一开启检验。切到胃部的时候,仅见少量未消化的食物。小鱼儿从肠胃中取出一些食物,察看了一番,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旁边的众人见了如此血腥的场面,都有些色变。特别是小鱼儿切割死者肠胃的时候,有些衙役、捕快都忍不住趴在栏杆上呕吐起来。
小鱼儿验尸完毕,解下了手套,然后对黄世仁问道:“黄员外,你昨天晚上,吃的是什么饭?”
黄世仁见他问得没头没脑,于是就据实回答道:“大米饭。”
小鱼儿哈哈大笑道:“好啊,刚才我问亭中的呕吐之物,你说是你过量所致。可是,刚才我检查呕吐物,却有小米做的饭,恰恰与黄三肠胃中那些未消化之物相符。这就说明,那些呕吐之物,不是你的,而是黄三的!而你们二人在亭中饮酒的座位,也恰恰与你所说的相反。你刚才谎称自己饮酒过量,纯粹是子虚乌有!”
黄世仁无言以对,脸色开始发白,头上冷汗直淌。
小鱼儿用手一指黄世仁,厉声说道:“杀害黄三的凶手,就是你!”